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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放刀

抽剑声此起彼伏,在长夜里划出一道道狰狞的寒光。

楚燎迅疾如风地拔剑上劈,被他挑飞的剑在半空打着旋踉跄跌下,滚落泥尘里。

“全都住手!!!”

千余人不是说杀就杀的小数目,所有人在他的怒吼下依言抬刀,举目而望。

楚燎肩上担着许多人的明天,持剑与越离抗衡道:“军师!大楚素有军纪,不杀降卒,况且他们皆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杀降不详 ,望军师三思!”

孟崇紧跟上去:“小将军说得有理!军师三思啊!!”

屠兴从人群里挤上,单膝跪在孟崇身边:“望军师三思!”

“是吗?”越离踱步下去,扯起屠兴带血的胳膊示众道:“你们护着这帮暴民,可他们怎么对你们的?百姓?有以杀人为任的百姓吗?!”

屠兴嘴角微动,越离将他扯到身后,缓步踱到被围在圈中的越民身边,俯身问:“楚军进关后与平民秋毫无犯,是也不是?你们为何杀我士卒?”

那越民神情激愤,持戟的楚兵立刻将长戟交叉按下,令他动弹不得。

他攫住越离目眦欲裂,愤然咆哮:“你们杀我越国将士,侵占故土,本就是你们的错!”

“越军亦杀我楚军将士!”越离音调猛然拔高,寸步不让:“若是你们越军侵占了我大楚的土地,能做到与我大楚的子民秋毫无犯吗?!”

“我军礼让在先,是你们不知好歹。”

“该斩!”

楚燎的视线始终追随他,见他甩袖下令,承接而上:“不能斩!”

众人傻眼,看他俩一上一下一前一后地僵持着,场面再次凝固,这刀握也不是不握也不是,人心在无声中有了些微偏移。

越离驻足立在原地,冷笑一声撩眼看去,尖酸地“哦”了一声,“楚燎将军屡次阻挡军令,意欲何为?”

楚燎面上一慌,扔掉长剑单膝跪地,“古之伐国,不杀黄口,不获二毛。早年前中原诸国谤我大楚强而无义,却自视甚高,更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驱逐我楚!殊不知我楚从不以‘楚人’自傲群族,先祖定下不杀降卒不杀异民的军纪,为的就是要给那些人看看!我楚甚得江汉民和,并非是空口白牙得来,而是流血流泪的同袍们放下屠刀,愿与异族相安,才有了今日大楚的‘大’字!”

所有在场的楚军忆起死去的同袍,又想起楚国千里之地的各部各族,都自有一番动容。

楚国今日之盛,他们都与有荣焉,心有悼念。

越离凝目于弃剑恳言之人,心中说不出的欣慰。

种花养草,教而导之,但领悟终需个人心性。

他在孟崇的惊呼下拔出剑去,拾级而上,要为楚燎添上最后一把火。

剑尖搭在楚燎颈边,那方衣袂无风自动,楚燎不敢抬眼看他。

“那你要死去的将士何去何从?若此关不屠,敌军不以为忤,今后我军寸步难行,你又该当何罪?”

“军师此言差矣。”

楚燎一手撑在地面,把头埋得更低:“此关不屠,非我军力弱,而是王者之师横扫千里,不拔一毛!”

他抬手横指一片,“这些生民皆为弱力,而我军是强军,不是以杀生见血为乐的小人,大楚无需以屠杀立军威,强者自强,有目共睹,何来寸步难行?”

持戟傲立的兵士们劲道稍收,挺直腰背,不再纠结俯视。

隐约有叹气声在人群中传开。

“至于死去的将士,”他的激昂之气字字迭下,惋惜有之,但依旧铿锵:“待我楚平南定北,屹立宇宙,他们亦与万世长存的楚风相随,荣归故里!”

“求莫敖与军师收回成命!”

“求莫敖与军师收回成命!”

“求莫敖与军师收回成命——”

持戟握刀的兵士连片矮身下去,跪地为几漏之前还要你死我亡的暴民求情。

他们的同袍埋在此地,也许将来他们也会埋在此地,但此时此刻,活着的人最重要。

越民跪身其间,有人掩面而泣,有人怀恨难消,有人木然摆首……刺杀的妇人抱着染血的襁褓,众生一面,在放下屠刀的人间里无不茫然。

恳切之声响彻塘关,在天地间汇成一股浩然,留存在此后千秋万代的风声里。

景珛抱臂站在阴影下,本来只想看个笑话,谁知还有这般精彩的起承转合。

他未着甲胄,在众将的呼声里走向高台。

越离弯腰放剑将楚燎扶起,楚燎一看他就压不住唇角,倾身在他耳边轻语:“先生,我想……”

“吻你。”

越离将他脑袋一按,“先别想。”

两人错身而过,越离朝景珛拱手:“莫敖,众将士皆为弱民求情,在下不敢置喙,唯莫敖是听。”

这般场面,他一句“不敢置喙”便推脱了,景珛一言不发,头一次正眼看他。

果然,楚覃身边没有省油的灯。

“有劳军师替我劳累一趟。”景珛不再轻视,很有几分风度地托起他,转身面向乌泱泱跪地不起的人们:“今夜之事非人所愿,楚燎将军所言亦是我心中所想,事已至此,我便顺从将士们的心意,收回成命,只愿与塘关百姓相安无事。”

火光亮起他眉骨下的暗影,乍一看此人与暗室中的阴鸷之人毫不相干。

“只是……”

他偏身朝向越离,一双鹰目重又显形,“杀我士卒不得不罚,小惩为诫,军师看该怎么罚?”

越离早有预料,眉目不惊地叹道:“莫敖所言甚是,那便罚他们掩埋死去的士卒吧,在暴动中身死的越民,兵士亦要帮忙安葬。”

死亡是最好的警诫。

景珛拿玉符刮了刮额头,垂下眼颔首道:“好啊,就依军师之言,传下去,天亮之前就要安顿好!”

众将领命而去,越人扶老携幼在兵士的看管下各散其家,顷刻散了大半。

一场关乎生死的闹剧,终于没有变本加厉地闹下去。

孟崇频频望向发呆的楚燎,若有所思,回过神来拽着屠兴包扎去了。

“军师若是闲暇,可来我帐中商……”

“军师困极了,”楚燎箭步上前挡住景珛的醉翁之意,连珠炮似的,“军师劳累了一天,也该回去歇息了,他身子不好,我这就送他回去,莫敖也早些歇下吧。”

景珛好笑地看着这抢食似的傻兔子,没再多纠缠,识趣道:“我想也是,二位早些回去歇息,明日再议也不迟。”

“对了,”他抛着玉符走出两步,折身歉道:“之前多有不逊之言,望军师莫怪。”

越离呵呵笑道:“莫敖言重了,都是无心之言。”

方才还人头攒动的场上眨眼间已然七零八落,火光寥寥,人影在其中忽明忽暗。

楚燎待景珛那厮走远了,才捏着鼻子学道:“之前多有不逊之言,望军师莫怪~我呸!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真以为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下流胚子!”

“哦?你倒说说他安的什么心?”

越离了了一桩心愿,笑着往军医的方向走去。

楚燎一蹦一跳地在他前边倒步,两手抱在后脑勺上,嘴撅得老高,“哼,他肯定是看到了先生的厉害,想跟先生套近乎……”

“怎么不说完?”

“他只准想一不准想二!”他的声音低下去,飘到越离耳边,“有些事情,只有我能想。”

越离挑眉看他,似笑非笑,直把他看得面红耳赤躲过眼去。

这一晚上真是没少学啊。

“先生,我们要去哪啊?不回营帐吗?”

“我去看看屠兴伤得重不重,再有,你今日的药还没喝。”

楚燎想起那药的苦味,神色落寞起来,慢下步子走到越离身边:“……好吧,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你知道……”

“喝了药,就不能吻先生了。”

“……”

越离看他丧眉耷眼,也不愿耽误他用药,思量之下牵起人往竹楼掩映的矮墙下躲去。

墙外是潺潺流水,远处有婆娑人影,这里没有火把,看什么都影影绰绰。

没有光源,越离能自在不少,楚燎却不大高兴地皱起眉:“怎么不走有人值守的地方?这儿这么黑……”

话音未落,楚燎的后背被抵靠在墙上,越离抬手抱住他的脖颈,他登时噤声腰腹绷紧,两手扶在这人腰间,下意识勾头凑去。

越离轻笑一声,偏头躲过。

楚燎被他笑得又气又恼,勾抱住人抬起一只手来扶住他的下颌,脑中鬼使神差现出从木排缝隙间漏在越离脸上的斑斑光点,连同他不时颤动的眼睫与抿得润泽的唇线,那因恼怒而频蹙的双眉……

他看得太认真太入迷,以至于没来得及过脑便记住了。

“张嘴。”

他仿佛回到了不透光的暗室,在周遭的静谧与黑暗里大口吞吃着情与欲,他始终睁着眼,明明什么也看不清,却好似看到了越离脸上因攫取而覆上的痛色,从而再度催促他无休无止的急欲。

两人身位调转,越离在猝不及防的腾空后被端抱起来抵在墙上,楚燎的虎口抚在他颈间,喷出的潮气打湿了那块皮肤。

越离七荤八素地任他叼着那块肉厮磨,手搭在他后颈皮上捏了捏。

楚燎仰脸,气息不稳道:“把舌头伸出来。”

越离一巴掌拍他脑门上,“不许学!”

“哦……”

楚燎吐着热气想了一会儿,重新仰脸道:“你亲亲我。”

真造孽。

越离抵在他额头上,唇齿黏连:“方才……我吓着你了吗?”

楚燎停摆的大脑高速运转,急中生智:“嗯,有几分吓着了。”

“不过,你哄哄我就好了。”

越离堪堪要提起的心就这么落下去,他眼皮发沉地问:“怎么哄?”

楚燎在他颈间埋了片刻,凑到他耳边低语两句,被越离严词打断:“不行!”

越离没听到楚燎的反应,只是颈间很快淋漓起来。

楚燎啜泣了一声。

越离:“……”

“这是军中,不能像他那般乱来……”

楚燎又啜泣一声。

他叹气道:“回郢都了再说吧。”

“此话当真?”

越离拢袖去擦他随时待命的泪眶,敷衍道:“当真当真。”

“你亲亲我。”楚燎大脑发麻,踮脚去够他。

越离边笑边垂头吻他,险些磕了牙去。

“越离,”楚燎喟叹一声,可恨没有光,“这天底下,你待我最好,我也要待你最好。”

越离眼皮一跳,“若有一天,我对你不好了……”

楚燎笑着堵住他,“有我在,不会有那天的。”

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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