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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旧梦

飞月山坐落于北连四水的最南边,翠峰如簇,玉带挂川。山势险峻,峰峦如削,山腰处忽见平缓,傍山而建一玄凤山庄,隐于云雾缭绕之中。

山庄的夏竹护法尤喜墨玉竹,便在避风的临水之处引出条潺潺溪流,栽了片茂密幽深的竹林来,叶影婆娑,泼下来的阳光被切割得支离破碎,一片片洒在手上。

那手好似羊脂白玉,温润无暇,斑驳光影播撒其上,犹如雪琼捧碎金。但对面人很快就收回了手,手中剑背在身后,不自在似的抿起唇。

“怎么收回去了,不是说好要给练我看一整套吗,”对面的周小少爷眼睛弯弯,细腻柔白的小脸凑到人面前,泛着点热出来的粉,像只桃。

他轻车熟路地跑到对方面前歪着脑袋,眼睛圆溜溜地望着对方,想要靠此让人心下生些歉疚。

“多好看呀,我真的很喜欢看青鹭舞剑!”

.

周小少爷前不久刚过八岁生日,正是好奇心茂盛的年纪,在家周父周母看得紧,没法遛狗也无处撵鸡,正好两日前父母跟着大漠客商远行,外公就又将他偷到山庄来玩。

庄主毕竟要事繁多,有时会将他直接丢给四个手下,春采、夏竹、秋松、冬扬,正正凑出来个春夏秋冬。四个叔叔长得四张一模一样的脸,但性子却大不相同。

就像春采叔喜欢钓鱼,挖了口池塘每年丢鱼苗进去养着,然后一坐就是一整天,每次还要拉着他。可惜周少爷坐不住,又也觉得这一塘子漂亮金尾好看,双眼亮晶晶地找来把网兜,又就地取材了根旧竹棍,直接在塘子里热火朝天地捞了起来。

一池金尾登时四下逃窜,有几条甚至被吓得翻了白肚皮,春采对着它们陷入沉默,之后便再也不强迫人陪他,同时也再不准周少爷靠近他的宝贝鱼塘了。

不过这次不同,庄中多了个女孩儿,

庄主对此语焉不详,甚至在他彼上山时都未曾引着他二人见面。还是某日他骑在冬扬叔肩膀上骑大马,突然见到大门外头有个青色衣衫的小人,个头似乎和他大差不差,站在门后一动也不动,只露出半截白皙的脸,静静地瞧着他们。

周玙川彼时心中想都没想,登时就手下一把拉紧了冬扬叔的头发。

“诶!小少爷!痛——您抓什么啊!”冬扬呲牙咧嘴喊起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叔叔!”周玙川回过神来,连忙向前低头看有没有拽坏。

冬扬只见头顶上小少爷半个身子都要向前倾过来扒住自己的脸,连忙抓稳他身子,对着上头还不稳的小脑袋问:“怎么了,突然这么紧张?”

“我看到个人!”周玙川连忙指向门外。底下冬扬就着他手指方向一瞧,了然一声:“哦,原来是青鹭小姐啊。”

周玙川这才知道山庄借住进来个别家的小姐,姓什么外公不肯说,只是搪塞说是山下朔阳城早年与他熟识的一户人家,家中父母和兄长有急事,又不便带着小女儿,就托赵庄主帮忙照看两个月。

周玙川觉得合情合理,毕竟他在山庄上的身份也不是庄主的亲外孙,而是赵景华某个堂兄的表侄。

编出这样八竿子打不着连在大街上碰见都不见得会认识的亲戚关系,他外公都能理所应当地任他在庄子里捞春采的鱼,拔夏竹叔的笋,那有交情的熟人子女入庄借住也不奇怪。

青鹭据说比他要小两岁,性情却意外地比他要沉稳多了。周玙川有时会忍不住一直瞅着对方。青鹭样貌秀丽,脸颊粉白似雪中桃花,有着柔美狭长的眉眼和挺直的鼻梁,唇红似点朱,时不时会抿成一条直线。

原先周玙川远远看着人,还以为是个与他同龄的少年,谁知走近一看,一身清素的浅青衣裙,居然是个比他小两岁的姑娘。他经常围着对方左右打转,惹得人又忍不住抿起了唇,紧声问:“是有何事?”

青鹭声音也特别,不似其他女童般尖细,却也脆生生的清澈动听,好似寒泉潺潺,只是现下多少含着些不自在。

周小少爷当自己无意中冒犯到了人,连忙向后连退几步。

他只是有些好奇,“你个子真高,我在家里时,街里临坊都说我个头蹿得快呢,你比我小几岁,居然和我一般高。”

青鹭又不自觉咬住了下唇,沉默了片刻,后清了下嗓子,慢慢道:“女孩个头都长得早。”

随后又见对面周小少爷表情愣愣的,只当他不信,眨了眨眼,指着自己藏在裙摆下头的脚:“且我的鞋底纳的厚。”

周玙川还从未听说过这种鞋子,一时不禁惊奇道:“真的吗?”

“我,总不能给你看。”青鹭冷冷留下一句后便匆匆离开。

周玙川也不好意思盯着人家姑娘的脚看,又以为自己哪里言行不当,将对方气跑了,只好讷讷对着人背影:“啊,也是。”

当之后再见到青鹭,对方却已经比他矮了几指,周玙川惊讶万分,只是简单的布鞋真的能这么神奇吗?

但他也不敢问。青鹭换下那厚底的鞋子,想必是因为他那日多了那几句嘴,周小少爷不免后悔。庄子里只有这一个同龄的小孩,他还正新鲜呢。要知道会惹青鹭不悦,他一定在心里好奇出毛病也不会开口一声!

还好青鹭此后也不似因此与他起了嫌隙。庄内就两个孩子,不多时就玩在了一块,虽然更像是周小少爷在鱼塘竹林里淘出个什么好玩好看的,就撇下几个叔叔噔噔噔跑到青鹭院子里找人家。

他也不怕打扰了青鹭,对方的娱乐平淡的很,每次周玙川甫一推开院门,都见她在院子里拿着根细竹竿子作剑,一招一式甚是煞人,地上竹叶堆被剑气波及,“唰”地飘散满地。

“你的剑术真厉害!”小少年也不顾被飞落的竹叶洒在头上,连忙跑上前称赞。

“是拜了师父吗,还是家传的?真有气势!”

“自己乱挥的。”青鹭脸颊上泛出些红来,比往日的粉白要更鲜艳。她手腕一转,像是想将竹竿背在身后,又顿住片刻,随后利落地将竹竿子往地上一丢,望向前来的少年:“一般而已。”

他彼时看不出深浅,又觉青鹭既然是城下的常人女儿家,只当她确实只是对剑法有意,又颇有天赋,看着像比他半推半就的样子强多了。

周玙川回想起自家外公那副恨后继无人的哭诉样,很热情地帮忙牵起线来:“庄主爷爷的玄凤剑法独步天下,不若你拜他做师,想必不日必能更上一层楼。”

青鹭只是不住推辞,到后面都急得额头出了薄汗,连忙跑回自己房间,锁起来就不愿出来了。他又偷偷跑去找外公,让人不要放过这个好苗子。

谁知外公听完他的话后,面色古怪,只是咳了两声:“啊,是吗,如此有天赋真是不错。”

不知为何,周玙川觉得外公的话里充满了哀怨,其中大部分还是对着他的,遂一溜烟跑走了。

但直到后来二人被歹人一齐掳了去,他被绑在柱子上,全程呆呆地看着青鹭不知何时挣脱了麻绳,突然出手扭断了面前贼人的脖子,随即“哗啦”一声抽出那人腰间的佩剑来。剑光雪寒,血色飞溅,他只看着对方一袭青衣翻飞,来回穿梭于一片刀光剑影之中。

青鹭出手迅疾无比,似电光一闪即逝。待她刺穿最后一人的脖子,提着血淋淋还在不住滴着残血的剑,回首看向木柱那个小小少年时,脸上的表情还一片冷然。秀美的眉宇间凝着从未讲过的寒意,她脸上未有溅血,只是不知为何,原先的桃雪粉面有些斑驳,小半张脸呈现出含霜似的冷白。

她一剑利落划开了绑在少年身上的麻绳,周玙川未来得及害怕那一剑袭来时近在咫尺的寒冷煞意,就只觉腿一软,他被抓走时腿被狠狠刺了两刀,加上被绑住太久,浑身麻得使不上力,直直就从柱子上摔倒在地。

青鹭面上一怔,一手将剑背在身后,刚想上前来扶起他,两边衣袖就被少年急急抓住。

“你没受伤吧!”少年腿还瘫软在地,但他慌忙抬起头只一个劲地瞧她,眼睛里浸满了担忧与不安。

“我刚才好担心你!他们那么多人,你傻啊!就直接冲上去了!”

周玙川至今还记得那时青鹭的表情,像是受到了什么比方才那群贼匪更可怕的惊吓似的,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圆,目光怔怔,凝在自己脸上,嘴唇也张着。他这才发现,青鹭的唇色不似往日朱红,其上苍白,全然也没了血色。

他更加焦急,心想这肯定哪里受伤流了血,又不好自己动手看。周玙川感觉自己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试着站了好几次都没站起来,只得坐在地上急急扯着对方衣袖:“肯定是哪里受伤了,你自己快检查一下!”

青鹭只是默默摇了摇头,又轻轻将他两手扒拉下。她将剑放在一边,随后在他面前背对着蹲下,竟然是想要背着他离开。

少年又急又羞,小脸通红。急是对方脸色都成糟糕这副样子了还想着要背自己,羞是再如何自己被小几岁的秀气姑娘背着跑实在有些难堪。

一时他梗着脖子坐在地上,把人转过来:“你先赶紧看看自己有没有受伤!怎么脸上白成这样。也不用背我,几刻功夫我就好了。”

青鹭抬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是低低道:“没受伤。”

随后便不顾少年抗议,一把拉过其胳膊,将他往肩膀上一抗,还没待他挣扎,往背上一搂,顺顺当当背了起来。

“什么——等等!”

青鹭肩膀很薄,肩胛骨甚至有些硌着他胸口疼,但力气却出乎意料的大,竟然将他背得很稳。

真上背了周玙川也不敢再乱动弹。尽管青鹭说没受伤,可他还是不信,而且他可还没忘记对方力气再大这是个小他两岁的女孩,自己如果一番乱动将人弄伤弄疼了,周玙川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他浑身僵硬地伏在青鹭的背上,开始小声地絮絮叨叨。

“其实刚刚只是麻了,我现在已经好了。”

“放我下来吧,青鹭。”

“我真的可以自己走路了。”

“这么久了,会很累的,把我放下来吧。”

……

青鹭只是一路无言,默默背着他。

直至不远处瞧见飞月山腰间,偌大一片玄凤山庄的黑影时,半昏迷的周玙川隐隐约约听见她低声:“我们就快要到了。”

.

周玙川恍惚间只觉一袭凉风从耳侧轻掠,卷来一阵叶声萧萧。

他脑袋疼得厉害,晃晃晕晕的,仿佛钢针在血管里肆无忌惮地流动。他脸旁挨着块光滑平顺的丝绸料子,被风吹得散了温度,一片凉爽,不由得低头在绸面用脸颊蹭了蹭。

像是少年的动作惊动了什么,他身体忽然一抖,被推得向上顶了下,他吓得不禁“啊”了声,这也让他尚不清晰的意识浅浅回笼了几分,这才感觉到,自己似是正趴在不知是何人的背上。

只闻到一丝浅浅淡淡的药草香气,在飞速掠过的气流间,悄悄地在他鼻尖旋绕。

不知为何,这让他原本应该慌乱的心,竟不知不觉平静了下来。

“醒了?”

还没待他反应过来,身下的男人开口,如金玉击鸣,温和悦耳。

是越江山的声音。

周玙川只觉脑中无形中绷紧的弦缓了下来,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又闭上,不由自主将脸又趴在了男人的背上。

身下男人似乎正在施轻功赶着路,夜色幽幽且深邃浓郁,来往所有光亮仿佛都被吞噬了一般。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只听见耳畔风声沙沙作响,眼前还是一片如同流水般丝滑的漆黑,原本顺着人脖颈间垂下的双手不自觉地旁边摸了下,正好抓住了对方的肩膀,衣料下臂膀紧绷,手掌下流畅坚实的线条让他指尖不禁感受到了些烫来。

“越,越先生。”少年颤声道。

“嗯。”

随后男人又问他:“你还好吗,身体可有何不适之处?”

周玙川头还在不住地疼,从头顶到两侧颞穴疼痛地仿佛在发抖。

他只是喃喃:“我没死。”

越江山默了片刻。

“嗯。”

他压下难受,轻轻吸着气:“头有些痛……雀新桃他出现了……”

“雀新桃彼时下了毒,但我给你喂了解毒丹。”越江山语调温和,“我们在岷州云州交界处的山林里,现在带你回云州。”

周玙川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撞得在大脑里打了个趔趄。

雀新桃下毒,什么时候,是那时他忽然昏倒吗?他为什么一下从太守府就到了岷州附近,那徐姨娘,施华铃一干人呢?

他头痛欲裂,牙齿轻轻颤着,实在思考不了太多。

“我,我没听懂,越先生。”少年轻声道。

他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声音越来越小。

“还有,您能告诉我现在是白天还是夜里吗?”

他话音刚落,耳边的风声突然息了声,身下越江山停住脚步,背着少年轻巧地落在一处平坦的林地中央。

男人稳稳扶住对方的肩膀,直至背后还有些腿软的少年半靠着他安稳地站在了地面上,随即沉声道:“你看不见了。”

他甚至没有疑惑,就这样平铺直叙地说出了一个结论。

或许现在是阳光正刺眼的正午时分?

周玙川张了张嘴,他方才心中也有几分猜测,现下只是不知自己现在该是什么心情。失明这事来的突然,但似乎也不算特别悲伤,只是有些惊讶。

“或许是的。”

说着他伸出手,张开五指,想向前探,却被对面男人误会是他要找东西扶住,便一把握住。

男人的手一片温热,并非十分用力,但五指修长,极轻松地就将少年的手拢作了一团。周玙川试了下,没挣开,只得轻轻摇了摇自己被包在对方手掌里的手。

“我只是想说,现在确实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越江山立刻松开了手,没有说话。

少年原先流光溢彩的双眸如今只余下一片黢黑的木然,漂亮的眼眶包裹着一层云翳。

像是怕周玙川如今失明容易恐慌,男人未沉默太久,很快便又开口,语气凝重:“此事因我而起,我会尽早治好你。”

周玙川一愣,很轻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会是越先生您的错呢,是雀新桃下的毒啊。”

他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借面前对方发丝与衣料间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和对男人的了解推断越江山正在摇头。

“此事本就是你被卷入,你也未获得任何酬劳,担险何其无辜。”

说着,他一侧手腕被轻轻握起,整个人又突然趴上了对方宽阔又温热的背。

“上来吧,会没事的。我们就快到云州了。”

终于写到我最爱的竹马情节了TVT

小越是青鹭也不是青鹭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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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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