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春抱着时不时就要冻他一下的骨灰盒奔跑在楼道间,边跑边喘气的开口:“妈啊,我拜托你,别搞我,带着你逃命呢!”
方长春觉得方静实在是不懂事,活着的时候不懂事,死了也不安生,危在旦夕还要时不时的冻他一手。
似乎是方长春的请求终于被方静听进了心里,骨灰盒总算恢复了正常的温度,没有再时不时的冻他一手,只是方长春跑了好几层,都没有到达一楼时,他总算发现了不对。
方长春家住五楼,按理说怎么着都该跑到一楼,他听下来看了眼楼梯间的楼层指示,发现上面用鲜红的颜料写着大大的4楼。
至于这到底是颜料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方长春没敢细想。
桑河市人很避讳4这个数字,认为与死同音,所以有关于4的东西都会想一些办法去规避。方长春住的小区也不例外,四楼的楼层没有张贴过关于4的数字,而是用3-2楼的方式来代替。
所以这鲜红刺眼的4楼,要么是哪个吃饱了没事撑的画上去的,要么就是···他早已不在原来的小区。
方长春怀中的骨灰跳动了一下,惊得他差点整个罐子扔下,本就惧怕的心差点就跳了出来,他敲了敲罐子小声道:“我现在必须走进去看看,你安分点,等下我要是手抖扔下你了,我可没那个本事把你扫回来。”
被威胁了,骨灰很给面子的停止躁动,安静如鸡。
方长春小心翼翼的顺着楼道走进走廊,这里和原先的小区构造一模一样,一个楼层一共三户人家,三扇木门无情关闭着,走廊顶灯一阵一阵的,熄灭又亮起,尽头亮了又暗,就像方长春的心脏,一上一下。
“怨啊怨啊···”
呜呜的风声带着一连串男女声的哭诉,站在走廊口的方长春差点脚一软又要跪,好险撑住了,然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方长春除了骨头软以外,还有另一个被方静嘲笑的地方,那就是他十分的怕鬼,是个不小心看了点鬼故事就睡不着觉,一定要去她门前蹲着找寻一些微末安全感的弱鸡。
比起会说话的黑虎,眼前不知道到底哪里在发出声音的不知名生物,更令方长春感到恐惧。
怀里的罐子又跳了一下,仿佛在嘲讽胆小如鼠的方长春。
方长春按了按骨灰罐小声道:“妈,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笑我,我已经很努力了。”
很努力的走到了第一扇门,以一种龟速,是去玩追逐密室都会被npc嫌弃的速度。
“碰!”
方长春身侧的木门传来大力的拍打,不过几下便出现了一个洞口,一双沾满血液的手伸出,抓住方长春的袖子口大力撕扯,他被拽得撞碎了木门倒进地上,荡起一片灰尘。
幸好是背部倒地,方长春又死抱着怀中的罐子,好幸没有砸到地上,不然方长春就真的要考虑到底是孝道重要把骨灰努力带走,还是做个忤逆孩儿,就这么弃方静而去,毕竟人死如灯灭,为啥非得把不能燃烧的灯带走。
许是感受到方长春的想法,手中的骨灰罐又开始发放冷气,冻得方长春一个哆嗦直呼:“我没有那么想,你别冤枉我!”
“嘻嘻~”
一阵清脆的笑声响起,风吹过,窗帘卷起,窗外是皎洁的月色,方长春从地面上爬起,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木制的窗台处有一截白嫩的大腿,是一名穿着轻薄红纱裙子的女子,风吹过轻纱微动,衬托出曼妙的身姿。
那是一个很妖的女子,说是妖其实并不恰当,应当用鬼气森然来形容,明明是极浅淡的五官,偏偏组合成了一张鬼艳的面貌,乌发拂面,说话间如兰吐息:“小郎君,你可有兴致听听奴家的故事。”
她说着,将红纱又撩起了半截,露出更多的风景。
“奴家名叫轻虹,乃是被关押在虚无之境的可怜人···”
方长春伸手打断:“等下,我还没回答呢,我不想听···行不行?”
女子愣住,而后轻笑,眸光潋滟,吐出的话语却是那么的伤人:“不行啊,小郎君,你们方氏一族向来与妖魔鬼怪交易,我给你你需要的,你还给我我需要的,这就是方氏一族千百年兴盛不衰的缘故。”
啊?
方长春脑门上简直有两个大大的问号:“等下,你再说一遍,哪个哪个千百年兴盛不衰?”
轻虹也不恼,笑嘻嘻的解释着:“你们方氏一族啊,小郎君,我很有用的,只要你完成了我的夙愿,我愿意满足你一个愿望···”
她的尾音拖得又长又妩媚,充满了无尽的性暗示和幻想,但凡是一个正常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奈何方长春一开口就知道他不是个正常男人。
“我没有什么愿望,并且,姐姐,我喜欢男的,你诱惑我是没有用的,我真的没有那个能力,还有,我们方家都死得只剩我了,你不能睁眼说瞎话,什么兴盛不衰的,我家都绝后了。”
轻虹的神情肉眼可见扭曲了一下,她将轻纱拨了下来,动作之快,还带着一股给狗看了的愤满,顷刻间,那张虽然鬼气森然但美艳的脸上多了几道划痕,遍布全脸,将美丽破坏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触目惊心的恐怖。
“我老老实实的请你帮助,你却在此花言巧语,敬酒不吃吃罚酒,此事你没得选!”
她说完后伸出双手,鲜红指甲在白嫩的手上变长,直到尖端触碰到方长春胸前,划破皮肤,滴滴鲜血掉落,啪嗒砸在地面上。
方长春抱紧手中的骨灰罐,心里头疯狂问候着方静,大家都是鬼,怎么这姐姐厉害到能刀人,而方静却只能让骨灰罐跳一跳,顺便来点冷气警告,除此以外,连现身都做不到。
他疯狂转动脑子,在心里思考着对策,在指甲即将刺破他的胸膛前,方长春长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我不帮你姐姐,主要那什么交易,我不会啊,虽然那个方家可能像你说的那样很厉害,可我妈真的什么都没教过我。”
轻虹愣了一下,皱起眉收回手,又露出一个笑容:“小郎君不会,姐姐教你啊,但小郎君得保证,必须与奴家签订契约。”
这听上去真的很像空手套白狼,首先方长春没有愿望,其次就算眼前这个怨灵如果不打算履行承诺,那他能怎么办?
好像不能怎么办,包括现在,他也不能从被钳制的状态中逃离。
但为今之计就是先稳住这个不知打哪来的怨灵,更何况她可以不履约,为什么方长春必须履约?
没有这个道理。
想通之后,方长春果断点头:“好,我们一言为定,姐姐现在先送我离开吧,等我回去找个律师拟个合同出来给你看看哈。”
轻虹突然收起笑嘻嘻的脸色,指甲尖顺着胸膛滑向喉咙处,轻轻柔柔,却带着利刃的危险,每滑动一处,方长春便颤栗一下。
“你们男人就是喜欢骗人,你觉得我很好骗是吗?”
轻虹声音轻得像浮云,却无端让人汗毛倒立。
方长春立马头摇得像拨浪鼓,满眼写满了真诚:“姐,真的这就是当代最有用的契约方式。”
轻虹抚摸着他的脸颊:“和方家以前那个掌权人长得是一模一样的漂亮,可惜了···我最讨厌长得比我好看的人,你们方家有一本源法术名唤共生,非方氏人不得传承,在生命最垂危时激发,可与怨灵签订灵魂契约,各取所需,否则便有反噬。”
说着,她的指甲陷入方长春的喉咙,鲜血溅出,疼痛让方长春想要呼喊,却又因为伤在喉咙处喊不出声,手中的陶罐无力的滚落,骨灰洒了满地,有一些扬起时迷了方长春的眼。
疼,太疼了,疼到方长春想拼命挣扎,却又不知为何浑身沉甸甸,没有一丝力气,他看着血液流了自己满身,眼前开始眩晕,他伸手握住轻虹的双手试图将其掰开,却是一手的冰凉。
人力怎敌得过一个非人的力道,方长春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能从她手中逃脱,脑袋昏昏沉沉间,仿佛看见了轻虹背后冉冉升起的月亮,他仰头挣扎间,脖颈的玉佩掉出,被血液一浸染,变成了一块血玉。
方长春听见了很多声音,有方静的,还有很多其他人的,他或许见过,或许没见过,但总之他们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吵得方长春脑袋生疼,在一片迷蒙之间,他突然想起方静替他戴上玉佩的那一天,是在一个病房里,据说方长春发了高烧,烧了很久才醒过来,方静就去一个很灵验的寺庙求了这块玉佩,想祈求他平安。
神奇的是,戴上玉佩后原本高烧不醒的方长春就醒了过来,虽然因为后遗症忘记十岁以前所有的事情,但也算因祸得福,大难不死。
那时候方静好像说了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记忆飞速流转,落在一个温暖的病房里。
神情温和的方静坐在病床前道:“朝云,来雪。”
朝云,来雪,是方静日记第一页写的内容。
玉佩开始由寒凉变得滚烫,一阵红光掠过,轻虹惊呼一声松开手,身影瞬间透明了一半,她心有余悸的望着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方长春,神色莫名。
“你身上竟连着虚无之境的入口…”
黑色的荆棘从方长春体内刺出,硬生生将她逼退,她看了眼躺在血泊中的方长春,决定还是先走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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