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今天你的身份是军部观察员。”艾瑞安认真地整理着郁昂的衣领，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
他的动作看似随意，眼底却有微芒闪烁，“别让其他虫发现了。”
郁昂闻言点头，手指在制服袖口微不可察地收紧。这种细微的紧张感一直延续到他的站姿——脊背绷直，肩膀僵硬，呼吸比平时更加均匀，仿佛在刻意控制着每一个细节。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身深色制服，领口别着军部的徽章。
这套衣服是艾瑞安专门为他准备的，料子柔软贴身，却在细节处描摹出军装特有的英挺。有前檐的军帽遮住了他显眼的黑发黑瞳。
“我看起来像吗？”他忐忑地问道。
“很像。”艾瑞安打量着他，琥珀色的眼眸中带着笑意，“只要别那么紧张就更好了。”
军部大楼内庄严肃穆。
阳光穿过巨大的玻璃幕墙斜斜洒落，将地面擦得明亮如镜。每个经过的军雌步履匆匆却不失沉稳，军装笔挺，徽章齐整。
郁昂小心翼翼地跟在艾瑞安身后。
他数着自己的脚步声，试图让步伐显得更有军雌的韵律感，却总觉得怎么走都不对。每当有虫迎面走来，他就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挺直脊背。
“元帅。”一位上校军雌从会议室方向走来。他行礼示意，又看向站在一旁的郁昂，“这位是……”
“第二军团来的观察员。”艾瑞安不动声色地说。
郁昂僵在原地，看起来神情严肃，目不斜视，心里的小人却在反复念叨：“表情管理，立正姿势，眼睛看前方……”
几句公事寒暄后，上校转身离去时不经意地瞥了郁昂一眼。
他有些困惑地想：第二军团怎么会派了个这么拘谨的生瓜蛋子来？那一板一眼的站姿，好像是从教科书里硬扣出来的一样。
军雌终于离开。郁昂紧绷的神经刚要松懈，就又看到远处走来一队巡查的士兵。
他下意识地往艾瑞安身侧躲，又想起要保持适当的距离，于是又硬生生止住。
艾瑞安不着痕迹地留意着身旁的雄虫。他早上刻意叮嘱郁昂要“万分小心，绝对不能被识破”。
现在看来效果出奇地好。
平日里从容优雅的雄虫，此刻却像个被点名的实习生，浑身上下写满了“我很严肃认真请看我多标准”。连那双漆黑的眼眸都不敢随意乱瞟，生怕自己哪个眼神飘忽就暴露了身份。
军雌忍住上扬的嘴角，微微偏过头，掩去眼底的促狭——他的雄虫总是这样，明明面对多少大人物都不露怯，却偏偏会在这种小事上认真得可爱。
好不容易熬到电梯前。郁昂看着电梯内显示的数字一点点下降，心跳也跟着愈发急促。
“叮”的一声脆响，电梯门缓缓打开，露出空荡荡的轿厢。两虫走进电梯，郁昂长出一口气，肩膀都塌下来几分。
而就在电梯门要合上的一瞬间，艾瑞安突然转身，一手拽住雄虫的衣领，另一手扣住他的后颈。
一个急促的吻毫无预警地落在他唇上，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军雌已经若无其事地退开。
郁昂惊得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后撞在电梯壁上，又连忙去看电梯门。金属门板已经合上，但是他的心跳声几乎要盖过机械运转的轻响。
“你！你……”他结结巴巴地开口，耳尖烧得通红。
艾瑞安却再次欺身上来，距离近到可以在雄虫惊慌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身影：“怎么？观察员连和长官打个招呼都不行吗？”
军雌的语气依然正经，嘴角却噙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郁昂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被捉弄了。那些故意叮嘱他要小心谨慎，那些装模作样的提醒……
他露出委屈的神色，却在军雌牵上他手的下一秒被哄好。
“走吧，我的观察员。”罪魁祸首笑着说。
郁昂低头看向被握住的手，心跳愈发失控。每一次的跃搏仿佛全想让世界都能听见，明晃晃地昭示着他对眼前虫的毫无原则的心动。
电梯到达最高层，郁昂跟着艾瑞安走进宽敞的办公室。阳光的金线有如实质，穿透落地窗，照亮了军雌棱角分明的侧脸。
“还生气吗？”艾瑞安笑着问，转身去整理桌上的文件。
雄虫盯着他后颈那片泛着淡红的虫纹，忽然起了报复的心思。趁着艾瑞安不备，他从背后环住军雌的腰，毛茸茸的脑袋蹭上那片细腻。
“阁下，这可不是一个合格观察员该做的。”艾瑞安笑着想要挣脱，却被雄虫搂得更紧。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那你刚才在电梯里又是怎么回事？”郁昂故意压低声音，舌尖吻上那片敏感的皮肤，时亲时重，是刻意的挑衅。
他感受到军雌的颤抖，空气中的花香顿时浓烈几分，像是被撩拨得躁动不安，翻涌起暗藏的炙热。
“别…”艾瑞安的声音软下来，带着几分求饶的意味，“一会儿还要开会…”
郁昂这才满意地松开手，却在后退时猝不及防被艾瑞安拉住。
军雌胸膛起伏，仍在轻喘，却眼含几分的得意：“不过，我的观察员，你得记住——”
他凑近雄虫耳边，语气忽然变得暧昧：“在军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警惕。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元帅，军务会议马上开始了。”维克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郁昂慌忙退开几步，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制服。艾瑞安看着雄虫窘迫的样子，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果然，他的雄虫总是这么可爱。
在离开前，他扫过郁昂的星环，指纹请求信息跳出，他的手指快速滑过。
“这是军部的公共信息库，我给您开了权限。”他偏头看向郁昂，"您可以在这里看看军史、战术分析什么的，打发时间。”
郁昂点点头，等艾瑞安离开后，他立刻在检索栏输入“信息技术”。界面上跳出一长串目录，他随手点开一本《军用信息系统安全防护》，开始仔细阅读。
一开始，他还饶有兴致地翻看着这个世界的技术体系。但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眉头逐渐皱起。
这些内容……怎么这么眼熟？
防火墙配置、加密算法、漏洞检测……这不就是他大学计算机网络安全课程的内容吗？有些地方甚至比他学过的更加简单。他快速翻到后面几章，发现安全防护的逻辑架构也十分基础，连量子加密都没有提及。
“这么落后？”他小声嘀咕着，又换了几本其他的技术手册翻看。结果都大同小异，最新的技术理论也不过是他在地球上已经很熟悉的水平。
郁昂靠在椅背上，有些兴味索然。他本以为这个拥有星际航行技术的世界在信息领域一定很发达，没想到反而比地球还要落后一些。
他随手划掉星脑界面，转而望向窗外。
帝都的建筑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飞行器穿梭其间。这个世界的某些领域确实很发达，但在信息技术方面似乎并没有投入太多精力。
那他昨天的求职……岂不是很有机会？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又点开星环。果见一条申请通过恳请详谈的消息静静地躺在收信箱。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阁下有找到感兴趣的内容吗？”
艾瑞安的声音响起。
郁昂抬头，看见军雌大步走进来，随手解开领口的扣子，似是被冗长的会议弄得有些疲惫。
“算是吧。会议结束了？”郁昂问道，目光追随着艾瑞安的身影，转眼就把那条消息抛之脑后了。
“嗯，”艾瑞安点点头，在办公桌前坐下，语带歉意，“还有一些文件要处理。阁下……”
郁昂赶紧随手从桌上抽出一本手册，半遮住脸：“不用管我，你做自己的事就好。”
办公室里的光影悄然移动，逐渐攀上书架的边缘，又滑落在地毯上，为那沉稳的深色增添了一抹流动的明亮。
郁昂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那本薄薄的手册，不时偷瞄一眼正在批阅文件的军雌。
艾瑞安穿着笔挺的军装，阳光在他脸上留下分明的阴影。他专注地审阅着文件，时而微蹙眉头，时而写下批注。
那枚蓝钻鹰眼的颈链安静地躺在他的领口，随着他的动作偶尔闪烁出细碎的光芒。
郁昂看得入神，完全忘记了手中的书该翻到哪一页。直到艾瑞安抬起头来，含着笑意望向他：“阁下对那本手册很感兴趣？”
郁昂这才发现自己的书拿倒了，连忙将它翻过来，耳尖泛红：“我、我只是在看看军部的规章制度……”
“是吗？”艾瑞安慢条斯理地说，“那阁下能告诉我，这本《军部保密条例》看得如何？”
郁昂低头一看，才注意到手中拿的根本不是什么规章制度，顿时窘得说不出话来。他听到艾瑞安轻笑的声音，抬头就看到军雌站在面前，琥珀色的眼眸中盛满笑意。
“您再这样看着我，我怕今天的文件批不完。”艾瑞安俯身，抽走他手里的书册，“要不要去楼下转转？食堂的午餐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离开办公室时，艾瑞安发现郁昂又开始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像个真正的观察员一样跟在身后。
他困惑地偏过头：“怎么了？”
“我怕给你惹麻烦。”雄虫压低声音解释，眼神不安地瞥向走廊两侧。
艾瑞安失笑，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不会的，”他的声音轻快又温柔，“带未来的雄主来军部参观，我又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虫。”
话音刚落，他的笑意却突然凝固了一瞬。那道转瞬即逝的阴影太过短暂，但郁昂还是捕捉到了军雌眼底闪过的晦暗。
他轻轻反握住艾瑞安的手，指尖摩挲着他的掌心。
军雌很快恢复如常，冲他眨了眨眼：“走吧，带你去看看军部的食堂。”
他们的手自然地交握在一起，十指相扣，仿佛本该如此。
走到电梯间时，一位身材高大的红发军雌正靠在墙边。
他看到艾瑞安和郁昂，眉头皱起，上下打量着他们。那双赤褐色的眼眸锐利如炬，盯得郁昂心里一紧。
“瑟林，”艾瑞安笑着介绍，“我的好友，也是第一军团的高级指挥官。”
郁昂礼貌地点头。瑟林却只是冷哼一声，大步走进电梯，似乎对这个“观察员”兴致缺缺。
军部食堂坐落在大楼东侧，整面落地窗让阳光洒满整个空间。虽然已经过了正常的午餐时间，但来来往往的军雌们依然不少。他们三虫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你倒是难得知道在这个点吃饭。”瑟林看着艾瑞安，语带嘲讽，“往常这时候还泡在办公室呢。”
“偶尔也要改改作息。”艾瑞安已经对他带刺的说话方式习以为常，目光落在不远处边打饭边看报告的一道身影上，“莫奈今天也没回实验室？”
正说着，那位穿着灰白研究服的雌虫端着餐盘走近。
“有个实验要盯着，正好在这边处理数据。”他推了推圆框眼镜，在艾瑞安身边坐下，“新面孔？”
“这是阿尔维斯·卡伦特阁下，”艾瑞安自然地说，“莫奈是我们军部的首席研究员，也是位医生。”
郁昂见他连吃饭都在看报告，不由得对这位专注的研究员生出几分好感。
“医生？”
他来了兴趣，“那我想请教一下，如果看到深紫色的圆形淤青，形状非常规则，而且是在手臂上，这种一般是怎么造成的？”
莫奈翻过一页报告：“最常见的原因是多次反复注射药剂。尤其是大剂量的话，会形成非常典型的痕迹。”
“怎么了？”艾瑞安敏锐地察觉到郁昂的神色变化，“为什么这么问？”
郁昂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之前在六皇子手臂上看到淤青的事情。
“呵，”瑟林闻言嗤笑一声，“虫皇就这么一个A级虫崽，身体还是众所周知地弱，可不得靠营养液吊命嘛。”
郁昂皱着眉，没有接话。
那天休息室里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六皇子焦躁不安的异常神态、仆从过分谨慎的态度，还有那道诡异的淤青。
不，某种直觉告诉他，这不仅仅是病弱这么简单。
他心不在焉地用餐，却见莫奈突然抬头，视线越过他的肩膀：“那位军雌，好像又在找你。”
艾瑞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位军衔不高的雌虫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捧着一叠文件，神色踌躇。
见艾瑞安看过来，他立刻挺直了腰板。
“去吧。”郁昂说，“我在这里等你。”
艾瑞安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起身离开。
郁昂望着他的背影，看他走到那位军雌面前，耐心地翻看着文件，时而点头，时而在某处驻足解释。
阳光在他身后流淌，像一场温柔的瀑布。浅金色的短发泛着细碎的光晕，仿佛揉碎了一整个下午的暖阳，连带着那个认真的侧脸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和。
他干脆撑起手臂，一错不错地看着这样的画面，忽然觉得就算再过千年万年，也看不够这抹光影交错间的身姿。
瑟林冷眼看着这一幕，却没有说话。他低头继续喝汤，只是汤匙碰撞碗沿的声音比刚才重了几分。
“吃饭。”莫奈头也不抬地说，“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接着语气平静地补充：“你总这样，我会误会你是雌雌恋支持者，暗恋艾瑞安。”
“噗——”瑟林猝不及防，呛咳出声，抬头对上郁昂震惊的目光，“你——！”
唉（亲妈摇头.jpg），我们瑟林看着凶，实际上谁都怼不过，唉（亲妈叹气.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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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直到千年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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