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这般久。”
洛云青凑上前来，同楚毓说话。
除此之外，一片寂静，不远处，许多弟子聚集，他们围成了一个圈，不知其中何人。
楚毓问：“那是谁？”
洛云青说：“聂恩初。”
“为何你没有带剑出来？”
“真的一把剑都没有？”
围观的弟子纷纷问道，而重新将藏剑阁封印的长老们走过去，轰走了他们。
玄应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归玉峰弟子为长老们让开的一条路，楚毓因此看到了中间的聂恩初，向来温和的他此时脸色极差，嘴唇紧闭说不出话，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
见长老询问，他是极力扯出一个笑的。
“没什么，可能就是弟子资质平凡，配不得这么好的剑。”
“本来合习也没有我。”
他眼中掩盖不住失落，说出的话也难免怨怼。
“罢了。”玄应道：“命里有时终须有。”
“莫强求。”
“是。”聂恩初应下，只是脸色依旧沉沉。
站在弟子外圈边的纪尘看着聂恩初，良久才移开目光。
自始至终，也没有上前宽慰。
大概对他来说，这种事情不过多费口舌罢了。
楚毓与洛云青一番交谈，得知了众人选择的佩剑名由。
师丹羽身为丹修，也不知道挑什么类型的好，最后选了一把偏短的剑，理由是可以用来刨丹炉灰。
洛云青说，那把剑是当年一个云游剑客的佩剑，名抒羽。
据说它的剑柄是用灵漆乌木制成的，这种乌木已在修仙界绝迹许久，纹深质浅。
江贺仪则选的是明剑季衡，它是云落霞的的佩剑，云落霞同样是阵修，故而剑识在感应到江贺仪之后直接选择了她作为主人，甚至不需要本人合鸣。
褚君的剑，是当初一名桀骜天下的剑客退隐后强行送到归玉峰来的，颇有自诩留名之意。
而洛云青与白骄阳，竟碰巧选了一双雌雄剑。
洛云青抬手，给楚毓看手中的盈羲剑，楚毓想伸手去接，只是刚凑上前便已顿住，未触及剑身。
待洛云青点头，她这才放心的接过剑。
藏剑阁认他人佩剑已是逆行之道，佩剑若不得新剑主允许，只怕会发生反噬。
楚毓拿到剑后，顺手挽了个剑花。
剑光烁金，盈羲剑在她手中飞舞，剑在空中停滞过的地方浮现点点尘光。
半势闭，楚毓将剑归还，放入洛云青手中，留下一句——
“剑的确不错。”
她这一动作，引得不少人注意，其中便有纪尘。
见她熟练姿态，内心萌生战意，迫切想估量剑术，简直蠢蠢欲动。
而白骄阳手中之剑，名舒照剑。
通体秀玉，濯青纹路。
方才楚毓挽剑，引得此剑感应，白骄阳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按住手腕，才避免了它将剑主凑上前去。
她亦看到了楚毓随手的动作引发的反应，眼中是探究好奇。
可惜这两柄剑来历不明，当年的门主见它们玄奇非凡，便将其带回并藏于阁中。
楚毓对比着白骄阳的剑又看了两眼，突然说道：“感觉你与她的剑选反了。”
洛云青问：“嗯？这是何意？”
楚毓无从解释，只好随便寻了个理由：“只是觉得那把剑跟你更为适配。”
洛云青点头后浅笑不语。
她猜想楚毓有所隐瞒，楚毓说话间放松了警惕，扯谎时竟目光上移，教自己发现了这难得的小细节。
只是，那不过一柄剑而已，自己同样没必要继续追问。
楚毓的确知晓双剑来历。
百年前世间曾有一名双剑修。
传闻他有两柄剑，一柄为义而出，一柄为利而出。
盈羲剑，主阀杀孽之事。
当年剑主杀人杀王，屠戮满门，用的便是盈羲剑。
后来此人不知何故幡然醒悟，盈羲终落，舒照诞生。
使用舒照剑时需得剑法柔和，身体如丝线婉转，心中无利相谋方可召剑。
众人择剑之后，被长老告知今天后半日休沐。
难得假期，师丹羽直接钻入了归玉峰的炼丹房，而平日总是闭门不出的楚毓也难得出去了一趟。
回来时，刚要进屋，便被洛云青唤住。
“你且等等。”洛云青说完后重新进屋，取了一样东西出来。
是剑穗。
不仅有以银链制成的流苏，其中系的山玄玉形状特别，像所制之人精心研磨雕刻而成，像是君子兰。
楚毓拿起端详片刻，突然询问道：“为何不是绣竹？”
此话问的洛云青一怔，她反问：“为何是竹。”
楚毓说：“原以为师姐喜竹，自然也会送人以竹。”说完她都觉得自己的话好笑，所以又问道：“只是无故，为何要赠我剑穗？”
洛云青说：“是霜明宗的习俗。”
绝峰弟子每每择剑，都会有灵峰弟子赠予剑穗，象征两峰弟子一心，师门和睦。
楚毓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习俗，也是第一次得到剑穗，故而忍不住多把玩了几下。
洛云青看着她打量剑穗，须臾，却听楚毓轻声说：“未免太贵重了。”
洛云青听了奇怪，说：“山玄玉在修仙界并不稀有，也不似凡尘将其作为象征身份之物……”
“不是。”楚毓反驳后，唤出了认主的诚剑。
“你可知此剑来历？”她问。
洛云青将剑仔细打量一番，随后摇头。
楚毓说：“这是当今归玉峰掌门亲铸之剑。”
“诚剑？”洛云青惊讶，她并未见过此见，却听过归玉峰掌门与道侣成婚的传闻。
可这和自己赠送剑穗有什么关系？
楚毓见她仍然迷茫不解，故而含笑望向她，声音挪揄道：“剑穗轻微，剑坠或重。师姐赠我以玄玉，而剑修从不佩玉，玉的份量不轻，而使翻剑沉重，收剑时坠物亦会撞击手臂，实在麻烦无比。”
她佯装苦恼，又紧接着补充：“唯有至亲至爱之人予其要佩，才会破格佩戴。”
“譬如，二人关系亲昵及道侣。”
“就像掌门与她的道侣一样。”
洛云青实在受不了她说的话，又对她当年不恭叛道的性子有了更确切的认识。
她慌忙退后一步，又见到楚毓眼中如料般的笑意 ，难免羞恼道：“一句话，要不要。”
洛云青失了风态，说话也僵硬无比：“你不要，就还给我，现在。”
她伸出手，楚毓却收拢指尖握住了君子兰外形的山玄玉，作出回应。
“没说不要啊。”
“多谢师姐了，有朝一日，我会戴的。”
她将剑穗收好，恢复了平日漫不经心的态度，未见她对那穗啊玉啊的有多重视。
想必只是本性作怪。
洛云青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楚毓回了自己院落，随后离开。
她要出去走走。
无论如何，她绝不要现在和她待在同一个院子里。
到了第二日，众人又恢复了没有长老管教的处境，他们被带到了西阁，又有归玉峰弟子前来传话。
“从现在开始，诸位跨越了入道阶段，长老吩咐，接下来可以自行练剑。”
褚君在下面自说自话：“本来我们也不是入道弟子，真没想到你们归玉峰如此魔怔。”
纪尘看了他一眼，连理都不想理了。
“且慢。”江贺仪出声阻止他离开：“可我们其中有人并未习过剑，如何开始练习。”
她担忧的看向霜明宗一边的洛云青和师丹羽。
归玉峰弟子笑道：“这还不简单。”
“你们身旁习剑术的大有人在，何不当面请教，化友为师，共同进步。”
“开什么玩笑？谁能配当我的老师？”褚君不服，随后指向纪尘：“他吗？你们归玉峰还真是藏着掖着，剑招不肯传授，把合习当儿戏，还互相学习，学他？先别说他能力何在，单凭他的性子，肯耐心传授我们半招吗？”
纪尘听他说话听得青筋跳起，他瞬间抬手，将褚君的食指向下掰去，褚君被抓住手指，想要甩开，谁知纪尘直接上了另一只手，想要与他肉搏。
“你疯了吧。”褚君不可置信，刚想抬腿反击，就被洛云青制止了。
“褚师兄，别这样。”白骄阳上前，按住褚君的肩，立即向后拉开，纪尘恰好出招，姿势悬在半空，停滞后放下，转身召剑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尴尬，竟是直接练起剑了。
他光明正大挥完两式，皆是归玉峰亲传剑术，连聂恩初都惊讶无比。
而后他说：“我门一向磊落，并未行过此类之事，若有不解，尽管发问。”
说得好听，语气却截然相反，于是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各寻角落，开始漫长的剑术练习。
霜明宗这边，师丹羽刚想迈步楚毓，忽而想到她也是刚入门不久的意思，故而挠了挠头，随后望向洛云青：“……师姐。”
意思不言而喻。
洛云青说：“你跟我来。”
她带着师丹羽去了阁内别处庭院。
楚毓见状，自然是跟着自己人，她最后扫了一遍众人，目光掠过因无人请教而板着脸练剑的纪尘，还有正在传授江贺仪剑招的白骄阳，然后跟着二人离开。
褚君见状又嗤嗤而语：“还说归玉峰呢，这霜明宗弟子也一样，小家子气，真不如我们洛水门。”
聂恩初站在他身边，无奈苦笑。
褚君找补说：“聂兄，我可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啊，你也知道……”
楚毓的思绪随着距离而去，也没再管他们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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