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漾站在原地定定沉默片刻,走向摊位“算一卦吧。”
那位年轻人见北漾不听他的劝阻,执迷不悟,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她,嘴里嘟囔着“真是个傻子。”
北漾坐在老人的对面,缓缓摊开手掌,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老人的神情,不放过他的任何情绪。
但他只是拉着北漾的手掌淡淡瞧着,神态自若,没有多余的神情。
老人看了半晌,鼻息间轻轻叹息着“姑娘,可否将生辰八字告知老朽?”
北漾不记得自己的生辰八字,但想起师父曾经给过自己一个平安符,上面好像是有写她的生辰八字的。
她从腰间的锦囊袋子中翻找出那枚平安符递过去,也没再多说什么。
老者看着平安符上北漾的八字,眉头只微微拧起一瞬,又恢复如常,他一双浑浊的双眼再次抬头看向北漾,嗓音低沉又沙哑“姑娘非等闲之辈,前程莫测,福祸相生,命运波折,似是偏离了命定的轨迹,未来,难逃杀身之祸,难保殃及亲人。”
北漾心中狠狠一跳,知晓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可能化解?”
她明白入朝争,必然凶险,也并非害怕因此丧命,只是这是她重新获得新生,不想轻易丢失,更不想殃及亲人……
若是无法化解,她便也认。
闻言老者高深莫测的说着“虽说吉凶天定,但你尚能偏离原定命数,那能否逆天改命,也尚未可知啊。若能渡过劫难,此后必然是福禄绵长,诸事皆宜。”
话落,他又强调“但切记,命中劫数天注定,躲不过,不可拒。”
北漾想了想“那可有贵人相助?”
老者听见这话不禁笑了笑,目光如晦“贵人?若是定要谈及贵人,姑娘,你才是贵人啊。”
说着,他将声音压低了些“你的命数,便是大越的命数。”
他抖了抖衣袖,直起身恢复如常“所以,老朽望姑娘能化险为夷,此后登云。”
北漾听着他的话愣了愣,还想问些什么,老者像是猜到了般,抬手打断“诶……卦不敢算尽,姑娘日后,自然会看透自己的命数。”
闻言,北漾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转头看向阿因“阿因。”
阿因闻声从荷包中拿出银两递给老者,谁知那老者朝她摆了摆手,笑道“这钱,还是留到下次见面时姑娘再给我吧,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见他这般说,北漾也不再多说什么,朝他礼貌的笑了笑“好,那便借您吉言。”
老者看着她在雨中渐渐远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其实他没说,这姑娘,有帝王之相。
但她并非看重权势之人,志向也远不在此,皇位对于她而言,不过束缚。
……
北漾再次踏进刘大娘家的小院,这里已然空无一人,尽显凄凉。
她缓步走到房屋面前,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屋内没点蜡烛,外面又下着雨,里面昏黑不见物,北漾轻车熟路的走到一旁拿起火折子,点燃了周围的蜡烛。
屋内寂静,只有北漾的脚步声伴随着屋外的雨滴落入耳中。
她想回来找找赵素素的案子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视线在屋内扫视,目光落在桌上用手帕包住的一个东西上。
她拿起那东西,缓缓将手帕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时,她愣在原地。
那是她做的龙井酥。
还剩一块,被刘大娘珍惜的包了起来。
北漾手指捻起那块糕点,缓缓咬了一口,在口中慢慢嚼着。
她眼睫略微颤了颤,低头的一瞬间,一滴泪猝不及防的砸在她的手背上。
北漾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那块龙井酥,声音忍不住哽咽“根本……一点都不好吃。”
她做出的这龙井酥糖放少了,根本没什么味道。
回想起当时刘大娘笑着夸她厉害的场景,她的鼻子不禁开始发酸,泪水像是止不住的珍珠,大颗大颗的砸落“不好吃,根本不好吃。”
刘大娘明明可以不吃的……她可以不吃的。
他们一家三口,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阿因在门口呆呆的站着,也不上前安慰。
她不知要如何安慰人,但她不想看女公子这般伤心。
猛地,她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很小,还伴随着外面的雨声,但她听清了,是很轻的脚步。
她朝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一道黑影猝不及防进入她的视线。
在屋顶。
几乎是毫不犹豫,阿因箭步冲了上去,足尖轻轻一踏,便只身跃上了屋顶。
利剑出鞘,直直逼向对手。
黑衣人见被发现,轻巧的闪躲几招,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朝北漾的方向扔出一枚飞针,转身消失在雨中。
阿因见状,飞快向北漾的方向奔去,一剑斩下那枚冲破雨滴的飞针,最后落在北漾面前。
跑了。
北漾从悲伤中回过神,神色严肃的看向屋外,视线又落回阿因身上“看清脸了吗?”
想来这个就是真凶了,竟然还敢来刘大娘家,真是猖狂!
阿因摇摇头“没有。”
她又道“是那把剑。”
她说的,是那把剑柄发光的剑。
北漾神色更加严肃了些,她转身时,身上的荷包掉在了地上。
她低头一看,那是赵素素绣的荷包,上面还粘着她的血迹。
她将那荷包迅速捡起来,大步走向屋外“回府。”
至少阿因看清了那人的身形,那把剑的轮廓也应该更清晰了些,要快些找人画下来。
走到门口时,她似有所感的回身看向屋内,屋外的微风轻轻将窗边的最后一支遗漏的蜡烛吹灭,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昏暗。
北漾怔了怔,走出屋外时,轻轻的将门关上。
离州城外八十里……
郎元京同其他几位副将在帐中议事,他看着战损的人数,瞬间大怒吼道“废物!连日来已经攻打离州七次,均无功而返,我们倒是损伤不少!你们一点策略想不出,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他这般动怒可将几位副将吓了一跳,他们纷纷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当心脑袋便留在这儿了。
郎元京看着几位沉默不语的副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准备发怒,手下便从帐外匆匆走进,将一副卷起的牛皮布呈上“将军,这是明先生那边传来的。”
郎元京气焰缓缓收敛,拿起那张牛皮布打开,瞬间变了神色,就连紧皱的眉头都缓缓平展。
几位副将小心翼翼的抬头观察郎元京的神色,见他这般,几人一头雾水。
其中一位似是忍不住这死一般的沉寂,斟酌着开口“主将……可是有了什么消息?”
其他几人屏住呼吸,默默替这位率先开口打破沉寂的副将默哀,心中已然想好了该如何处理他的尸身。
谁知郎元京一反常态的没有动怒,而是将那张牛皮布放在桌子上,缓缓推到中间“看看,这是什么?”
几位副将不明所以的凑过去,视线落在那张牛皮布上瞬间震惊了,诧异的说不出话。
还是刚刚那位率先开口的副将出声“这……这是离州城的布防图?!”
郎元京脸上都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这下,离州,马上就是天齐的囊中之物了。”
他的视线落回那张布防图上,阴恻恻的眯了眯眼“谢南临,不是很厉害吗?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
北漾坐在亭中,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滴打落在枝叶上,在地上打出几个小水坑。
蒙蒙烟雨,山水浓。
近日来事情颇多,应接不暇,她脑中思绪更加凌乱,一团乱麻。
她静静的坐在亭中放空,身上的便服尚未换下,看着面前雨景愣神。
现下,是橙花开的正旺的好时候。
想来从前这个时候,她还和谢南临在院中玩闹,摘橙花,做甜羹,那时无忧。
阿因去同画师沟通好画像后,静静的顶着雨走进凉亭,适时出声“女公子,还启程吗?”
北漾被她的声音拉回神,思绪这才渐渐清明起来。
是啊,她还不能停下,还得去找北恒允,他现在生死未卜。
刘大娘死了,她不想再操办北恒允的葬礼了。
“等雨停了便启程。”
北漾慢慢呼出一口气,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这边让花狸负责继续查赵素素的案子,何付生随我走。”
连轴转这些日,她着实是有些疲惫了,脑子也有些不清醒。
但始终不能停,多带一个会办事的,她也能安心些。
也不知道,北恒允现在是否安全的。
她又想到什么,吩咐着“那把剑也挂去黑市,看看是否有人见过,知情者,必有重谢。”
黑市是个消息恒通的地方,只要价格合适,什么消息都能买到。
这也是无上楼的主要信息来源。
他们既获取消息,也贩卖消息。
“是。”
离州城内……
“走水了!走水了!”
“快!快灭火啊!”
……
军营内杂乱仓皇的声音不断,大多是惊慌的叫喊,在烈火的焚烧下,平日里规章有序的军营此刻看着无比动乱。
士兵忙着打水救火,一桶接一桶的水被运过来,再扑向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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