终于暑期到了,学校放假了,润清心里装着事,马不停蹄地赶回宜宾老家。
听到儿子眼前所面临的阻力,父母也是愁眉不展,去年新月第一次来家里,夫妻俩满心欢喜,但一想到二人家世的差距,心里又隐隐地替儿子担忧。一次文母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担心,润清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只要我们心在一处,就没有什么困难。”夫妻俩自知无能为力,也就不再过问了。
今天终于要面对这件事了,母亲忧心忡忡:“新月这孩子好是好,可她是大户人家千金,和咱们不是一类人啊,她爹反对也是正常,谁愿意自己的女儿去过苦日子。”
“不管她父亲反对不反对,我已和新月商量好了,我们男方必须主动上门提亲,听新月说眼前还有一家人也想和沈家结亲,只有我们礼数做到了,新月才不至于那么为难。”润清说。
“好,那我们就准备提亲的礼物,喜烟、喜酒、喜茶、喜糖,还要有几个人一齐去,按风俗礼物和去的人都要双数。”文父说。
农历五月二十七,润清和母亲、堂兄及一位本家叔叔一行四人来到重庆,采买了礼物,提前放在旅馆里。五月二十八这一天上午,几个人挑了担子带着彩礼来到沈府门前,朱漆大门紧闭,虽已做好心理准备,但真来到沈府,润清心中仍是惴惴,最终他还是硬是头皮敲响了大门。
门房问清是来提亲的,心中疑惑,慌忙去禀报沈延年:“老爷,门口来了几个提亲的人,带着彩礼,听他们说是从宜宾来的,姓文。”
此时沈延年正在书房看账本,听到门房的通报,立刻知道是谁了,他脸色一凛,挥挥手吩咐门房:“让他们赶快走,我不想见他们。”
二娘这时正进门,见状拦住门房道:“老爷,伸手不打送礼人,他们既然来了,我们就表明我们的态度,也让他们死了这个心。”
沈延年沉吟了一下对门房说:“也好,那就让他们去前厅等着吧。”
门房领着润清一行人经过照壁,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大院落,四周围着十余间白墙黛瓦的房屋,几人沿着中间的石板甬道向前走。院中置着高大的假山,鱼池里莲花朵朵、鱼儿嬉戏,紫薇花正盛开,如一片云霞在燃烧。甬道尽头连着一条长长的回廊,那是通往内院的。门房将他们领进一间客厅状的大屋子,屋里陈设着一张精致的八仙桌、几张太师椅,案几上供着财神和各色水果,两面墙上悬着几幅山水图,文母心里早已打起了鼓:润清呀,他们这样的人家,岂是我们穷人能结亲的?你为什么自找苦吃?鸡蛋硬要往石头上撞。
几人被晾了足有十几分钟,沈延年才从内院不紧不慢走进来,见了众人也不让座,自顾坐下来。润清忙行礼并做了自我介绍,沈延年抬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润清,今天他特意穿了一身崭新的中山装,可在沈延年眼里,这仍然掩饰不了他的寒酸气。沈延年面无表情地说:“你们的事我已和新月表明了态度,我是坚决反对的,如果你不想自取其辱,就赶紧走吧。”
“伯父,我和新月是真心相爱的,请您成全我们吧,我虽然家穷,但我还是有能力养家的,新月跟着我是不会挨饿的。”润清说。
“仅仅是不会挨饿?新月从小到大的生活岂是你们这些穷人能想像的,你这样穷窝里出身的人也想着吃天鹅肉?”沈老爷嘲笑着。
从来没有人这样羞辱自己,润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但他强压着心底的怒火说:“我和新月在一起不是为了攀高枝,仅仅是因为我们相互吸引。”
“什么相互吸引!新月一直都很单纯,一定是你诱惑教唆了她,现在才变得这么不听话。”沈延年面露愠色。
文母听了实在忍不住:“我儿子一向是知书明理的人,怎么可能教唆了你的女儿。"
沈延年听她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道:“你们给我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一边大声喊着:“管家!管家!把他们带来的东西全部给我扔出去!”
文母因为生气满脸通红,她一把拉过还站着不动的润清:“咱们走!你堂堂男子汉被人奚落成这样,难道不知道羞耻吗!”
润清被同行几人一齐拉拽着出了沈府,挑着来时的彩礼往回走,润清心情沮丧,文母仍余气未消一边劝着他:“润清,我早就和你说了,你们俩不是一类人,今天你看到了吧,她父亲根本看不起你,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你仪表堂堂,还愁找不到媳妇吗?你给娘争口气,娘绝对给你物色一个相貌不比新月差的姑娘。”
新月的卧房与前厅不远,隔着窗户能看到前厅,提亲这样的事她不好出面,可她在屋里如坐针毡,不时关注着他们的举。时间不长,她就在屋里听到爹在大声嚷嚷,之后润清被几人拉走了,她知道事情不好了,跑进前厅,看到父亲坐在椅子上,脸色极为难看,正呼呼喘着粗气,她走上前说:“爹,为什么您要赶他们走?为什么您就不能答应呢?”
沈延年听了更生气:“你的魂都被那穷小子勾走了,我是不会答应你们的,你要是再和他来往,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新月的眼泪扑漱漱流下来,她扑通跪了下来:“爹,为什么您一定要反对,我不能失去润清,我也不想让您生气伤您的心。”
沈延年听了放缓了语气:“我不但为了沈家的名声,也是为你好,现在你头脑不清醒,爹是过来人,爹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你娘不在,爹要给你把关。”
“爹,您不了解他,润清是个优秀的人,他对我很好,我真地没法和他分开。”新月抬起泪眼看着父亲。
沈延年看她仍冥顽不化,手指着新月说:“你,你,我真是白养了个女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拂袖而去。
见不到润清,也没有同学能排解忧烦,在家里的日子越发难熬,新月提笔给润清写了一封信。收到信润清原本阴云密布的心才好些了,新月是和他站在一起的!他立刻给她回了信,回信到沈家的那天,沈延年正好在前院踱着步,见管家手里拿着信就问:“这是给谁的信?”
管家忙说:“这是给小姐的。”
沈延年一看是宜宾的来信就明白了,把信件扣下说:“下次凡是寄给小姐的信都交给我,也不要和小姐说。”管家答应着走开了。
很长时间过去了,一直未收到润清的来信,新月很迷惘,为什么他不给自己回信,是因为提亲时不堪父亲的侮辱不再理睬自己了吗?不会的,润清是有心理准备的,他不会那么脆弱的!于是她又寄去一封信,仍然杳无音信,润清这是怎么了,难道他真地望而却步了?新月心里七上八下,父亲对她不开笑脸,润清又没消息,她多想马上能开学,她要当面问问他。
在收到新月的第二封信后,润清才知新月没收到他的回信,一定是邮差遗失了信件,这样的事在这个乱世也不鲜见,很快他提笔又写了一封信寄往沈府,自然又是石沉大海,音信不通的两个恋人,都期待着假期赶快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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