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时烟就没打过这么扯蛋的架。
“我说了N遍——警察叔叔,是他们过来找麻烦,我这是正当防卫。你们应该好好审审那些垃圾,他们比我有价值多了。”
“兰少爷,怎么和警官说话的?”
接待室里,一名穿着极为干练的女士用文件袋拍在吊儿郎当的少年身上,后者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立刻放下二郎腿坐端正了。
他这一坐正,整个儿气质立即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瞬时从暴揍小混混的大混混变成了可怜兮兮的受害者,正记录的民警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这少年刚满十八岁没几天,学生气正浓,这一身装束和他上高中的儿子差不多。少年肤色白,声音也秀气,这会儿头发凌乱,衣服破着洞,披着律师带来的运动服,看着像备受欺凌的三好学生。
只不过这个三好生身手不错,对方八个人,一半被他揍近了医院。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另一名年轻的民警把身份证原件递给女士,“多谢配合。兰先生现在可以回家,但需保持通讯畅通,手机24小时开机,随时配合后续调查。对方如果追究伤情,我们会再联系你。”
他又看向兰时烟,语气略带调侃:“兰先生不是说自己也被打了吗?记得把医疗检查报告补上来——对了,别去三医院,你打伤的那些人可都在那。”
兰时烟走后,做记录的对进来那人说:“小杜,那群人里边有个叫程火的,是不是你亲戚那家的?”
“我看看——哎还真是,这小子怎么又把自己折腾进来了?”
“哦,报警人说他收保护费,这会儿没在所里,在医院呢,啧啧,被刚刚那小子打的……那脸,肿得跟外面太阳似的,老惨了。”
外面太阳还没落,金光闪闪,刺眼的很。
兰时烟把外套盖在头上挡光,眯着眼睛看海岸方向。
由于嫌疑犯都是些N进宫的混子,多人持械袭击,作案凶器遍地都是,混混头子认罪贼快,说早看这小白脸不爽想揍,一帮小弟全点头,证据齐全,兰时烟没在里面待多久。
陈律师站在一辆低调的黑色奔驰边上,正在打电话。
“……是,没问题,这就把少爷送回去。”
“草。”兰时烟又低低骂了声,不用陈律师招呼就钻进后座,支着头看着窗外,手指悄悄抠着头皮上的血痂。
两个月前,他是还有没爹、妈刚死的普通人。
兰婧从来没隐瞒过他的身世,但也从小给他说别对周衡那个狗杂种有什么念头。
在兰婧口中,周衡发家前就是个诈骗犯,有老婆孩子还出来乱搞,骗女人钱、骗女人感情、骗女人给他生孩子,种狗似的。
周衡是相亲机构介绍给兰婧的,那时兰婧还在中学教数学,兰婧她爹——也就是他外公,面子比命重要,兰婧三十还不结婚,把老头急进医院,要死要活地逼着兰婧相亲。
兰婧受不了老头三天两头在学校来闹,答应了,试着谈了好几个歪瓜裂枣后,遇上了周衡。
周衡那时叫陆衡,天生一副好皮相,嘴甜会来事,不仅小恩小惠把老头哄得脸泛红光,还给备受折磨的兰婧带来一阵甜蜜的爱情香风。
他给兰婧说自己是给大老板当秘书的,暂时没什么钱,还需要经常出差,但这种咸淡刚好的生活正好符合兰婧的需求,二人谈了一年,意外有孕,周衡便就朝兰婧求了婚。
兰婧自己跑了婚礼的所有事,就等着周衡的项目跟完回来结婚,然而等得肚子都大起来,周衡也没回来,某天再催时——这男人消失了。
兰婧还没来得及伤心,老头又进了医院,因为周衡骗走了老头养老的十一万,没有欠条,也没有凭据,老头自己都说不清怎么被骗走的。
老头又开始要死要活逼兰婧打胎,重新找,可也不知道兰婧哪根筋轴上了,非要生下来,不仅要未婚生育,还发誓以后也不结婚,随便老头怎么闹,看谁敢娶她这个拖着累赘的。
他出生两年后,兰婧体面的工作也没了,从此开始打工生涯。
兰时烟,兰时烟……不就是渺渺一时烟嘛,就像兰婧那还没开花就凋败腐烂的爱情似的。
“兰少爷,到了。”陈律师把车停在别墅区的门口,一板一眼和门卫打完招呼,叫回兰时烟那跟着窗外风一起跑掉的魂。
兰时烟在钻出车门,顺便用运动服外套擦了擦给大律师染上灰的真皮座,又吊儿郎当地抖了抖腿,“谢了啊,陈律师,衣服洗了还你。”
“不用还了,你留着穿吧,本来也是周董嘱咐给你置办的”
陈律师刚想走,又顿了顿,对兰时烟说:“少爷想好要把姓改回来吗?”
顶着这名字,多少有点吃亏。
“不改,”兰时烟摆了摆手,“姓周不好听。”
姓周的种狗播种太多,这些年陆续认回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气跑了原配,又娶了个和大女儿同岁的模特,加上家里原本就有的一儿一女,周家大别墅活像个深宅剧本杀。
也不知道这老种狗是不是有看儿女斗法的癖好,没事还就喜欢搞什么家庭议会,审判这个审判那个,等闹出新闻后再扮演个法官角色,一锤定音。
周衡认回兰时烟的时没什么大动静,兰时烟知道他,随便他们采了样本拿去鉴定,有了结果后也就直接跟着走。
当时他刚高考完,母亲病故,家里也没其他亲人,处理后事也见不到什么影儿,所以在周家大宅门里也最没存在感。
不过——没存在感不代表不能搞事,瞧瞧,这家伙居然打群架进局子了!
兰时烟坐在被审判席——长桌最后面,带听不带听地消灭面前的美食。
哥哥姐姐些说了什么他没太在意,周家这厨子倒是真不错,平时怎么就不能做这么丰盛呢?非得开批斗会才能吃上。
“时烟。”
“兰时烟!”
周衡在主位上叫他。
老种狗**面了,训人都得端着,声量高不起来,像喉咙咯着痰似的。
兰时烟正咬虾钳,不得空地“嗯”了声。
“四弟!”
身边的人在桌下踩了他一脚,小声提醒他,“大家都看着。”
兰时烟瞥他一眼,这人叫周飞昱,忘了是种狗排行第几个儿子来着。
周飞昱踩着他脚还不松,无奈,兰时烟只好放下虾钳,隔着长桌看过去。
“不好意思啊周先生,桌子太长了,没听到。”
“咬不动就让厨师给你撬开,这么多人看你啃,丢不丢人。”
周衡皱着眉,指责道:“回来这么久也不改口,有什么述求你就说,别阴阳怪气。”
“真没听到——”兰时烟放下筷子,举着手示意投降,“你们说,我听着。”
“小烟,爸爸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担心。听说你被警察抓了,赶紧让陈律师过去。”
周衡身边的一个长相斯文儒雅的成年男人温和道:“你受伤没有,听说动手的是街头混混,你怎么惹上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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