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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将杀

一整夜压倒性的胜利,不仅夺回塘关和蠗姼,还重伤了楚军大将。

楚军溃散败逃的模样大定军心,整个塘关一片欢欣鼓舞。

蠗雒手里挽着青头划断的发带,靠坐在床边闭目养神。

“阿仲……”

蠗雒立马爬起身去,又哭又笑地看着他:“你醒了,阿狡,我还以为这半年你……”

蠗姼做梦都想回家,此刻见到亲人,不敢轻信地摸了摸他的胡茬和鬓角,“真的是你,阿仲,你们来救我了,我……是我掉以轻心,才让景珛……”

这半年于他而言是个彻头彻尾的噩梦,无论是发肤之痛还是折辱之耻,他一个字也不想多提,幸好蠗雒也不多问,只是湿了眼眶把他紧紧抱住。

“阿大来了吗?你们是怎么救出我的?”

楚越的兵力一目了然,越国全凭一口气苦苦撑到现在,若非有中原诸国牵扯楚军,楚覃率强兵压上,他们连负隅顽抗的力气也攒不出。

蠗雒面目平静,将他们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的阿娪告诉他,还有一些朝中的来龙去脉,他失踪半年,局势已经大不如前。

蠗姼沉默半晌,苦笑道:“我连阿姐一面也没见过,就先伤透了她的心。”

“不怪你,怎么能怪你?都是楚军来犯,他们才是真正的罪人!”

蠗雒把手按在他无知无觉的腿上,痛心疾首:“景珛毁你至此,我迟早要把他碎尸万段!”

“阿仲,你把医官招来,”他冷冷地看着那两条百无一用的细弱双腿,仿佛它们不是他的生身之物,“把腿切了,我要换上假腿,上阵杀敌。”

“你……”蠗雒眼中浮红,不忍再说。

“我知道,这半年来他不停给我灌药,就算换了假腿,我也拎不动刀。”

就算折断双腿拔掉利爪敲碎獠牙,他也做不成乖顺的兔子。

蠗姼解开衣带撩起后腰,那里赫然文着一个“珛”字。

越人文身多为敬拜鬼神以求庇护,多少带着向鬼神示好的意味,文样皆是天地风物。

只有主上会在奴仆身上刺字,以防奴仆逃跑。

“他放肆!!!”蠗雒从床上弹起,怒而拔剑,转瞬将长案劈成两段。

劈砍之后犹不解气,他立刻叫来将领,准备进攻。

“阿仲,你冷静些。”蠗姼理好衣衫,被侍人抱到轮椅上,捡起蠗雒扔在地上的鱼肠剑。

他将过长的乌发拢在手中,抬手一削,斩断这半年来积蓄的耻辱。

“我向天地起誓——”

他重见天光,浓云般的恨意也遮天蔽日。

“他一定会死在我手里。”

//

“他这烧要是迟迟不退,”卜铜掐开景珛的双颊,好让越离给他灌药:“咱们就能换个莫敖了。”

津听了这目无尊上的话,惊得去看榻上的莫敖,幸好还醒不过来。

先生来了军营后与楚燎同吃同住,她一个姑娘家不好随身侍候,越离便将她与女药侍放在一处,昨夜敌袭,她一身武艺终于得用,还扛着一个药侍冲杀出来。

越离帮着煮药倒水,拧了湿帕给景珛换上,未置一词,门外又喧闹起来。

“越人进攻了!全军注意——”

斥候的马蹄声与应战的鼓角声拌在一处,兵荒马乱。

昨夜险些全军覆没,楚燎带着残兵退守,万幸先前在旧营里留驻了兵马,才不至于捉襟见肘。

一夜之间群魔乱舞,主帅生死不明,凄惨的死状俯仰皆是,呼救声不绝于耳,堪堪捂热的塘关再次易主……战鼓声一响,燃起的并非战意,而是恐惧。

他们还能赢吗?

越离听着门外毫无章法的杂沓声,拧帕揩掉手上的药液,“津,我出去看看,此处劳你照看。”

津悍然领命,“先生去吧,难得有用得上我的时候!”

越离笑了笑,推门走出,直往校场行去。

“兄弟们,都听在下一言——”

莫敖符又回到楚燎手上,他立在墙头扬声高呼,把能用的大将都点出来,指着朗朗青天安抚道:“残夜已过,越人卑鄙无耻,出此阴毒之计来毁我军心,此时天已大亮,他们再不能打个措手不及!孟将军,你领中军正面交手,势必要打出气势,不能让越人小瞧了去!!”

孟崇一把撕下颈间白纱,跪地领命:“是!谨遵莫敖之命!”

“景元将军!你领左军从林间包抄,决不能让他们再进一丝一毫!”

“是!谨遵莫敖之命!”

景元是景珛的亲兵将领,但不如孟崇在军中摸爬得多,统领左军算不得屈尊。

右军人数最少,机动性最强,也不必多与景珛的亲兵打交道。

“我领右军从后击之,给他们来个腹背受敌。众将听令,此战誓要雪耻!大楚必胜!!”

“是!大楚必胜!”

“大楚必胜——”

井井有条的布防是混乱中的定海神针,只要还有人扛旗,输赢尚可周旋。

立在檐下拢袖而望的越离朝他颔首一笑。

楚燎报以一笑,转身跳下墙头,没入人流。

“军师,昼统领有军报通传!”

越离收回目光,领人回到景珛房中,津被卜铜支使着熬药去了,卜铜正靠在墙边打瞌睡。

见他们有正事要说,卜铜掏着耳朵悠悠拐出了门。

那斥候看了眼双目紧闭的莫敖,面带忧色。

越离安抚道:“不必惊慌,此营还有列位将军代为领兵,昼统领那处如何了?”

“是!”斥候从怀中掏出一面地形图呈上:“此乃我军这两日熬更守夜绘出的沣水长门地形图,屈将军说沣水实在宽阔,浮桥铺之不及,非大船不足以渡,长门的守卫远不如塘关……两位将军还在想办法突破天险,若莫敖此处需要兵援,可先调兵前来相助。”

地形图上沣水从三面环绕长门,无一处与山垅接壤,要想突破这层天险长驱直入,一时半会儿真是强人所难。

“好,有劳了,”越离收起图帛,沉吟道:“足下先用些茶饭,军情尚且没到紧急的时候,待我斟酌一番,明日再行答复。”

斥候心中暗松一口气,他来时见大营遍地悲容,以为敌情迫在眉睫,现在看来还有些余地。

越离在房中转了两圈,榻上的景珛眉头紧锁,高烧不退。

若能取而代之,楚燎有平越之功在身,回国后的境遇便不可同日而语。

莫敖重伤身死,公子燎临危受命,景珛身上这一刀,许是天赐良机。

卜铜的无心之言,有心之人自有计较。

微凉的手指贴上滚烫的颈侧,随呼吸起伏的喉结抵住掌心剑痕。

剑痕缓缓下压,手背上淡蓝色的筋脉隐隐凸起。

越离神色浅淡,看着景珛愈发纠结的面容不禁失笑:“这一剑该给你个痛快的。”

喉间堵得又痒又痛,景珛偏头呛声,眼皮下的凸起不安地转动着。

卜铜端药进来时,越离立在案边垂头看着帛书,榻上之人无意识地咳呛不停,双眸撑开一线,目光混沌。

“咦?会咳嗽了?看来有些恢复。”

越离微微笑道:“那敢情好,喂药也方便些。”

卜铜等他面红脖子粗地咳完,把他半托起来,“一漏三服,莫敖,剩下的看你的命了,越离,把药碗递给我。”

越离上前把药递过,手中的药碗一抖,霎时洒了大半出去。

景珛攥着他的手腕,半张的眼瞳里全是白惨惨的人影,“你……要、去……哪!”分明力竭神弱,听上去仍像是咬牙切齿。

他几乎是瞬间有了意识,卜铜大为震惊,伸手去掰他钳在越离腕间的手指:“看来你命不该绝,快喝药,趁现在吊住神识。”

“无事,”越离朝卜铜抬了抬下巴,冷声道:“你把药喝了,我就留下。”

卜铜再为震惊。

药碗抵在景珛嘴边,他湿漉而阴森的目光紧盯着面前看不真切的人影。

“张嘴。”

稍一启唇,越离就倾碗灌下。

“好了好了药喝完了,”卜铜一抖胡须,把扣在景珛脸上的碗取下来,瞟了越离一眼:“咳咳,他这是……”

“认错人了。”

越离甩开昏睡之人,揉着突出的那一块腕骨,整只手疼得发颤。

他倒是不留隔夜仇。

//

这一仗两方交手,不出两个时辰便以楚军溃退作结。

蠗雒将背负战旗的骑兵一一射下,又将楚旗斩落在地,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孟崇中军受创最深,比出战前几乎少了一多半的兵力。

左右两军各自有损,楚燎见士兵握剑踌躇,面有惧意,毫不恋战地鸣金收兵,率军撤回营地。

他先是奔走各帐慰问了受伤的将领,孟崇腿部中箭,又是剜肉又是剔毒,之后是不能再上阵了。

屠兴跟在孟崇身边倒没受什么伤,正帮着军医们按住伤患。

“是谁负责照顾莫敖!”

这一声吼在哀叹连连的病房尤其突兀,屠兴捏着纱布循声望去,门口站着气急败坏的景元将军。

这人约莫二十出头,是景家的嫡系,素日跟在景珛身边没少耀武扬威,勇武有之,智力不足。

他打了败仗,在场上被越人当狗撵,本就受了一肚子气没处发泄,回来探望景珛,发现除了两个看守之人,竟无一人在侧侍候。

“莫敖如今重病在床,是谁擅离职守,眼中可有军纪?!”

他找了气口狂泄一通,似要将那负责之人碎尸万段。

楚燎轻手擦去伤兵脸上的血渍,捻着手指站起来,“景元将军,此处伤兵需要歇息,我们出去再说。”

他本就轻楚燎年少,景珛伤重后莫敖又由楚燎代领,景珛亲军多有置喙,新仇旧怨,他哼了一声,转身道:“好,我倒要看看新任莫敖如何处置!”

楚燎弯腰在屠兴臂上捏了一把,低声道:“你去找卜军医,让他避开些。”

语罢他安抚众人两句,疾步跟出。

屠兴怔然放下纱布,起身松了松蹲麻的腿脚,往门外看了一眼,嘟囔道:“他倒是越来越有先生的样子了……这病还能变聪明?”

假先生紧跟在后,景元步步生风走到景珛门前猛顿下来,捂着额头气得口不择言,“我舅舅为了楚国大业在外舍命十多年,到头来重伤在榻,竟连一个擦身倒水的人都没有,公子养尊处优惯了,大概不知这重伤的险情,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救治不及,你们谁来负责?!”

楚燎并不与他争执,只是道:“军中没有吃闲粮的侍人,人人都身兼数职,一名军医要兼顾许多伤患,分身乏术……”

“可那是莫敖!!”景元怒言打断,气得脸色涨红,转而看着他嗤笑道:“也是,你巴不得他死,他若是死了,你就能名正言顺地拿回莫敖符!”

“我若有此一想,昨夜何必在越人刀下救他一命?”

“你!”

他一时气结,独自剑拔弩张。

“听闻景元将军正寻在下?”

楚燎沉沉的眉目一动,越离从他身后步出,与他擦肩而过。

“军医早早被我遣回,莫敖病重,在下不敢清闲,亲自侍候左右,”他理了理染上药汤的袖角,两只手腕并在一处推过去,“恰逢有斥候来报,在下才稍离左右,看来是在下照顾不周,将军捆了在下问罪去吧。”

军师只在莫敖之下,军中除了莫敖无人可问其罪,他一口一句“在下”,把景元的跋扈衬得一目了然。

景元无端有些怕他,景珛也曾叮嘱没事别与他犯难……

“军师言重了,是末将一时不察,又心系莫敖,这才……”

他抱拳行礼,不甘地咽下这口气。

不等他进退有度,越离叹声:“将军慎言,全军上下无人不心系莫敖,千军万马,怎能被将军一言蔽之?”

他讷讷道:“是,军师言之有理……”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且祸从口出,望景元将军日后四处问罪,先扪心自问,免得寒了众将的心。”

景元被他轻描淡写压了一头又一头,简直无话可说,索性也不告退,转身径直走了。

景珛在众人面前惯会做些表面功夫,底下的人却一个比一个沉不住气。

越离负手而望,小指被人勾了勾。

“那我呢,军师?”

越离回身瞥他一眼,“你?”

楚燎心尖发痒,等他发落。

“你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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