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晚闻言,立刻随着小丫鬟去往唐琳儿房间。
小丫鬟推开门扇,沈星晚一踏进房门便瞧见房梁上垂下的白绫和歪倒在地的几凳。
唐琳儿正伏在沈夫人怀里哭的伤心,纤细清瘦的背脊耸动,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夫人也不好过,红着眼圈儿替唐琳儿拭泪。
“好孩子,这并不是你的过错,千万别做这般傻事,实在是我们沈府累及了你。”
“琳儿并不怪母亲。”唐琳儿抽噎哭着,“只怪琳儿自己福薄,没能投生在母亲膝下,出身卑微,入不了三皇子的眼,才令得沈府因我而蒙羞......”
沈夫人心疼极了,拥住唐琳儿好一顿安慰,甚至怨责地剜了沈星晚一眼。
沈星晚默默受了,她并不在意这些许误解,后头自有真相大白的时候。
她欣赏了一会儿唐琳儿惺惺作态的表演,走上前去拉起唐琳儿的手,轻声细语地茶言茶语起来,“好妹妹,真是委屈你了,你这般品貌才行三皇子都瞧不上,实在是他没眼光,明儿再给你寻门更好的亲事去。”
“胡闹。”
沈夫人斥责:“圣旨岂非儿戏,你父亲已经接旨,琳儿是势必要嫁三皇子的,即便三皇子不肯,也由不得他,我们沈氏就只认琳儿这一个义女。”
唐琳儿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喜极而泣,扑进沈夫人怀中哭的可怜,“母亲......”
好一副母慈子孝,沈星晚正叹服于唐琳儿的演技,沈夫人身边的嬷嬷推开门近上前来,福身后俯首悄声说道:“夫人,刚得了消息,皇贵妃娘娘召了户部尚书嫡女和太尉嫡女入宫。”
沈夫人讶异一瞬,继而了然,又有些不自然地瞟向唐琳儿,见她正哭的伤心,面色也凝重了起来,抬手示意嬷嬷退下。
虽未言明,但几人都心知肚明,此刻这节骨眼儿上,皇贵妃召见这两位贵女,只怕是另有用意。
果不其然,黄昏后宫中传出消息,皇上听了皇贵妃进言,拟将户部尚书之女定为三皇子正妃,同日迎太尉之女为三皇子侧妃。
至于沈氏,则并未再提及,似乎是搁置了。
唐琳儿面如死灰,关门闭窗,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沈夫人长吁短叹,苦劝无果,只得命人好生伺候看顾着。
唐琳儿消沉了两日,第三天一早,梳洗打扮得体地去了沈夫人房里,向沈夫人请安。
才短短两日,唐琳儿清瘦了不少,一袭藕粉襦裙,两支素簪衬的她楚楚可怜,纤腰不盈一握,规矩福身问安。
“女儿给母亲请安,惹母亲挂心,实在是女儿不孝。”
沈夫人正在梳妆,见状心下不忍,忙叫了起身,“这几日左右无事,你且好好修养几天,不必来请安了。”
“多谢母亲体谅,前两日女儿身子不适,但孝道是万万不敢忘的。”
唐琳儿起身,走近沈夫人,接过嬷嬷手中梳篦亲自替沈夫人篦发。
沈夫人瞥了一眼坐在一旁喝茶的沈星晚,良久叹息一声,感慨握住唐琳儿的手,“受委屈了。”
“是女儿福薄。”
唐琳儿垂眸,温婉如兰,“近日实在运势不济,女儿想去寒山寺为母亲和姐姐祈福,祈求母亲平安康健,姐姐婚事顺遂。”
沈夫人闻言,分外高看唐琳儿一眼,转过身来,拍了拍唐琳儿的手背,“好孩子,难为你有这样的心,前阵子你还落了水,恐怕真是有些什么妨碍,去拜拜也好,我这就命人去套马车,多备些婆子丫鬟陪着你去。”
唐琳儿面露难色,“女儿不想因我劳动大家,也不想引人侧目,我还是自己去罢。”
那小意模样,更惹沈夫人怜惜,只当她是因着三皇子的事失了面子,怕引人闲话,当即拍板,“你是我沈府的小姐,排场自然是要有的,你若有顾虑,便让星晚与你同去,我看谁敢置喙。”
沈星晚心中哂笑,她还未曾言语半句,便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冷眼瞧着唐琳儿,就她那蛇蝎心肠,前世教唆魏子麟屠杀自己全家的性子,怎么可能善心大发去向诸佛菩萨替她们娘儿俩祈求平安呢。
多半又在憋什么阴招。
沈星晚不动声色,低头饮茶细细思索着其中的关节,思来想去,倒真让她想起前世曾发生过的一件事来。
前世她也曾同唐琳儿一起去寒山寺祈福过,不过那时她待唐琳儿亲如姐妹,对她并不设防。
上山途中,唐琳儿邀她尝过一盏寒山毛尖茶,可不知怎的,饮过那盏茶后她竟头晕心悸不已,浑身燥热难耐,只得找了个雅间将自己反锁在内,昏睡了许久才消解。
醒来时唐琳儿正守在自己门外,一味地怪罪自己没查明那茶里有致人兴起的成分,倒教沈星晚不好再开口责怪她。
所幸并未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回府后沈星晚便渐渐淡忘了此事。
如今想来,她唐琳儿当时,当真不知道那茶中的成分么?
至于她昏睡期间,若未反锁门窗,究竟会发生些什么,已成了未解之谜。
想透此节,沈星晚心中升起一阵恶寒。
“不知姐姐可愿与琳儿一同去寒山寺祈福么?”
唐琳儿为沈夫人梳好发髻,楚楚可怜地望向沈星晚。
不待沈夫人开口,沈星晚起身走过去亲热挽住唐琳儿的胳膊,亲昵笑道:“自然是要去的,妹妹想何时去,我随时奉陪。”
唐琳儿讶异一瞬,转瞬间又挂上笑脸。
“明日一早罢,我看过黄历,明儿宜祈福。”
沈星晚满口答应,又陪着说了好一会儿闲话才回自己房里。
她甫一回房,便唤来绯云,吩咐道:“去散消息,就说我明日要前去寒山寺祈福,务必要让三皇子知晓。”
绯云领命而去。
沈星晚身为京城第一贵女,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连带着身边的侍女也成了大红人,多少王公子弟想从她们口中探知其芳踪,好制造偶遇的机会。
绯云只出门采买了一趟胭脂,随口同老板娘聊了几句,沈星晚次日要去祈福的消息,少顷便传进了魏子麟耳中。
次日沈星晚如约陪着唐琳儿乘车前往寒山寺,马车疾驰在京郊小道上,撩开车帘,只见层林尽染,景色宜人。
到了半山腰,再无车道,只能拾阶而上,沈星晚便下了马车,由绯云扶着,略提起裙摆缓缓前行。
沈星晚侧目看了绯云一眼,绯云低低回道:“如小姐所料,三皇子一早便来了寒山寺,这会子已经在寺后禅房里了。”
沈星晚垂眸,并未言语,只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唐琳儿。
路过山亭时,唐琳儿直喊累,邀沈星晚停下喝盏茶略歇歇脚。
沈星晚欣然应允,同她一起于亭中落座。
唐琳儿的丫鬟端上茶水果点,唐琳儿亲自捧起茶盏捧给沈星晚。
“姐姐辛苦,请用茶,这是寒山毛尖,很是清冽难得,姐姐尝尝。”
沈星晚接过,置于鼻尖细细一闻,果然还是那味道。
她唇角微勾,并未说什么,轻抿了一口,抬眸看向不远处,随口问道:“那是什么花儿?瞧着倒挺别致的。”
唐琳儿回头望去,“难怪姐姐不认得,那是木芙蓉,又名拒霜花,常生在山涧里,喜暖喜光,一日能变幻三种颜色呢。”
“噢,当真是霜侵露凌却丰姿艳丽,占尽风情。”
唐琳儿灿然一笑,“姐姐若喜欢,我去摘些来,给姐姐带回去插瓶。”
沈星晚故作不忍,皱眉道:“你已是沈府小姐,哪里还需你亲自去摘,让小厮去罢。”
唐琳儿忙站起身。
“什么小姐不小姐的,琳儿不敢,能摘花博姐姐一笑,已然是琳儿的福气了,姐姐且略等等,我这就去摘。”说罢转身就带着丫鬟出去了。
沈星晚闲闲望着不远处摘花的主仆二人,悄然将自己的茶盏与唐琳儿的对换了位置。
“姐姐你瞧,这些花儿开的多好。”
唐琳儿抱着花进来的时候,沈星晚已面色绯红,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姐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唐琳儿眸中划过一丝诡笑,靠近沈星晚,关切扶住她,“姐姐若是不舒服,我已提前在前头订了间厢房以备休息,扶姐姐去歇歇可好?”
沈星晚以袖扇风,“许是方才走的急了,有些燥热,不打紧,你摘花辛苦了,且坐坐喝杯茶罢。”
“是。”
唐琳儿笑了笑,搁下花儿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边盯着沈星晚,一边端起茶盏,饮了几口。
可几口茶才刚饮下去,唐琳儿便觉头晕目眩,几近要晕厥过去,沈星晚立刻坐过去撑扶住她,方才急促的呼吸也平稳下来。
唐琳儿的意识渐渐模糊,脸颊绯红,嘴里也嘟囔起胡话来,“贱妇...破了你的身...看你还怎么高嫁......去死罢......”
沈星晚撇唇,看来自己往她茶盏里加的那些料有些猛过头了。
她唤来守候在亭外的丫鬟们,吩咐道:“唐小姐累了,送她去厢房休息。”
唐琳儿的丫鬟显然知道内情,面色闪过惊惶,沈星晚轻笑,只当没看见,只命她将唐琳儿送去休息。
送走唐琳儿,沈星晚唤来绯云,吩咐她设法去将三皇子引去厢房,而她自己则继续上山去祈福。
总得拖延下时间,让事态继续发酵一下才是。
她久久跪在佛前,潜心祈求自己复仇的前途坦荡无碍。
蓦地,一丝冷松香气裹挟着寒意扰了满殿的檀香气息。
沈星晚并未睁开眼睛,仍跪在佛前,虔心祈求。
“你想要什么,直接来求我,岂不更快?”
沈星晚叹息一声,回眸道:“佛祖在上,不可诳语。”
燕景焕轻笑,没说话,眸光落在她泛着潮红的面颊时,笑意顿敛,俯身拉起她,掌心探上她额间。
“谁给你下东西了?”他语气森冷。
沈星晚眼见引四下侧目,忙捉下他的手拉他走到殿外,“我没事。”见他眸光森然,审视着自己,只得又转移话题问他:“你怎会在这里?”
“是谁?”
沈星晚抿唇,垂下手,良久开口,“我自己解决。”
两人间的气压陡然降低,燕景焕看了她许久,终是没有再追问,软了语气,“我帮你?”
“不必了,我自己能......”
燕景焕抬手,温凉指尖落在她腻白后颈间,沈星晚颤栗一瞬陡然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吓得她连连摆手,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不用不用,量很小,没事的。”
“我,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她不敢再看他,逃也似地离开了寒山寺,匆忙往唐琳儿所在的厢房跑去。
还未及近前,就远远瞧见三皇子一行从厢房那边离开,三皇子怒容满面,随手理着衣衫,驰马而去。
沈星晚加快脚步,几步抢进厢房内,却见地上凌乱散落着衣裙,唐琳儿正衣不蔽体地歪躺在榻上。
“琳儿?!”
燕景焕:为什么不肯让我帮她?
作者君:呃...有你帮的时候,别急嘛小老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迷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