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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衣面

“祭神?”景珛听罢越离与楚燎的来意,惊讶道:“就在这儿?”

楚燎颔首道:“正是,就在此地,好凝聚军心。”

景珛咂摸片刻,无可无不可地允了,“行,你们折腾去吧,祭神之事我一概不管,玩砸了你们权责自负。”

越离还之一笑,“那也比束手待毙有个人样。”

景珛半靠在榻上,精赤上身仍缠裹着纱带,歪头看他,“哈哈,听来军师对我多有不满啊。”

“莫敖位高权重,在下岂敢。”

看不见的暗流在两人之间静静涌动,楚燎本能厌恶起这种无以言喻的排斥,错身挡开他们交汇的视线,告辞道:“既然莫敖应允,我们也不打扰,这就回去着手安排。”

景珛想起今早一齐抵达的帛信,饶有兴趣地看着越离:“行,你回去吧,我与军师还有些私房话要说。”

楚燎一言不发地拉住越离。

“你先行回去吧。”越离扳开他的手,脑中思绪万千,未曾看他,“我也有事要与莫敖商量。”

楚燎默然收紧五指,转身向外走去。

门被守卫的兵士再度合上。

火盆在桌脚噼啪作响,越离自行寻凳挪盆,在景珛榻边坐下,两手虚虚拢在热气之上。

“你倒是自在,”景珛同情地看了眼门口,“可怜那小子对你死心塌地,转头你就跟别人上了一条船。”

“莫敖认定我与你已是一条船了?”

“迟早的事,”景珛从枕底下掏出两封帛信,唯恐天下不乱地全扔给他,“你看看,小公子多有来头,一封要我护他,一封要我杀他,军师替我拿拿主意?”

越离一一捧看,直言要杀的那封不难猜,定是出自萧济的手笔。

彼时楚覃一手遮天,萧济狗急跳墙找到楚燎,想给自己另立新君,如今萧瑜腹中有子,楚燎自然也成了肉刺,拔之方能安睡。

至于要护的这封……越离细观这字迹隐有贵气,不似上一封明显是托人代笔。

“萧令尹未免太过心急,这又是哪位贵人?”

景珛见他面露疑色,开怀道:“我料你也猜不到,萧济那老家伙更猜不到,反倒是大王还明了些。”

越离忖度须臾,不敢置信道:“这是……王后?”

“哼哼,想不到吧?”景珛两手垫在脑后,感慨道:“萧瑜比她爹更能忍,是个聪明至极的女人,有野心也有手段,可惜终究是妇人之仁,现在又有了身孕,萧济说不好,大王,她是决计斗不过的。”

“……大王未必会对她下手。”

景珛忍俊不禁,拍着大腿笑了一会儿,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大王的心肠比你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阴附萧家受人压制多年,萧瑜就是他的肉刺,你说,他要铲除萧家,会留下一根毫毛吗?”

越离攥着那封帛信,垂头不语。

景珛对楚覃既敬且畏,是被驯服的狼,因此以己度人,只能拿狼心度人心。

越离则不然,他依稀记得在征战途中,楚覃一路寻猎,夜半削枝,亲手做了一柄羽色鲜亮的凤头簪,端端正正地放在漆盒中,说是要归去送人,越离问他,他只说是寻常故友。

可惜后来吴军夜袭大营,那方漆盒在混乱中不知所踪,楚覃在余烬里寻到天亮,什么也没找到。

“只能做一柄俗物赠她了。”

楚覃身不由己的落寞尚在眼前,一转眼,已是君臣离间,夫妻分峙。

景珛见他面有不忍,思绪早飘到了九霄云外,当下不满地抬脚蹬在他腿上,“我让你给我拿主意,你听不到吗?”

越离抽身回神,歪过身子避开他的脚,“自然是选第三封。”

“第三封?就两封信,哪来的……”景珛反应过来,拍掌道:“你是说大王?”

“可大王并未给我消息。”

“那就按兵不动,静候佳音。”

景珛把腿收回去,重新靠倒在榻上审视他。

投诚之时,楚覃只消一眼,他便能亲手剁掉陪他转战多地的爱驹,煮了肉汤捧到楚覃面前。

人的感情是最无用的,只会使人拿不动刀握不住盾,**暴露在荒郊野外,除了横生拖累,一无是处。

“你对楚燎,倒也不是全无感情。”

“人非草木,焉能无情?”越离坦然承认,收指拢袖道:“何况杀了楚燎,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唔,说得有理,”景珛打了个哈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本来也没打算杀楚燎。

“军师若没什么事,就回去吧,”他眨了眨眼,拍拍自己身边,“还是军师想来我怀里躺一会儿?”

越离笑道:“莫敖想要的另有其人,何必口蜜腹剑?与其坐等敌人动静,不如我们设局诱敌,化险为夷。”

//

“哎,你们说这天咋就一天天地下个没完,跟尿不尽似的。”

伤兵营里叹声四起,沙沙的雨声先急后缓,把欲暗的天穹洗成红烟雾色,不肯赏个干脆。

屠兴将白纱裹腹的伤兵扶靠在墙上,这伤兵口中呼哧带喘,早染了严重的肺痨,又有伤在身,一拖就是数日。

屠兴来时,他的脸色好转不少,还嚷嚷着要出去走两圈。

他看着屋外不黑不白的漫天红纱,兴味索然:“是啊,咋又下雨,也没点新鲜玩意。”

他觑了屠兴一眼,一把拍在屠兴大腿上,“屠兴,你从魏国来的,见过雪不?”

屠兴点头:“魏国年年下雪,一年不落。”

躺在草席上的伤兵问:“那雪啥样啊?俺活这么大一点没见过。”

“嚯,一看就年纪小,我小时候可见过一场呢。”

“你那鼻屎大点雪花碎,眼睛没睁开就化没了吧?”

众人嬉笑怒骂起来,比往常的阴沉氛围和乐许多。

“屠兴你说,大雪啥样啊,能跟下大雨一样没过脚帮子不?”

那得肺痨的伤兵名叫衽二,颇有些年纪,平日就爱揽些充大的活计。屠兴年纪小,虽是个小小的副使将,但没什么架子,也得他照拂过几回。

衽二的眼睛与脸色由亮转暗,屠兴在他摊开的掌心里比划着雪花的大小,认认真真道:“这二九天的雪与三九天的雪中间只相差一个九,但大有不同,二九天的雪花软绵绵的,有些是有棱有角的花瓣状,结在掌心里眨眼就化成水了,你别看这雪小,但连着飘上几日,那檐头墙角都得见白。”

“三九天的雪最凶最急,跟冰渣子差不多,直往人脸上扑打,这雪下不了几个时辰,周围就都见了白,有时连着下上半月,那雪灾就严重了,人走进去能直接没到大腿根上……”

“哎,真想去魏国看雪啊。”

“没到腿根?真的假的哟,你可别诓俺们没见过……”

屠兴鼻酸得有些打哽,旁边躺着的伤兵拍拍他的膝盖,扯着嗓子喊:“衽二走了,谁有干净衣裳?”

“俺的都借完了,没了。”

“按我说也别白瞎那好衣裳,这往后……”

“闭嘴吧你,衽二大哥给你分肉吃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嘴脸。”

“你咋说话呢?这活人都顾不上还顾死人?”

“别吵了,”屠兴抹了把眼睛,抬掌合上衽二半睁的眼皮,“我那儿还有衽二哥上次借我的衣裳,我去拿。”

他扶墙站起,疾步跑回自己帐中,本想拿一套自己的过去,结果包袱里已经空空如也。

他想了想,就近摸到卜铜的药帐,卜铜见他哭丧着一张脸,司空见惯地要开口宽慰他。

结果屠兴一伸手,直眉楞眼道:“您老也不爱换衣裳,给我两套吧。”

卜铜拿鼻孔出气,抄起旁边劈好的木柴给他撵出帐去。

屠兴心中畅快不少,径直往楚燎的门房寻去。

楚燎一见越离回来,便抽身要去巡营。

师生两个不冷不热地打过照面,越离叹息一声,琢磨起与景珛的商议。

屠兴寻来时只有越离坐在昏暗中,他道明来意,越离点起烛火便去翻找。

他先是找了自己的,正要捧给屠兴,仰面看了屠兴的个头,又重新翻了楚燎的捧给他。

“这是楚燎的衣物,宽裕些总比紧了些好,你去吧,”越离揩去他额头的雨珠,温声嘱咐:“安置妥当后你来寻我,我有要事托付你。”

屠兴扯唇一笑,卷着那身衣裳跑回去。

众人有手的出手有腿的出腿,一名伤兵抚着那衣物狐疑看向屠兴:“这料子能是衽二的?”

屠兴愣着手脚,随他们一起抚了抚那平滑的衣面,虽然这只是楚燎最不起眼的箱底货。

“不行,你从哪儿偷的,赶快放回去!”

屠兴连忙解释,“不是偷的!这是公子燎给的,让我们好生葬了同袍……”

伤兵们知道屠兴与军师还有公子燎关系甚笃,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再起疑。

待给衽二换衣敛容,负责收捡尸体的勤杂兵用草席将人裹了,一头一尾搬了出去。

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去。

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伤兵营里很快恢复了闲聊声,屠兴依言返回,不住地捻着手指,那衣料的触感仍未褪去。

他囫囵生囫囵长,粗枝大叶性情憨直,过早在军营里裹了满目死生,但眼力有限,对许多事都没什么论见。

他不懂道不问权不知术,只凭心而动。

因此,他愿意离开熟悉的魏城魏营,追随越离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楚地,见识了太多原本无法亲眼所见的人事物。

“楚燎……是公子啊。”他无意识地喃喃着。

许是楚燎与他们相处从不拿乔,在越离面前又总是做低伏小,更别提他那无根无解的癔病,令他看上去比寻常人还要更可怜些……但公子终究是公子啊。

屠兴在一件衣裳上,第一次无比真切地感受到王权的荫泽。

先生说的承平,或许楚燎能做到。

屠兴豁然开朗,好似明白了越离的笃定与承诺,只觉漫漫前路都有了依托。

他一扫阴霾,大步往越离身边跑去。

算了,懒汉自有懒汉计,我的存稿箱里还是干净点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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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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