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总总疑虑不解在此刻终于有了解答。
杨从南试图缓缓。
然而收效见微。
从她们对姜明桉的称呼上来看，三人的身份很明显了。
姜家五姑娘和六姑娘以及老王妃的娘家侄女祝三姑娘。
三人是来寻姜四姑娘姜明桉。
“小杨大人？”杨从南耳边忽而飘进一缕轻音。
他们三人之间除了杨从远还混乱着，事圈之外的萧懿亦在三位姑娘短短几句话中捕捉到重要信息。
杨阁老的三孙子疑似倾心姜家四姑娘。
坦白来说，萧懿同样很意外。
只不过没杨从南那般难以接受，毕竟不是他弟弟。
且是杨三爱慕姜四，又不是姜四眼瞎看上杨三。
所以萧懿反应过来后，便觉不是什么大事。
甚至还有心情出声提醒杨从南。
杨家祖父孙三代同朝，是以杨从南虽已入朝四五年，却仍只能称其一句“小杨大人”。
杨从南语气飘忽：“苏司使说什么？”
萧懿简洁道：“无事。”
杨从南：“？”
“本司使只是想提醒你，切勿失态。”萧懿瞥了眼他身后忽然晃动的树枝，“她们就要过来了。”
杨从南：“......”
总感觉这位苏司使说话的口气有些熟悉。
让人莫名不太爽。
但。
杨从南抬眼望向男人 ：“苏司使不打算退避？”
萧懿：“晚了。”
话落，他抬头看向远处。
假山最高处不知何时多了个人立在那，正往他们这儿望。
杨家兄弟同步回头。
然后就双双听见：“我就说这儿有人吧！”
声音不低，还隐隐带着回响。
姜疏月站在假山上，目光锁定三人，抽空同下边的俩人说道，不过主要是问姜清漓：“小六，我好像看到了熟人。”
姜清漓随口：“谁啊？”
“准确来说，是你的熟人。”姜疏月跳下来，“那个苏——苏大人？
应该是这个名，姜疏月自顾自点头给自己一个肯定，然后才继续补充：“和裴良一伙的那位。”
“他啊。”姜清漓意外又不意外，既然裴良都来了，他也在也没什么好奇怪，只是没想到人就在前面。
三人中唯有祝茵不解：“苏大人是？”
姜清漓同她解释：“监察司。”
祝茵：“就是我二表哥所在的那个监察司？”
姜清漓点头。
祝茵的二表哥萧琛还是她二姐的直系下属呢。
“那我们还要过去吗？”祝茵有些犹豫。
“晚了。”姜疏月却说，“方才我跳上去的时候，对方发现了我。”
“除了那位苏大人，另外还有两个男的。”姜疏月差点忘记，“杨三的兄长和小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实在是离京太多次，姜疏月能记住杨家几兄弟那些脸貌还是得益于两家的敌对关系。
“啊！”祝茵面容倏变，紧接着眸色中流出担忧，“那我们方才说的......他们会不会都听见了？”
杨家兄弟祝茵倒是不怕，她主要是担心监察司。
“听见便听见了。”对‘苏迟’真正身份最清楚的姜清漓在她耳边低声语，“你二表哥是监察司成员，我二姐是副司使，咱有关系，不用怕。”
“......还能如此？”
祝茵与二表哥萧琛的关系还不如大表哥萧琼。
后者好歹会给她些糖葫芦回来，后者只会抢她的糖葫芦。
这时，姜疏月已经先她们一步踏了出去。
王府别院这处景，若有人从最上方往下观察，就会发现它别像姜疏月装药的小葫芦从中劈开后放倒的样子。
她们此刻站在狭窄的入口，而萧懿和杨家兄弟是在第一处宽阔地带。
就相当于是葫芦的瓶口和第一节瓶肚。
在杨从南的视角里。
姜疏月先走出来，紧接着是同步而行的姜六姑娘和祝三姑娘。
姜疏月进女学读书时，杨从南已经在专心备考，两年后得中进士，便入了翰林，专心做事。
今日这等宴会，杨从南鲜少参加。
而姜疏月入女学第一年就开始逃学，后来更是只在开学和学年末时去点个卯，一年中能在京一个月都是奇迹降落。
盛京世家权贵夫人或千金们举办的各种花宴诗宴，几乎从未见过姜疏月的身影。
理论上来说，二人应该从未见过才对。
但谁让姜杨两家关系非比寻常。
姜疏月这张脸，不，应该说是姜家所有人的面貌，杨从南自启蒙时便一步步印刻在脑海中。
杨从南正不知该怎么开口，询问自家三弟的事时。
对方却先开门见山：“要一起吗？”
杨从南心里想着事，没听太清，顺口就接：“什么一起？”
姜疏月话间带着江湖儿女不羁的习性，然而话的内容却再次给了杨从南一记重磅：“杨三给我四姐递情书的事，你不知道？”
什么？！
居然连情诗都写了！
何时发生的事！
杨从南往后踉跄一步，差点跌倒。
还是杨从远眼疾手快扶住了兄长。
姜家姐妹几个曾约定只要在府的时日，至少每隔两日就要一齐去最小的六妹屋里，陪睡陪聊。
基本什么私密话都聊。
让六妹不会过于寂寞。
这个习惯时至今日，姜清漓病都好了也没取消。
时间久了，姜疏月心思又简单，以为只要像姜家一样姐妹或兄弟一堆的，都该像她们六姐妹一样，亲密无间才对。
所以当她看到杨从南脸色奇怪似乎还变得苍白起来时，才会微微讶异一问：“你真不知道啊！”
这次不止萧懿，连缀在姜疏月身后的祝茵都震惊了，她扭头看向姜清漓：“姜姐姐，是真的么？”
姜清漓神色略异，但还是朝祝茵投去一个“是”的眼神。
此刻她的内心也不不平静。
明明很了解五姐的脾性啊，怎么就没想起提前阻止。
好了，现在除了她俩，都不舒坦了吧。
杨从远扶着杨从南，在场属他情绪最丰富：“大哥！撑住啊！”
十四五岁的小子，表情难看得仿佛死了爹。
杨从南：“......”
一时不知道是先去抓叛变的三弟还是拿东西塞四弟的嘴。
“是这样的。”姜清漓站出来解释，“杨三公子确实让一名叫大宝的小厮送了一封写满情诗的信。”
“不过——”姜清漓无形中与萧懿对视一眼后面向杨从南道，“不过，还不确定是不是我四姐。”
杨从南从未有一刻像这一刻如此期待奇迹降临：“果然是弄错了？”
换成别人，或许就不忍心说了。
但姜清漓是谁啊。
她心硬极了，唇角一弯就道：“因为当时除了四姐，三姐也在。”
三姐......
姜明芷？
杨从南心再一次沉下去，他怀疑姜六姑娘是在故意捅他心。
姜三和姜四有什么区别。
“对啊。”姜疏月又道，“不过从那首情诗所表达的意思来说，更像是四姐。”
且今日姜明芷一直和她们在一起。
只有姜明桉与她们分开后，到现在也没露面。
姜清漓亦是如此倾向，若是给三姐，怎么也不该是写诗，亲自制作一支簪子往上面刻名字或诗句相赠才更符合。
杨从南已经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他怎么也想不出自家三弟居然会对姜家的姑娘生出爱慕。
随着杨知瑜那张富贵骄矜的面容逐渐出现在杨从南脑海中，他始终都不愿意相信这件事。
以三弟的性格可能吗？
或许是她们故意骗自己？
听闻姜五轻功很好，或许很早就发现了他们？然后同祝三姑娘联合演了这一场戏来戏弄他。
越往下想，杨从南越觉得自己摸寻到了真相，于是他道：“两位，毫无证据的事，此等言论若传出去，无论是对我家还是你们姜家，都见不得是好事。”
“事关他们二人的清白——”杨从南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突然有话音伴着窸窸窣窣声传来，“大公子——”
在场只有杨从南在家中被称作大公子。
只见一蓝衣婢女从入口处出现，神色略急往这边小跑。
她根本没注意到右前方几位姑娘都是谁们。
似乎无论是谁都不重要了。
她疾步而来，喘声尚未缓和就道：“大公子，不好了。”
杨从南认得她，蓝衣婢女名阿云，是他母亲今日带在身边的婢女。
所以他才会问：“是母亲有事唤我？”
阿云摇头：“不是夫人，是、是三公子。”
杨从南见她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熟悉的不祥之感再度涌起。
“知瑜出了什么事？”杨从南沉声询问。
阿云低下脑袋嗡声转述李氏交代的事：“三公子和、和姜四姑娘在桂花树下说话，被、被人瞧见了。”
她身后的姜清漓闻言，眼眸倏地一亮。
怪不得她们仨找了半天没找到人，原来根本不在附近。
杨从南强撑：“只是说话，被瞧见又如何？”
阿云脑袋垂更低了：“可、可三公子是在诉情，然后还被姜四姑娘拒绝了。”
这时轮到姜疏月拍手：“精彩！”
“夫人和二夫人都看到了，还有......”阿云稍稍抬头，“还有老王妃和随行的夫人小姐们。”
杨从南额角青筋直跳。
然而还没完。
只听阿云又说：“郡王爷和裴寺正也在。”
此话一落，站在他身后的萧懿目光终又了动静。
难怪让他等了半天。
姜清漓实在没忍住激动，“哇哦~”出声。
萧懿闻声望去，有些意外她也会对这种事感兴趣。
然而无人在意处，杨从南已面色充血。
礼节都忘了，抬步就往外走去。
婢女阿云忙跟上同时还提醒她家大公子往左转更近。
杨从远更是提起衣摆跑着追上去：“大哥，等等我！”
剩下四人，面面相觑。
恨不得能立刻闪去现场的姜清漓第一个开口：“作为姐妹，五姐我们不能让四姐一个人面对。”
姜疏月还颇严肃点头表示：“得去。”
“阿茵。”姜清漓忽然又喊。
祝茵还懵着呢，她抬头：“姜姐姐？”
姜清漓又朝她笑笑：“你好歹也算宴会的主人家之一，不在场怎么行。”
祝茵闻言，欲张嘴。
“那苏司使，我们就——”不待祝茵回答，姜清漓扭头对隔了数丈距离的萧懿正要说一句“我们先撤了”类似的话。
却被对方打断。
在姜清漓的注视下，萧懿往她面前走了两步道：“本司使正巧也有事找王爷和裴寺正。”
姜清漓怀疑他也是想吃瓜，不过嘴上还是邀道：“那一起？”
萧懿略矜持点头：“嗯。”
终于回过神的祝茵看看俩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
别院某处偏僻的桂花树下不远处。
一身明艳红衣的杨知瑜亦步亦趋跟在青衣少女身后。
期间时不时抬头，偷瞄。
杨三：大哥，铁证来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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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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