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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昨夜风雨的狂暴,连同浴缸里那滚烫的、几欲将人煮熟的水温,像一场冰与火交织的漫长献祭。安洁的灵魂被反复撕扯、淬炼,最终只留下一片冰冷的、布满细微裂痕的灰烬。当清晨第一缕稀薄的、如同稀释牛乳般的惨白天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窗帘,在房间里投下一道孤寂的光带时,她从一片混沌的、无法安宁的浅眠中惊醒。

她依旧躺在那张宽大得近乎奢侈的床上。

身侧的位置早已冰冷,只余下床单上一道清晰的、属于另一个灵魂躺卧过的凹陷,以及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混合着松针与冷冽矿物气息的、独属于莫丽甘的霸道味道。这味道,如同无形的囚笼,将她包裹、渗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昨夜那令人窒的全貌——那双在黑暗中一瞬不瞬、清醒得可怕的赤红眼

眸,比任何梦境都更真实,更绝望。

安洁缓缓坐起身,身上那件不知何时被换上的、质地柔软的黑色丝绸睡袍顺着她瘦削的肩膀滑落,露出大片苍白却印着倦怠红痕的肌肤。她下意识地拉紧了衣襟,仿佛这个动作能带给她一丝微末的、抵御那无形凝视的安全感。她环顾四周,这个房间,每一件陈设都价值不菲,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气。巨大的落地窗外,雨后的天空呈现出一种铅灰色的、被彻底洗净的沉郁。

一种前所未有的、粘稠的寂静包裹着她。没有了营房里拥挤的呼吸声、痛苦的呻吟和压抑的啜泣,也没有了楼下斗室那令人发疯的、绝对的孤寂。这里的寂静,是活的。它由一个人的意志所主宰,带着监视的温度和随时可能降临的威压。昨夜那个近乎投降般、将额头抵在她肩上的脆弱身影,与那个在黑暗中用眼神将她凌迟的冷酷存在,两个矛盾的形象在她脑海中反复撕扯,让她陷入了更深的、无所适从的混乱。

她不再仅仅是恐惧,更滋生出一种……无法解析的迷惘。

就在这时,主卧的门被轻轻推开。

莫丽甘走了进来。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剪裁极为合体的深灰色骑装,长裤包裹着修长有力的双腿,军靴锃亮,将她衬托得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蓄势待发的利

刃。她手中没有拿任何文件或武器,只是空着手,那双赤红的眼眸平静地落在安洁身上,如同在检视一件藏品在经历了一夜“安置”后的状态。

“醒了。”她陈述道,声音平稳无波。“那就起来走走。”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安洁沉默地起身,昨夜那套被热水浸透的“制服”已经被洗净、烘干,叠放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尾的软凳上。她机械地换上,每一个动作都像被设定好的程序。当她再次以“47号”的姿态站立时,她感到自己与这个房间,与楼上那个女人之间,仿佛缔结了一种新的、无声的契约。一种基于彻底臣服与绝对掌控的、病态的共生关系。

“跟上。”莫丽甘转身,率先走出了房间。

安洁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像一道苍白的、没有自己意志的影子。

走出办公楼,雨后清晨的空气冰冷而潮湿,带着一股泥土被翻开后的腥气。莫丽甘并没有带她走向营区外,而是在那片刚刚经历过暴雨洗礼的、泥泞不堪的俘虏营里,不疾不徐地踱步。

这是一个残忍的“巡视”。

莫丽甘将安洁从那个隔绝的、温暖的“鸟笼”中带出,重新抛入这片她曾经挣扎过的、充满了苦难与绝望的现实泥沼。安洁穿着相对干净合身的制服,踩在泥泞的土地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却依旧不可避免地沾染上污秽。而周围,那些刚刚结束了清晨点名、正被驱赶着前往各处劳役的俘虏们,穿着褴褛的囚

服,面容灰败,眼神麻木。当她们看到与将军并肩而行(虽然落后半步)的安洁时,那些麻木的眼神中,瞬间泛起了复杂的情绪——有惊惧,有鄙夷,有毫不掩饰的嫉妒,更有那种看“叛徒”时特有的、淬了毒的憎恶。

这些目光,像无数根看不见的、冰冷的针,密集地刺在安洁的背上,让她如芒在背,浑身僵硬。她下意识地低下头,试图躲避那些视线,却只能看到自己脚下那片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相对干净的靴子。巨大的、无地自容的羞耻感和一种被同类彻底抛弃的孤立感,如同冰冷的铁索,一圈圈地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莫丽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欣赏着安洁脸上那细微的、因痛苦和羞耻而泛起的苍白,欣赏着她那因紧张而绷紧的脊背线条。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要打破安洁在那个房间里滋生出的、任何一丝关于“安稳”的错觉。她要让安洁无比清晰地认知到——她不属于这里,不属于那些挣扎的同类,她唯一能够依存的、唯一能够给她“庇护”的,只有她莫丽甘一人。这片泥沼,是她的背景板,用以衬托安洁的“与众不同”,以及这份“与众不同”所带来的、必然的孤立。

她们走到一处正在修建临时工事的场地。雨后的土地泥泞湿滑,几个瘦弱的女俘正艰难地搬运着沉重的石块,动作迟缓而吃力。一个身材高大、同样是俘虏的工头,正挥舞着一根粗长的木棍,声色俱厉地呵斥着。她手臂上那个刺眼的红色袖标,昭示着她被赋予的、管理同类的“权力”。

“快点!都给我快点!想偷懒是不是!”她的声音嘶哑而暴戾,充满了狐假虎威的虚张声势。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的女俘,因为脚下打滑,身体一晃,手中的石块脱手,重重地砸在泥地里,溅起一片污泥。她自己也因体力不支而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脸上满是痛苦和绝望。

工头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她几步冲上前,手中的木棍高高扬起,带着泄愤般的怒火,狠狠地朝着那名女俘瘦弱的后背抽了下去!

“啪——!”

沉闷的击打声,混合着女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呼,清晰地传来。

安洁的身体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

那声音,那场景,瞬间唤醒了她关于莉莉被鞭笞的、最血腥的记忆!一股源自本能的、属于医者的愤怒与不忍,如同被压抑许久的火山,瞬间冲破了她连日来用麻木和顺从构筑的冰冷外壳!

工头一击得手,似乎更加得意,再次扬起了木棍,准备落下第二下。

安洁几乎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她猛地抬起头,视线本能地投向身旁的莫丽甘。

莫丽甘没有看她,甚至没有看那个正在施暴的工头。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淡漠地投向远处阴沉的天空,仿佛对眼前这幕司空见惯的暴行毫无兴趣。她的侧脸线条在铅灰色的天光下显得愈发冷硬,如同冰雪雕塑。

那不是默许。

那是一种更残忍的、纯粹的放任。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冷漠地注视着脚下蝼蚁的自相残杀,不干预,不阻止,只是饶有兴致地观赏着,看看这其中,是否会产生什么……有趣的变数。

安洁的心脏被这冰冷的放任狠狠刺痛。她明白了。莫丽甘在等她做出选择。这是另一场无声的游戏。

一股近乎悲壮的勇气,从被碾碎的尊严废墟中,顽强地滋生出来。她不能再沉默。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人,在自己面前,重蹈莉莉的覆辙。

“住手!”

安洁的声音不大,甚至因为久未开口而带着一丝干涩和沙哑,但在这片只有呵斥与呻吟的泥泞工地上,却如同一道惊雷,清晰地响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个高举着木棍的工头,动作僵在了半空。她愕然地转过头,看到了安洁,以及她身后那个如神祇般静立的、白发红眸的身影。她的脸色瞬间从狰狞转为惊恐,手中的木棍“啪嗒”一声掉在泥地里,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般畏缩了一下。

安洁没有理会她,她快步上前,在那个瘫倒在地的女俘身前蹲下。

“你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她伸出手,试图扶起那个女人的手臂,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属于医者的关切与温柔。

然而,她预想中的感激并未出现。

那个女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鄙夷。她看着安洁身上那件相对干净的制服,看着她那张虽然苍白却明显被“优待”的脸,猛地挥手,

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打开了安洁伸来的手!

“滚开!”女人的声音嘶哑,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一个字都淬着毒液,“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假惺惺的……走狗!”

“走狗”两个字,如同两柄烧红的、最钝的匕首,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捅进了安洁的心脏,然后用力地、残忍地搅动!

安洁的身体猛地僵住,伸在半空的手,就那样尴尬地、无助地停在那里。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因憎恨而扭曲的脸,冰蓝色的眼眸里瞬间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击碎的痛苦。

她想解释,想说不是这样的,但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为冰冷的、沉重的铅块。是啊,她有什么资格解释?在所有人眼中,她就是靠出卖某些东西换取了优待的、莫丽甘的宠物。她的“善意”,在这片绝望的泥沼里,只会被解读为最可耻的、炫耀式的伪善。

周围的俘虏们,也用同样的、冰冷的、带着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她。那是一种被孤立、被审判、被同类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公开的凌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后方挤了出来。

“让她起来吧。”

是莉莉。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比之前沉静了许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内心深处沉淀、凝固了。她没有看安洁,只是径直走到那个瘫倒的女俘身边,动作熟练地将她从泥泞中搀扶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污泥。

那个刚刚还对安洁恶语相向的女人,在莉莉的搀扶下,却显得格外顺从,甚至还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莉莉扶着那个女人,准备离开。在与安洁擦身而过的瞬间,她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终于侧过头,看了安洁一眼。

那是一道……极其复杂的目光。

那里面,有安洁熟悉的担忧和关切,但那份担忧,却被一层更厚的、冰冷的隔膜包裹着。那隔膜里,有疏离,有失望,有一丝无法言说的痛苦,甚至……还有一丝微弱的、连莉莉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扭曲?那眼神,像一把锋利的、淬了冰的玻璃碎片,在安洁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又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然后,莉莉收回了目光,扶着那个女人,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人群,消失不见。

安洁独自一人,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全世界遗弃的、破碎的雕像。

莫丽甘缓步走到她的身边,站定。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这一切,从开始到结束,都清清楚楚地尽收眼底。安洁那瞬间迸发的、不合时宜的善意;工头的畏惧;受害者的憎恶;以及……莉莉那意味深长的一瞥。

所有的音符,都已就位。

一曲关于孤立与背弃的乐章,已然谱写完毕。

她微微侧过头,看着安洁那张彻底失去所有血色、只剩下空洞和麻木的脸,看着她那双如同被寒冰彻底冻结的、再也映不出一丝光亮的蓝色眼眸。

一丝冰冷的、如同冬日初雪般纯粹的笑意,终于在莫丽甘唇边,缓缓地、完美地绽放开来。

时机,到了。

她知道,推动下一步计划的、最完美的时机,已经来临。这个刚刚被自己同类彻底抛弃的、无用的善意被践踏成泥的“玩具”,此刻,是她最脆弱,也最容易被塑造成……任何她想要形状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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