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归山
许延年可不会由着他,她奋力反击,用另一只手不住去打徐柏青,可男女的力量实在悬殊,根本挣脱不开他。
许延年小胳膊小腿的,那几下攻击对徐柏青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她是使了全力的,手上的劲半分没有收,这一点,无疑才是让徐柏青受伤的——
她完全不在乎他,所以出手得毫无顾忌。
徐柏青被激怒了,索性将她拦腰抱住,整个搬进碧纱橱去,放她在床上坐。
许延年也不怵,对他怒目而视,两只眼瞪得跟铜铃似的。
徐柏青真是气到只有笑了,问她道:“我是你的仇人吗?这样看我,这不是第一次了,我给你记着呢。”
说完,居高临下用两只手狠狠揉搓了一把她的脸蛋,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说说,对我到底是有什么意见?讨厌我到这样的地步。”
徐柏青自己说完这句话,心沉了一下。
他说过要她等他,可是后来在她那些艰难而漫长的岁月里,他都缺席了。
哪怕是做为朋友的身份,自己也是不称职的。
许延年趁他发怔的空隙,拿开了他触碰她的手。
她的情绪还停留在上一个频道,备受钟雨薇姐妹俩的困扰。
她现在多看一眼徐柏青都觉得晦气,被他触摸更是厌恶。
许延年心道:“我妈妈在你们徐家赚的每一分钱都是正正当当劳动所得!
就因为我年少无知时对你有过一份喜欢,就得让你们这样来欺辱我?
你老婆凭什么针对我,你老婆的亲妹还吸我的血汗钱!”
许延年眼睛都要冒火了。
徐柏青还想说什么,男主之母派人过来喊他去一趟,想来无非是兴师问罪的。
“你乖乖的,等我回来再说。”
徐柏青说着还想摸一摸她的头,被许延年一记眼神警告强控住了。
真像一只炸毛的猫,要是咬他几口能让她消消气的话,徐柏青也是甘之如饴的。
但瞅她当前这个样子,只怕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这一刻,徐柏青不得不承认,他拿她没有办法,他不知道怎么哄。
还是让她自己先冷静一下吧,他去把旁的事情都处理好,再来和她好好聊。
很可惜,许延年没有要给他这个机会。
一脱离徐柏青的视线,许延年就迫不及待离开了王家,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愿意再待。
她换上了她从山谷来时穿的衣服,手里唯一拿走的是她的菖蒲。
来时什么样,走时也一样。
一路没有人来拦她,因为许延年在推测,如果她对着NPC疯狂输出敏感词汇,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个虚拟世界搞崩掉。
送穷鬼系统有监测到她的想法,吓得忙给她开绿色通道,把一路过去的NPC都撤掉,门也给她打开了。
许延年抱着自己也知道其实是没有的希望,回到了山谷那个地方。
短短两、三天的工夫,感觉这里比自己走的时候更荒寂了。
院子里原来的秋千架是没有了,但蔷薇是还在的,一丛丛聚集生长。
还有原门口的双柳树、水井旁的白梅、窗前的女儿棠,每一植株都还在,但又都跟原先的不一样了。
没有了家的温馨气息,只剩林泉野性。
许延年前后寻觅,眼看太阳快落山了,想起外婆说过这山里有狼,于是找了棵好攀爬的树,躲了上去。
白日暗西岭,瘴气昏余晖。
山谷笼罩在一片蒙蒙的雾气中,直至漆黑不见五指,今晚竟没有月亮。
许延年远远听见狼嚎,这是过去一个月里没有过的,其它树头上也突然苏苏有声,而此时分明是没有一丝风的,不知道是松鼠还是其它什么。
送穷鬼这狗系统是想把许延年吓出山去,故意营造出这种恐怖的气氛。
许延年这人九牛拉不转,越吓她牙咬得越紧。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难免胡思乱想起来。
觉得徐柏青晦气是始于什么时候呢?许延年在回想。
Z市那个项目徐柏青来过,抛开最初拿地时考察不说,许延年入职后,他起码还来过两回。
这只是一个县级市的楼盘,区区几个小目标的利润,竟辛苦他大总裁几番亲临。
许延年自是没想到他会来,也不知是该夸他工作勤勉,还是该说他其它。
鹭鸶腿上劈精肉,这也要亲力亲为。
她是不愿意再见他的,所以头一回事先避开了。
但第二回躲闪不及,差点就和徐柏青撞了个正面。
那是周五的晚上,她还在公司加班,集团几个高层突然跑来县城开会,乌泱泱一波人进来。
刚好许延年正弯腰去捡东西,开放式的大办公室,就这片刻间,徐柏青已从她的工位边上走了过去。
起身看到他的背影,许延年恍了一下。
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
这是她以前很钟意的一句汉乐府,已过而立的徐柏青,步履稳健从容,身上已全然没有了早年潇洒而略带轻佻的少年气。
他们进了会议室开会。
许延年还有工作没搞好,一大摞的纸质材料需要检查,带回家去是不现实的。
又怕他们开完会出来要撞见,于是她搬着材料躲到了会议室再里面一些的小隔间去。
最后进会议室的人没关好门,留了一缝,里面的声音穿透了出来,隔壁的许延年听得清清楚楚。
销售部和财务部的这群死王八,不是讲一堆没用的废话来混淆视听,就是踢足球来互推工作。
徐柏青却能一一中的,揪出问题关键点,叫他们无法推诿,必须各自拿出解决方案来。
许延年和他虽是少年相识,但当年的徐柏青已过变声期,如今的声音和以前的大差不差,许延年能认得。
只是他说话的口吻却是许延年所陌生的,她没见过他这样子,谈吐中处处显露着上位者一切操之在我的决断力。
许延年的工作能力也是相当出色的,但一个人如果没有靠山,想要出头是很困难的,尤其还是一个有道德操守的未婚女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家都那么平庸,就显你优秀,看把你能的!
平日和这群死王八扯皮,常搞得许延年有苦难言。
那一天,因着徐柏青,她见识到了一力降十会的威力,在绝对实力面前,所有的扯皮都是浮云。
许延年一方面慕强,一方面又要感叹自己运蹇,老天爷怎么也不疼一疼她呢?
还得是鲁迅先生的诗写得贴切: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
人和人差那么多的,许延年自叹。
他是清路尘,而自己是浊水泥,一浮一沉,也许彼此连最初的相识都是没必要的。
期间钟雨茉还做了工作汇报,数据看板、PPT都是许延年给做的,钟雨茉看着PPT念,还能念得磕磕绊绊。
徐柏青问了句数据看板是谁做的。
钟雨茉回答说:“是我们部门做的。”
不是钟雨茉不想冒领,而是钟二小姐的能力众所周知,说她自己做的,那太扯了。
徐柏青由衷夸了一句:“做的不错。”
许延年听见,脸上不自觉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英雄识英雄,抛开其它的不讲,徐柏青的能力她是有所见的,能得他的赏识,她内心是自得的。
会议开了近一个小时,许延年分了些神,效率比往常低了些,但手里的活也差不多快好了。
万幸她躲到小隔间,他们出来的时候,徐柏青果然没发现她。
也有可能是她多此一举了,许延年这样想,十多年不见了,怎么确定徐柏青还能认得她?
“姐夫,我的车拿去保养了,我能不能坐你的车回H市。”
听见钟雨茉在问他,这一声“姐夫”叫得很亲热。
“走吧。”
徐柏青的声音虽听不出什么情感,但已没有了刚刚开会公事公办的严肃感。
他们都走后,许延年跑到洗手间吐了,平时工作很累,她常有干呕的情况,但真吐出来,这还是头一回。
胃和喉咙火辣辣的,太阳穴在抽动,许延年看着镜子里自己蜡白的脸,觉得自己的命跟蝼蚁似的。
顾影自怜,这样其实是很不好的,真正的猛士,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那晚骑电瓶车回去又吹了风,许延年就病倒了,不吃不喝睡了整整两天。
然后她就意识到了,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刀的速度,从此徐柏青的身上就有了晦气这一标签。
“秦姑娘~秦姑娘~”
徐柏青竟带人找了来,山谷四面八方都是回音。
许延年纹风不动,他们要找的是秦婴宁,关她许延年什么事。
不过徐柏青很快就来到她的所在地,只是他光顾着看地上,没第一时间发现树上的许延年。
许延年本不想出声的,但徐柏青手里的火把明晃晃的,走近一照,许延年就发现树上盘着一只蛇,正直勾勾的看她。
许延年惊叫了一声,就从树上摔下来了。
好在徐柏青及时丢掉火把,抱着了她。
“树上有蛇。”
徐柏青看见有一条黑影蹿了过去,待放下她,拾起火把向树上察看时,那蛇已去无影了。
“没事,蛇跑了。”
徐柏青顺手把火把插在树上,转身想检查许延年有没有受伤,一个人跑回山里来,没把他担心死。
许延年本来将身躲在徐柏青身后的,听他说蛇跑了,就不害怕了。
却见那狗贼上来要对她动手动脚,许延年很警惕地推开了他,自己又往后退了几步。
她这样,徐柏青很难受,但还是把双手举了起来,再慢慢向她靠近,表明自己没有恶意。
“跟我回家好不好。”
大概是家这个字刺激到了许延年,她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都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情绪其实很不好。
这一下破防了,许延年哭了,“我没有家。”
徐柏青心疼坏了,上去捧着她的脸,给她擦眼泪,擦着擦着,他没忍住,嘴对嘴吻了上去。
这是情不自已、自然而然的一个吻,不光是许延年,徐柏青他自己也没想到。
反应过来的许延年扬手“啪的”给了他一巴掌,“徐柏青你疯啦。”
她话音一落,系统警报声随即响起。
她喊出了他的真名,好比西洋镜被拆穿了,这个虚拟世界也将不复存在。
送穷鬼和苟命甜心两系统同时播报:“警告警告,虚拟世界崩坏,将于3秒后关闭,3、2…”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