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萧北燃淡然地出声,似乎没有听懂范西楼话里话外的暗示,他只是又问了一句:“所以,他不认罪,你们就对他动刑了,是吗?”
范西楼毕竟年轻,胸有成竹的质问被萧北燃不痛不痒地给打回来了。他没有想到萧北燃听见这些话以后不急着为自己辩护,反而关心那个赵保名。他沉声道:“非常时期有必要用一些手段,否则有些硬骨头,宁可自己扛下所有的事情也不肯供出背后指使,岂不是让真正的坏人逍遥法外了吗。”
萧北燃走到范西楼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那照范大人的意思,此事据说与我有关,审问我的时候我要是坚持说与自己无关,是不是也会对我动刑呢?不管我是不是真的清白?”
身高上压一头,气势上压了不止一头,范西楼喉头滚动一轮,刚要说话,就听见上面传来疲惫的声音,“好了,若是赵保名真无辜,自会还他清白的。”
皇帝开口,所有人都肃穆而立,垂首恭听。他看向萧北燃,眼中满是血丝,道:“萧将军,既然此事涉及你,还是解释一下吧。”
萧北燃拱手,道:“我与赵保名第一次见面是在东州,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在东州。因雪灾事宜结识,此前并无交集。但是在共同处理东州雪灾的过程中,我与赵保名夙兴夜寐,不眠不休,每日都在研究如何对抗冰雪之灾,并无时间琢磨贪污钱财之事。”
“而且,赵保名在百姓之间素有父母官的称号,所得俸禄除却保证能够让家人果腹,其余全都用在东州的建设上,以至于家徒四壁,又何来敛财之说呢?”
范西楼又道:“可是如今已经有东州百姓身带密信赴京告状,可见赵保名廉洁之名不实。再者,前去东州的人在赵保名的家中找到了他藏在废弃炉灶中的银票,基本可以证实。”
萧北燃问道:“赵保名可承认了?”
范西楼略一思考,道:“正是因为赵保名无论如何都不承认,所以事情才难办。”
萧北燃朗声一笑,道:“事情有何难办,拿出翔实的证据,人证物证俱在,完整的证据链摆在眼前,难道还怕他不认罪不成。”
范西楼沉默不语,正是因为没有完整的证据链,赵保名又死不认罪,所以才不能直接定罪。事情僵持不下,皇帝也头痛得紧,他只好道:“派人继续调查,先把赵保名带下去关押,不得任何人靠近。萧将军就暂且留居家中,无事不得外出。”
皇帝拍板,众人无功而返,依次退出,萧北燃留下,皇帝知道他有话说,也坐着不动。萧北燃说了在喜洲的所见所闻,皇帝听后惊得从龙椅上站起来,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拍着手背来回踱步。
“皇上,喜洲兵器场之事耽搁不得,臣已经派人围住了铁矿山,不日就会有消息传来,将犯人捉拿归案后,恐怕就要行动了!”
“可有胜算?”皇帝问道。
萧北燃沉眸,道:“我们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其他,且看天意。”
回到国公府,御林军便将西园团团围住,萧北燃连何氏和萧封泊的面都没见到就被隔离起来。他钻进书房,坐在窗下。如今着急也没有用,烁王此时搬弄是非,浑水摸鱼,就是为了拖住萧北燃的手脚。
看来他是醒悟过来了,知道边境事情有诈,先是通知红念青看看是否有可疑人员混进兵器场。证实以后全城搜捕,若是被抓到,定然是没有命走出喜洲。但是因为有莉莉娜的掩护,他们成功脱逃。烁王知道后立马安排人翻出东州的事情,短短几天,即使仓促,他也还是能想出这么一个恶毒的计谋困住萧北燃。好在萧北燃和谢宁日夜兼程不曾停留,否则,若是再耽搁几天,给他充足的时间安排,恐怕当场就能给萧北燃拿下。
如今要解开这个困境,只有静静等待阚何年那边,只要他围住兵器场,控制住相关人员,将消息传回来,那么京城这边就有足够的理由调查烁王,也能作为牵制。
根据萧北燃的推算,算上围攻的时间,再有两天,就能有消息传过来了。
两天过去,不仅喜洲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安城也没有消息传回来。可是,一个更坏的消息比阚何年来得更快。
“萧将军,你声称收到了边关急报,说匈奴人攻打我晋国边防,你匆匆带兵出征,苦战良久。可是,据我收到的线报,边境上并无外敌入侵,所谓匈奴人的进攻也是子虚乌有,就连北疆那边的戎族也没有异动。请问,这段时日,萧将军、令堂还有顾老将军在边境上做什么?演戏吗?”朱祁良站在大殿上直指萧北燃。
谢宁听后心里一紧,边境确无外敌进攻,一切不过是萧北燃布下的一个局,目的是针对烁王,扯下烁王遮住其狼子野心的那块布,顺便瓦解他和匈奴还有戎族的联盟。此事虽然是为晋国安定考虑,可是确实传播了一些虚假信息。
往小了说是虚报军功,往大了说是扰乱民心和军心,无论哪一条都是牵连九族大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烁王为了掩盖兵器制造厂的事实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是要把萧北燃往死里逼。
皇帝正襟危坐,眉头紧皱,可以说这些天他的眉宇之间就未舒展过。虽然这件事萧北燃提前和皇帝报备过,他也同意了。可是若是私底下,怎么都好说,这种事情一旦被捅出来,就算皇帝有心偏袒,也是一定要有个能服众的说法的。否则日后人人如此,无军规法纪,那就要乱套了。
这下轮到萧北燃沉默不语了。
朱祁良说的是事实,他确实辩无可辩。本来如果阚何年的消息传过来,就可以立刻调查烁王,就算不能一举定罪,最轻也是个禁足,起码不让他再兴风作浪。可是现在,不仅阚何年杳无音信,还让他捅破了边境的事情。
“皇上,萧将军一家为晋国立下汗马功劳,其中一定有误会,还请皇上彻查,不要冤枉了有功之臣啊。”白翼神色凛然,他自小看着萧北燃长大,深知他为人,知道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何况还有萧缙和顾苍蓝,他们三个人总不会犯下这等谋逆大罪。可见萧北燃不语,他心下不安。
萧北燃安排的事情万分隐秘,除了相关当事人,就连谢宁日日跟他在一起都不知道这件事。白翼身在京城,自然也就没有让他知道。
无关信任,只是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风险。
涉及战事,所有人都不敢轻易开口,萧家父子手握重兵,再加上与之交好的顾苍蓝,这三位是只要他们想,就可以掀翻晋国的天的人。谁也不敢保证他们半点异心都没有。事情真相并未查明,如果贸然开口,将来再被证实,那他们岂不是无妄之灾。
所以,满朝文武除了白翼再无一人开口。
显然,恭王也没有给萧北燃反驳的机会,开口又丢出一枚火雷。
“还有萧将军的夫人,谢宁,谢公子。”朱祁良笑意不达眼底,手中扬起一张纸,上面几个鲜红的手印,他慢条斯理道:“早听说谢公子出身庄户人家,初次见面我就觉得谢公子一身的气度可不像普通人家能滋养出来的。果然,我派人去谢公子所在的村子打听。虽然谢公子家中已无父母,可还是有从小看你长大的乡亲。谢母有眼疾看不清,且已经去世。但是乡亲们都说,谢家的儿子外出多年,回来以后相貌大有不同。既可以说是年岁渐长,相貌改变,可若是说中途被人掉了包,来个偷梁换柱,也未尝不可啊。我手上这张,便是村民的证词。”
此话一出,朝中哗然。都说萧家满门忠烈,为了避嫌表明自己无镇主之心,娶了男媳妇,甘愿绝后。现在看来恐怕不是那么回事,如果就连谢宁的身份都是假的,那他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萧北燃知不知道?
“既然谢公子不是那户人家的孩子,那他的真实身份可曾查清了?”有人问道。
“诸位可听过摘星楼?”朱祁良问向身后的人。
“摘星楼?那不是一个江湖组织吗?听说是替人搜集情报的。”
“何止啊!我听说还做一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可怕得很呐!”
“这跟谢公子有什么关系,难道他跟摘星楼有什么关系?”
议论声不止,朱祁良静静听着,盯着谢宁的面部表情变化,等到讨论的浪潮过去,他才悠悠开口道:“岂止是有关系,谢宁,以庄户人家之子的身份嫁进萧家,成为少将军夫人。再深一层的身份乃是摘星楼的一个伙计,专门负责传递情报的。”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我派出去的人经过更深层次的挖掘,终于发现,谢宁层层包裹隐藏到最深处的身份,便是摘星楼东家谢鸷奕的独子,摘星楼的少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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