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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行雾

楚国郢都,屈府。

屈彦摆弄着桌上的木模,对照着卷中所记图书所载,时不时抽掉一两根不大紧的边角料,琢磨着换上更有用的部件。

他职为司射,攻越在即,越人的舟师名扬天下,楚覃命他改进军用,尽快研制出能略胜越师一筹的工械。

吴越不仅剑器动四方,水师亦举世闻名。为了争夺江淮的铜锡,吴楚在淮水中游累世交争,楚国在攻吴之战中吃了不少苦头,大都栽在了水师上。

灭吴之后,吴王的奇舟“余皇”彻底落在楚人手中,楚军仿照着“余皇”的制式将水师精进许多,仍不敢小觑越国的舟师。

反观楚国,以善射与善盾闻名,又有高达十数丈的巢车居高临下。伐宋之时,楚庄王领兵包围宋都,让晋国使者登上巢车,呼告城中宋人,大显楚威。

屈彦在巢车上改装了甲盾,能防千箭所指,从而增加了巢车在战场上的发挥,不再是登高一呼的花架子,只是这水师托在水上,刮风下雨都比在陆上飘摇得多……

他泄了口气,桌上的木模稀里哗啦地散开,“不行了不行了,头痛死了……”

屈彦捂着脑袋跑出门去,撸起袖子转绳提桶,把一早浸在井里的青瓜取出来。

他湿了半条胳膊坐在井边脆生生地啃了一口,冰凉的瓜肉在齿间溢出甘甜,头疼脑热一下就好全了!

“叩叩”

门外传来侍人的通传:“彦少爷,大人来看您了。”

屈彦幼时习惯了门庭冷落,后来有了些声名能被尊称一声“少爷”,他也不喜院中有生人。

侍人口中的“大人”也就是上柱国、他的大伯父屈轸。

屈彦扬声应完,连忙低头狼吞虎咽了两口,嚼得满嘴都是,眼看实在吃不完了,只好取过桶边木瓢放上去。

他拿衣袖揩了揩嘴角,理着衣襟跑去拉开门,对门外朝服在身的屈轸笑道:“大伯父,您怎么来了?快请快请。”

屈轸颔首进去,在冷清的院中环视一圈,跟随屈彦进屋。

“伯父,我这儿没什么好茶,您将就着。”他生疏地沏茶端杯,屈轸看他满桌的图书木模,生怕他笨手把水洒了,赶忙抬手接过。

“你这孩子,家宰好说歹说要给你分些用人,你死活不要,院中冷落成这样,连个端水的人都没有……”

屈彦搬过一旁的凳子坐在他身边乖乖听训,解释道:“伯父说的是,只是我成日画图摆具的,身边有人总觉得不自在,我也长这么大了,不需要谁的伺候,您就全了我这份清闲吧。”

屈轸看着这老气横秋的半大少年,想起自己整日只知斗鸡走狗的儿子,老脸一松,欣慰地喝了口水,呸掉茶梗。

“要给你换个大些的庭院,你也不许……”他叹了口气,惆怅道:“子朔,你是不是还怨伯父没顾好你母子?”

屈彦不料他旧事重提,一时不知该露出何种神色。

屈家上下能有如今的地位,几乎是屈轸一人之力所扶持。偌大家业全系他一人之身,有能力的子侄辈都散去各县,为屈家开枝,留在郢中的,则全是情分所系。

屈彦的生父屈壬是屈轸的庶弟,此时嫡庶用以区分家业,并不太过多鄙薄,只是屈壬无能无赖,把手中那点家底全用来声色犬马,屈彦降生后,母亲的身子每况愈下,更无力操持破败的家事。

屈壬无所事事,帮不上家中不说,只会去府上伸手要钱,年复一年,屈府上下恨不得没这旁支,见之则厌。

恨屋及乌,追究起来似乎也怪不得旁人,屈彦和病弱的母亲相依为命,在屈家可怜可恨的目光下过活,被欺负也是在所难免……好歹肯给口饭吃。

七岁那年,他与母亲的境况好转,不是屈壬浪子回头,而是他在屈家子弟的缺席中顶上,结识了楚王的掌上明珠公子燎。

楚燎见他手臂腿上总有淤青,嚷着要景王把屈家人招来,景王不好插手臣下的家务事,只搪塞哄了两句敷衍了事。

屈彦以为此事就算完了,谁知楚燎那以后每次离宫去萧府,必定来屈府里让他狐假虎威一圈,有一回还把楚覃也诓了来,兄弟俩一大一小坐在他们这方小院中,母亲战战兢兢地奉了茶,和门外闻讯赶来的妯娌们面面相觑,皆是一头雾水。

也是那一次,屈轸才从繁杂的政事家事中分出神来,注意到衣上打了补丁的母子俩,吩咐家宰来整饬一番。

“伯父言重了,”屈彦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我爹无能在先,屈府上下几百口人全指望着伯父,这些年您养着我们母子二人,子朔已是感激不尽。”

屈轸见他懂事至此,心中又是一番滋味,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连连叹声。

“你娘伤痛辞世后,你爹又被人弩杀在沟渠中,至今未能查到凶手,”屈轸见他面色微沉,不再提这些伤心事,转而宽慰道:“万幸你得大王青眼,在军中已是大王臂膀,咱们屈家有你替伯父分担,伯父身上的担子啊,轻了不少。”

屈彦摸不透他的来意,毕恭毕敬道:“伯父放心,屈彦是屈家的一份子,理当为屈家出一份力。”

“好好好,我有贤侄,心无忧矣,”屈轸抬手按在屈彦肩头,身上的朝服随着他的动作轻晃,“大王已同意令尹进言,将公子燎一并带入军中,且大王亲自领兵伐越,这就在宫中举行卜筮,你收拾收拾,我们一道进宫吧。”

“伯父知晓你与公子燎有总角之交,如今你们都长大了,不可同日而语,”他语气微顿,愈发语重心长:“大王与公子的家事如何,我们为人臣子不好轻易插手,你莫要被旧情所困,枉顾自己的大好前程……伯父回书房取些东西,在府门等你。”

屈彦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给他敲警钟来的。

他起身相送,踌躇须臾还是对屈轸直言道:“伯父所言,子朔心中有数。只是公子燎对我们母子有恩,我母亲病重时,我无人可求,若不是凭着他的信物寻到宫中,也不会有人领着医官来给我母亲看病……母亲也不会陪我好些年月。”

楚燎质魏后,宫中的医官得他嘱托,仍每月来给屈彦母亲看诊,本以为熬不过冬的病骨,硬生生多得了五个春秋。

两年前母亲梦中病逝,面容安详,彼时屈彦随军在外,是连年来看诊的医官与家中的姨姊妹们操办的后事。

待他回到郢都,医官将半截蕙兰交赠与他,另外半截,医官放在了母亲枕边。

不久后,年事已高的医官辞官回乡,郢都里他要守候的人,就只剩楚燎一个。

他少年老成,双眸仍澄明望进屈轸眼中:“大伯父放心,公子燎自小以大王马首是瞻,必不会沦为乱臣贼子,侄儿心中有数,绝不敢连累屈家。”

“哎,你这孩子,说什么连累……”屈轸心下叹气,点到为止,面上宽笑道:“好了好了,但愿是伯父多虑,时候不早了,快收拾收拾啊。”

说完他跨过冷清的院落,木瓢上啃了一半的青瓜搁在井边,模糊了屈轸的背影。

//

郢都之内,百官受召前往集云台,楚燎也在屠兴与卜铜的护送下掩入人群。

越离的手书在边关打了个转,原封不动地送到了楚覃案上。

楚覃看后抚掌大笑,连声催促蒲内侍取出王印,他亲手御笔,将远在天边的越相计舫加封为承唐尹,赐田百亩,官帛百匹,侍人百数,凑了个一了百了,马不停蹄命人赶往计舫在沙羡的老宅,嘉奖其家人受命安身。

蒲内侍见他心情大好,故作不解地问道:“大王,此计虽好,但会不会太过明显,令人生疑?”

“令人生疑?寡人要的就是越人生疑。”楚覃起身更衣,侍人捧来王袍,他手一挥:“取战甲来。”

“值此存亡之际,连上下一心都做不到,非我楚亡越,而是天命在楚!”

没有绝对高明的计策,只有恰逢其时的谋断。

他只需顺水推舟,泡在泥里的城墙自会土崩瓦解。

楚覃缚好腕甲,冷光掠过他的眉眼,“巫官那头,你可吩咐好了?”

蒲内侍上前应和:“大王放心,小人都已安排妥当。”

“好,你派人去将王后接来集云台,寡人有要事与她相商。”

“喏。”

楚覃侧头看着铜镜里微微扭曲的自己,头也不回地阔步而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些年来,他一往无前地闯,阴谋阳谋,剑影刀光,都无法真正中伤他。

他的目力所及,就是他的刀锋所向。他不能停。

他极少感慨什么,也许是今日大雾满城头,丝丝微雨迎面抚来,使得井井有条的楚宫更加缥缈空旷……他铿锵的脚步稍顿,在雾气迷蒙的宫墙里逡巡一番。

当年高不可攀的城墙已在他的睥睨下乖顺如犬,他抬手搭在湿冷的墙上,驻足回首。

身后竟空无一人。

楚覃的呼吸与神情一同凝滞,直到蒲内侍领着一众侍人破雾而出,“怎么这么大的雾,哎,大王,小人们步子太慢,这雾又大,落了几步就迷了路似的到处打转……大王?”

他神魂归位,仿佛一场无知无觉的归离大梦,顷刻醒来,他又是那把所向披靡的冷刃。

“雾大就跟紧点,别误了时辰。”

“是是,小人谨遵王命。”

一行人穿雾而来,破雾而去,消弭于茫茫之中。

再有一章收个尾,咱们进军旅篇!

每天cp脑都在和剧情脑打架的说-v-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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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行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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