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2.22
昨夜下了场暴雨,这场雨过后温度一直在零下。
尤椿一觉睡到下午,伸着懒腰下了床,她翻出件羽绒服,又顺手将校服连同脏衣服抛进洗衣机里洗。
昨天是冬至,冰箱里有孟阿姨送来的饺子,她放进微波炉加热简单打包下就出门去往医院。
眼见一模近在咫尺她肉眼可见的状态不好,满脸心绪。
快到巷口时她正准备打辆车,一阵寒风袭来,吹地人往后仰了仰,双手已经被掠夺了温暖。
她没有在意,目光盯着水泥路继续往前走。
接单的车离这里很近,大概五分钟就能到,可是这条路太长,尤椿快步像巷口走去,希望能赶上。
在离车不过几米距离时却停下了脚步,她望见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白狗,还是只萨摩耶。
看样子它在外面冻了整夜,毛发上还有未干的水珠,甚至结了冰。
因为喂过它几次的原因,靠近它时它有意的想要依偎着尤椿,她不太明白被抛弃的它怎么还敢相信人类。
结的冰是擦不掉了,尤椿便抱起它将它塞进羽绒服里,想着冰融化了就好了。萨摩耶乖乖趴着,露出半个头哼哼唧唧。
尤椿记起初次遇见它的场景,也是暴风雨后的清晨,它缩在她家门口的角落里,颤颤巍巍可怜巴巴的。
只是远没有现在狼狈,那时的嘴巴上还沾着奶,羸弱却不失生气,也是一样可爱。
一看就是被遗弃的孩子,和她一样。
她想,它怎么也没有家呢。
那时她忍住了收养它的**,此刻却想随心所欲。
也许有软肋有负担不是件坏事。
白色汽车一路向北,尤椿眼睛飘向窗外,狂风吹得树枝头簌簌作响,街头恩爱的情侣将烤红薯掰开,白烟在空中随风飘散,路过的行人闻得到香软甜糯的气息,一切温暖幸福让冬天具象化。
马路空荡荡,车子越开越快,眼见就要到了,她还没有想出办法能将小狗安放在何处。
真希望世界安静下来,这车永远开不到目的地。
可惜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车安稳地停在医院大门,正等着她下车。
尤椿拎上饭盒,挽着臂膀捧了捧怀里的小狗快速的下了车,寒风呼啸而过,她整个人意识都清醒了半分。
呼出的暖气在空气中形成白烟,就像那对情侣手中烤红薯的烟气。
她走到门卫处,敲窗轻声询问:“叔叔你好,请问你知道哪里可以暂时让小狗待一下吗?”
大叔看着她怀里凸起的形状,皱眉道:“这人来人往的,儿童又那么多,就算是只小狗也不方便呀。”
见状尤椿心里有些紧张,急忙解释希望大叔能宽容些:“它体型小也很乖,不吵不闹,我会尽快将它带走的。”
大抵是人都喜欢小动物,忍不得拒绝,狠不下心吧。
大叔:“行吧行吧,你把它放这里面,我顶多帮你看半小时,过会儿我就要换班了。”
“麻烦了。”
尤椿乘着电梯来到了五楼,神经外科。
许多年前,自从温度行结婚后,尤湘怡情绪一直不稳定,时常崩溃发疯,家里是随处可见的玻璃碎片。
而自从尤椿记事起她的妈妈一直对她十分厌恶,动辄打骂是家常便饭,渐渐的她习惯了。
当尤椿还只是婴儿时,尤湘怡就总爱搞自残那套,等着温度行来救她。
几次三番下来,温度行也明白尤湘怡根本不敢死,只是想让他回头。
可他已和秦家定下婚约,婚礼就在下个月,他没有回头的余地,温家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许是尤湘怡心里清楚温度行是不会回头了,所以当他最后一次来,她将刀刃对上了尤椿的脖颈。
婴儿的肌肤吹弹可破,扛不住刀的锋利,即使尤湘怡根本没想伤害她,还是出现了血痕,鲜红的血流慢慢流满了她的小衣服,显得触目惊心。
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挣扎绝望,没有人在意到尤椿。
也许再晚些,温度行安慰她的耐心再少些,尤湘怡情绪再激动些,拿刀的手再不稳些,尤椿就离开这个世界了。
还是婴儿的尤椿十分乖巧可爱,安安静静的躺在婴儿车里不吵不闹,直到刀刃割深了她的皮肤,疼痛感才使她轻声哭了起来。
尤湘怡低头看见浑身是血的尤椿脸色一惊,手中的刀掉落,整个人失去重力般倒在地上,迟迟没有反应,只是挣着那双惊慌的眼睛。
后来是温度行率先反应过来,捂住流血的伤口要给她止血。
见尤湘怡还瘫软在地,温度行用脚踢了踢她,不耐烦道:“快叫救护车啊,愣着干嘛。”
尤湘怡生怕自己过失杀了人,慌张地到处找手机。好在一切都处理的及时,让尤椿捡回了一条命。
在许多个可能致她死亡的选择中,幸运的她寻到了唯一可以活下去的方向。
即使这份幸运造就了后来的灾难与不幸。
如今尤椿长大了,也懂事了,她大概也分辨不清那是件幸事,还是不幸。
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童话。
她注定做不了公主。
当时救她命的医院还有接生她的医院,就是现在她脚下踩的这家医院。
尤椿出了电梯就听见一阵嘈杂声,像疯子般发出的叫喊声。
她内心警铃大作,脚步飞速朝着尤湘怡所在的病房走去。
病房门前围着许多人,医生护士,还有看热闹的。
“徐医生,我妈怎么样了,怎么突然发病了?”
徐景川正拿着手机,翻着通讯录,应该是在找她的号码。
“尤椿?你来的真及时,阿姨情绪异常激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徐景川推开半合上的门,室内的情况充分地暴露眼前。
枯瘦如柴半佝偻着身体的尤湘怡手里拿着把水果刀,眼珠挣得极大,面目狰狞。
一束阳光照射刀面,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刺眼无比。尤湘怡却像失明了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
尤椿双腿迈进病房,手扶在把手上,转身对徐景川说:“这里交给我吧,麻烦徐医生了。”
她面色沉静,眼神淡漠,收起来时的慌乱,这完全不像一个女儿面对母亲自残时的反应,太安静了,安静的怪异。
真正了解尤椿背景的人少之又少,徐景川也只知道她是一个人带着母亲治病,没有其他亲人。
而她的母亲却总是对尤椿恶语相向,从来没有心疼过这个才十七岁的孩子。
所以他十分能理解尤椿的冷漠。
“需不需要先给她打镇静剂?万一伤着你。”
“不了,镇静剂打多了不是对身体不好吗?”
徐景川还想再劝导几句,尤椿却关上了门。
病房内都是尤湘怡打翻的物件,玻璃碎片铺满一地。
尤椿漫不经心踢开脚边的郁金香,脚踩过玻璃碎片,又顺手将椅子挪到桌子前坐了下来。
她打开保温桶,自顾自的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一系列操作中她都没有理睬尤湘怡恶毒的眼神。
只是觉得可惜。
“好可惜,醋在来的路上撒了,这沾不了醋的饺子也太难吃了。”
尤椿在吃了两三个饺子后擦了擦嘴,停下手中动作随意靠着,朝着尤湘怡笑了笑,开口嘲讽道:“这么久没来看你,一来你就发疯,本来还想和你好好吃顿饺子的。”
尤湘怡厌恶的看着尤椿,恨不得将她吞并,这眼神尤椿真是看腻了懒得搭理。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吗?你不要忘了我是你妈,谁都可以笑我,你不行!”
尤湘怡话落,尤椿就垂下双手,起身缓缓走到尤湘怡面前,夺过她的水果刀往地上一扔,刀刃与玻璃渣子碰撞,呲咂一声。
“不敢死就少整这出,少给医护人员添乱。还是说,你就想别人见到你现在这个样子?那开门走出来给大家看看啊。”
她讥讽的盯着女人,眼中的轻蔑毫不修饰。
她太了解尤湘怡,明白她的弱点在哪儿,这是作为一个女儿最基本的‘孝顺’。
尤湘怡心高气傲,体面惯了,要不是前年得病,钱都拿来治病了,没闲钱给她装点自己,哪里会成现在这幅样子,不人不鬼。
刺耳的话像无数根针胡乱扎进尤湘怡心窝,尤湘怡最在乎面子了,这糟心日子她怎么敢让别人知道。
她穿着几天没换的病服,面容消瘦憔悴,苍白的嘴唇毫无血色,此刻的她丝毫看不出读书时的风光娇媚。
尤椿盯着她时还不忘扇了扇鼻间的空气,这一幕刺痛了尤湘怡,她理直气壮的质问道:“你怎么能这样?我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尤椿没忘,怎么会忘呢?
一鞭又一鞭的鞭子,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她早已刻骨铭心。
她教她,要争,要抢,要不择手段。
要站在最高处,要让他人仰望,不要再任人欺负。
那么多年的苦也教会了她这个道理。
她变成了一个骗子。
即使心不甘情不愿。
以前的她真的很坏,尤湘怡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尤湘怡让她装作是不小心将怀着孕的阿姨撞倒,她乖乖做了,她以为这样妈妈就会开心,就会好好对她,就像别的妈妈一样。
不过四岁的小孩不知道那是不对的,不知道妈妈带着她在做坏事。
可回到家后,尤湘怡照常拿起鞭子抽她,嘴里咒骂着让她去死,质问她为什么不是男孩?为什么不讨人喜欢?
等尤湘怡气累了抽累了,她才得以喘息,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躲在角落,安静的哭着。
在接受教育后她知道那是错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她已经害死了一条人命,她是个罪人。
无数个夜里,她都担惊受怕,怕这个世界上会有鬼魂,怕阿姨会来找她复仇。
可她安稳的长大了,那个阿姨确实总是来她的梦里。
但是,是告诉她,她不恨她,安慰她不用仇恨这个世界,要好好活下去,不要放弃生命。
所以,秦琳和她们截然不同,她善良勇敢,懂得珍惜,舍得付出,所有的一切美好都聚焦在她身上,不会有人不喜欢她。
这样一对比,尤湘怡确实活该。
活该得不到爱。
模糊不清的回忆如涛涛流水,拍打着岸边,河里的鱼儿就要溺死。
尤椿咧嘴一笑,继续嘲讽。
“我当然没有忘记啊,您是我妈,我最爱您了,这不,我还替您去求了温度行,求他大发慈悲救救您呢,要不改天约你们见一下?”
温度行就是尤湘怡的死结,是促使她发疯的蛔虫。
大概是情绪过激,某根线又搭错了,尤湘怡双手死握着那条吊坠又哭了起来,她也不觉得累。
尤椿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欣赏着她这幅模样,笑了。
“妈,你别激动啊,我这不过才说几句你就接受不了了,那接下来的话可让我说不出口了。”
话刚落,尤湘怡趁机就要抬起胳膊去扇尤椿的脸,却被尤椿及时抓住。
她又抓住一个嘲笑她的点。
尤椿接着说:“妈,您会老的,一切都还要靠我这个女儿呢,我劝你不要再拿以前的那套对付我,任何时候都不可以,我已经警告你很多次了。”
说罢,她将那条无力的胳膊甩回尤湘怡的脸上。
尤椿转身之际,背后再度传来声响,伴随着物品摔落的响声和尤湘怡的叫骂声,尤椿陡然停下。
但她没有回头,继而自顾自收拾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以为你找到温度行了又怎样?你个私生女还真以为能进温家的门?就算温度行无所谓,秦家人能同意?你是羞辱!是要遭人唾弃的!
“我当初生下你,不过就是赌他温度行会可怜你,可他不过看了你一眼就走了。女儿像父,都是没良心的狗东西!给我滚!滚!”
尤椿没有驳斥她,脚步不急不慢的离开,手握着把手时她突生想法,半扭着头目光低垂,她说道:“你知道那天温度行和我说什么了吗?他说,他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打的什么目的,但他从来没有怪过你,他说,是他对不起你。”
她没有转头看尤湘怡最后一眼,她不知道现在尤湘怡脸上是何表情。
是震惊到不可置信?
还是懊恼和愧疚?
她猜想不出来,毕竟尤湘怡是那么变化无常。
温度行在尤椿眼里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她像他无可厚非,可和尤椿最像的当然还是尤湘怡了,她是她的妈妈啊,教养了她十七年的妈妈啊!
以前尤椿真是看不懂尤湘怡,她觉得尤湘怡从来没有爱过温度行,只是想傍上大款来早点脱离那个穷困潦倒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
到如今,又觉得尤湘怡爱温度行爱到痴狂,为他疯,为他死。
尤湘怡记性糊涂了,她自己也能感受到吧。
她情愿用着世上最痛苦的方式爱着别人的丈夫 ,只有不断引起悲痛的东西,才不会轻易被忘记。
为了记住他而反复折磨自己,值吗?
所以,尤湘怡付出过真心吗?
或许吧。
这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了。
和徐景川交谈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市医院。
她一个人走在空旷的柏油路上,迈着坚定的步伐渐行渐远。
四周狂风肆虐,尘土飞扬,风将最后的枯枝败叶残忍的吹落。
羽绒服是前些年的,早就显小了,袖子还短,要是抱着小狗就必须经受住寒风的无情侵袭。
尤椿紧紧揽住它,低声安抚着:“别害怕,你有家了。”
你有家了,你不会再流浪,我会好好照顾你,保护你。
还沉浸在温馨氛围中的她,耳边猛然听见有笑声在荡漾。
“这是谁家的小狗?”
江渚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他咧着嘴十分惹人嫌的笑着,身后还跟着徐月台。他陡然的出现让尤椿以为外露的情绪被察觉而感到排斥。
尤椿质问道:“你怎么在这?”
江渚:“我还想问你呢,我和徐月台来给他表哥送午餐,正巧看见你了,你是生病了?怎么还抱只狗?”
江渚靠近一步,想替尤椿挡住冬风。
她当然不可能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江渚,她还不够信任江渚。
没等尤椿解释,徐月台先忍不住了。
“喂,我们去找个地方避避风吧,冻死我了快要。”
徐月台在前面带路,落后的两个人并肩同行。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江渚:“你怀里的狗就是你经常喂的那只?你打算收养它了?”
他垂眸盯着小白,若有所思的问到。
尤椿:“嗯,怪可怜的。”
江渚:“确实挺可怜的,拿来给我抱抱。”
没等人同意就拽出小白,随意的抱在怀里。
小白似是不满,睁眼哼唧哼唧的叫唤。
尤椿:“你会不会抱啊,你这样抱它能舒服吗?”
江渚:“我怎么不会抱了,它睡的不挺香的吗?”
少年在寒风中逆光而立,神情被弱光晕染,脸上时刻带着笑意,狗狗眼挑起时,透亮又慵懒。
见状尤椿干脆抽回红肿的手,塞进羽绒服口袋。
良久,江渚腔调懒洋洋地问她,一股子痞气的劲儿。
“昨天巷口的话,你听见了吗?”
尤椿心口一顿,下一秒又装作不经意的走着。她深吸一口气,难以按耐住胸膛里紧张的心。
她听见了,但她不知该如何应对,想装作没听见,即使这样会让他失望。
“什么?我昨天走的快了,没听见。”
“没听见?这样啊,那我再重复一遍好了。”
少年站在原地,怀里睡着小奶狗,收起原先的漫不经心,眼底的炙热滚烫要将她吞进血肉。
“我说,尤椿,要不要考虑一下,平安夜和我一起过,只有我们两个。”
他眼神真诚,绝不闪躲,他从来不怕尤椿明白他的心意。
尤椿身形微僵,这时她想起了许露露,更准确的说是喜欢江渚的那群女生。
他是不是就这样,就这样轻易的收走别人的心?
她缓慢的移走目光,低垂着头,迟迟不回应。
江渚是有些焦急和担忧,他不是没想过尤椿会拒绝,但他现在更怕尤椿心里会不自在。
“没决定好就先不说,我等你。”
话落就侧身而过。
落后一段路的尤椿眼眶不自觉的湿润,心里酸酸胀胀的,带着她一直难以排解的情绪。
和江渚相处这么久,她见过他太多耀眼的一面,明明都是朋友,可总觉得他和夏口愀不一样,她心里有顾虑,他们彼此之间有隔阂。
江渚很好,就是因为太好了,好到她永远也给不出回应。
她怕江渚喜欢的只是他看见的尤椿,如果他真正了解就会发现,她是个阴暗拧巴又极其自私的人,会不会就没那么喜欢了?
三人走进一家咖啡店,一进门一阵热风抚过脸庞。
徐月台跟没吹过热风一样,傻里傻气的感叹道:“真暖和啊,太好了,比外面暖和多了。”
店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位女服务员,角落里还睡着几只小奶猫。
“请问三位喝点什么?”
“冰美式吧。”徐月台抢先点单,又转头看向尤椿问道:“尤椿你可以吗?”
“我都可以。”她笑容僵硬着上扬。
乌中人都知道尤椿,她从转学来的第一天就声名在外。
他们眼里尤椿很温柔乖巧,闹起来也没有包袱,开得起玩笑。
但相处久了,总觉得笑容不过是她的面具,她的笑容没有感染力,并不让人觉得是发自内心的笑。
徐月台正客气着:“认识那么久,我也不知道你的喜好,你真应该和我们多出来玩玩,正巧明天星期天是平安夜,一起来呗。”
尤椿表情如一,平静温和,她瞧见服务员小姐姐用力拍打着机器,却始终不出冰淇淋时听见徐月台的邀请,她想拒绝,没等她说,就被人一把扯过。
站在尤椿身后的江渚,朝着徐月台疯狂使眼色,他自顾自拉过什么也不知道的尤椿,用了力,小姑娘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你坐这,狗给你。”
言简意赅,尤椿误以为他还在因刚刚的事心里不痛快,她潋下双眸,安静的坐在吧台椅上。
他们说话时,她无聊的望向面前的大玻璃发呆,她尝了口冰美式,苦得她邹起了眉,果然,还是很苦啊。
【 *
两人将尤椿送到家后,提议去网吧玩个通宵。
江渚背靠着电竞椅,修长的手指移动着鼠标,神色自若,即使游戏输了一局又一局,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反观隔壁的徐月台气的跟个狮子头,他挠着他那头蓬松的卷毛,嘴里输出不停。
“江渚,你逛街呢?去支援啊,你疯掉啦?!”
又是一败局,徐月台真服气了,摔过键盘,气呼呼的看着江渚,等着他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这时才发现江渚的不正常,面色淡定的太淡定了,这不像他。
“兄弟,你咋了?被我骂傻了?”
江渚没有回应,安静的望着屏幕,周身弥漫着无力感。
徐月台没有再吵。
作为江渚的竹马,他不会不懂他。
“是因为尤椿吧。”徐月台冷笑一声,江渚不说他也知道。
“瞧你这死样,去喝一杯?”
江渚短暂思考了下就起身向外走去。
酒吧里,灯光耀眼,人们喧嚣皆与他无关,少年捧起酒杯,体会着慢慢的沉下去的感觉。
江渚没喝多少,徐月台是喝不清醒了,一把揽过江渚的脖子,带着酒腥味的嘴靠近他的耳朵,大声的说:“你就应该直接去找她,暗示来暗示去有什么意思,再说人家还不一定知道。”
“她知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大点声。”
少年声音细微,被音乐声完全掩盖。
但他没想再说一遍,推开徐月台这个醉鬼出去透气。
好像下雨了。
细蒙蒙的。
他划开手机查看天气预报。
雨夹雪。
雪是落不下来的,在空中就化成了雨滴。
可能是遗憾吧,乌津已经好几年没下过雪了。
江渚一个人在外面吹着冷风吹了许久,这独处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
相识三个月,坐了三个月同桌,仔细想来,他并不了解她。不知道她转学的原因,不清楚她其他的朋友,更不懂她为什么总是不开心又很忙。
今天他能感觉到尤椿有意瞒着他,她不愿意讲的他不会固执。
只是这样的话,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怎样让她开心。
他多想告诉她。
尤椿,别在乎那么多,谁让你伤心就赶走他,谁少了谁不能活?
世界不坏,天也不会塌,就算前路是迷宫,再阴险我都陪你走。
愣神间,肩膀上搭着条粗壮的肩膀,徐月台不知何时绕到他的身后:“看啥呢,跟个傻逼的呢,哥跟你说,你喜欢一个人,就要大胆告诉她,因为这是你一辈子里唯一一次有机会握紧她的手了。”
徐月台嘴里吞云吐雾,一呼一吸弥漫着薄荷味道,他食指夹着烟头,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们都怕讲明白了做不成朋友,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你原本就不想只做朋友。”
是啊,他原本就不想和她做朋友。
回忆初遇。
那天太阳很大,阳光很晒。
你呆傻的样子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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