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为妥当没有将周祈远送入牢狱而是以拘留的形式将人锁在东宫,由周淮亲自招待,朝堂中因龚育谋害昭帝一事引起众怒。
几日之间风头盖过原本文吏革新的纠葛,而靖北侯府的苍凌作为此事第二个关系人不少人选择来找他问清,这些人苍凌一概没见,这又是不清楚昭帝状况又是找不到具体证据所有人急迫脑袋找不着诉苦的地。
侯府院里的亭子正适合躲雨,冯陈玉借着公务理由前来见苍凌,修安没有拦的理由只好由着他见主子。
冯陈玉收了红木伞,抖着袍子上台阶,“老远就闻着酒香了,是不是又买的东街那个铺子的?”
苍凌摇着壶头也不抬,“早说公务吧,我这里没剩多少酒了,招待不起客人你是知道的。”
“‘闲敲棋子落灯花’”冯陈玉找了个空地坐下,“我不爱喝酒,坐下来下下棋也是可以。”
苍凌径自没客气自顾斟酒。
冯陈玉见他不接话只好道:“我来找你是有陛下口谕在身。”
“太子是太子陛下是陛下,你又会带谁的‘口谕’?”
“小公公进来吧。”
冯陈玉招呼一声门口顿时出现弓着腰的小华子,他冒着雨小袍过来停在台阶边缘,“真是陛下的口谕。”
苍凌见是小华子匪夷所思地敲着木桌,“直接读吧,我腿脚不便跪不下来。”
冯陈玉招招手小华子才敢进来躲雨,人歪着身子道:“小侯爷袭爵的流程礼部已经安排妥当,吩咐在开冬时节,估摸着也就四五天了。”
冯陈玉:“我先祝贺你了。”
“终于有个好事了。”苍凌闭上眼听着雨水敲在板砖上的嗒声,一副马上要睡过去的状态。
冯陈玉:“其实我前来还有一样喜事,准确来说看时和你愿不愿意接受了,兰儿又托付我告诉你,她说她愿意再聊表心意,只要你一句愿意。这也是我心里想的,只要你愿意我就保证你不会受任何人影响顺顺利利地成家,但只有今日了。”
还煮着的半壶酒开始沸腾起来,茶盖跳动,苍凌伸手拿了蒲扇一个扇下去,火灭得迅速。
“我幼时常听夫子说有些人像玉一样温和雅气,我第一次见你便觉得‘瑾瑛’这个字与你很是般配。”苍凌还是亲手给冯陈玉倒了杯热酒,他将酒杯递上两人中间的桌,“发生这么些事于私讲我没有什么怨你的,我反而很感激你能给我抛这个枝。”
冯陈玉觉着茶杯烫拿过苍凌手中的扇子摇着,“你还是不愿意接?”
苍凌:“本就昆山片玉,即便有瑕疵也不掉价,我也是这么安慰自己。”
“你这么夸我我却开心不起来。”
“安嫔那时候出宫见我的主意是你出的吧?”苍凌没有等他回应继续道,“那次是龚育帮你我她瞒住了此事,这也是你给太子的礼物,龚育原没有私下勾结过谁,你若不说也不会让所有人相信了太子的推测。”
周祈远私通谋逆罪名没落实但龚育却板上钉钉。
冯陈玉本伸过去喝茶的手顿了顿,半晌道:“是。如果没有此事太子不知道龚育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人,不会那么决断地不用这个人,也不会牵扯出康淮王。你是不是觉得卸磨杀驴很卑劣不堪?”
苍凌吸了口冷空气,说:“党争就是如此不择手段,人性的恶劣我并不觉得稀奇,我只是在看到龚夫人和那孩子的瞬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苍凌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做不到树立多年的善恶最后由几句轻飘飘的成王败寇而使其界限模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足以让他认可。
“人不可能永远都是揪人把柄的那个,如果你有一天也被信任的人背叛,我希望你能如此平淡地说这些只是手段。”
苍凌推开了椅,站起抓了桌上那杯对方没喝下去的热酒,转手洒在亭外,酒杯反扣在桌,“收起你的怜悯,我们之间已经只剩下仇恨了。”
洒在泥土上的热酒被雨水浇的没有了热气,冯陈玉深深地舒了口气,他顺起边上的伞,侧目道:“小侯爷早放弃吧,周祈远活不过这个开冬。”
*
苍凌袭爵已成定局,反对的声音渐没,南周百年大典‘庆嘉节’在即各院都差人去礼部帮忙,礼部忙的两头抓,派人前来商讨苍凌也是一口随他们省去后续多数麻烦。
礼部赵启寒多数忙着庆典只有最后一天才抽出空亲自来靖北侯府一趟,正是午时最热期,修安中途换了凉茶。
“明日小侯爷便要上朝由陛下亲封,先庆典再封爵,这流程千万不能乱了,否则要治罪的。”赵启寒握着茶讲。
苍凌将大概将给的礼书从头到尾扫了一遍,“这里外已经有人与我讲了,大人放心便是。”
赵启寒:“另外我的人进不去东宫,所以不知殿下的安危。”
“明日所有官员都要出席宗毅台,即便是有罪再身的宗亲都要在台下候着,东宫不会在这之前让他出事。”苍凌将礼书合上,“因文吏革新一事大人一直不与我们往来,只是现在如果再不做决定之后的事苍凌也不好与您讲。”
赵启寒立刻放了茶,拱手:“赵家站在殿下身后是无需质疑的,如今殿下危难在即一切当然以小侯爷马首是瞻。”
“雪中送炭总是珍贵苍凌十分感激,袭爵之后我重新回到朝堂总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福无双至。”苍凌起身从身后架子上取出一本折子,说:
“这上面是我搜集到沈家近半年来旗下不正经生意的列单,里边逼良从娼盐铁倒卖最严重,这些先够他们老实一阵子了。”
赵启寒随之起身去接了苍凌手上的东西,打开发现第一页夹着一封状纸,“这是诉状?”
苍凌:“之前禁军扫出的一家酒楼下面做的是人肉买卖,而这家楼的前身是秦家开的青楼,秦年瑾死后这块地被沈家买来包装改成了酒楼。这诉状是一个意外出逃的女子写来要告发沈家的,她是受害者人修安会送到大人府上切忌要保护好,沈丛逼良从娼的例子在何东庄那儿也不是一两次了。”
赵家急需立威,沈家仗着东宫的势抢其他家族的生意,赵启寒早想出口恶气却奈何手上没个把柄,苍凌这时候给他这个无疑让他更加坚定认为周祈远的眼光毒。
“当日陛下镇堂我就不信这些狗杂东西还能猖狂成什么样!”
苍凌:“目前陛下的病因还是个谜,太医院的人一个都出不来,到时候见机行事,如果陛下不能把持朝政此事抬上来也无济于事,这些天尽量与胡齐两人多走动。”
赵启寒将东西塞好,“明白。”
*
宗毅台立于皇宫正院中间,庆典期间皇宫四扇大门都敞开,百姓可以在不远处观望,从侯府出发大街拥堵,老胡急的掉汗。
“这府兵都守在前边不管后边秩序。”老胡拍拍马屁股,前排人听到哕哕声开始空出小道,越来越多的人张望开始往后边看热闹。
马车终于挤到隔离众人区,苍凌拢衣下地,正门前已经站满了等待入场的官员,他们眼尖视线一下聚焦在苍凌身上。
他身上新做的官服雅清,红袍提花缎的右肩上绣只仙鹤,墨发一丝不苟束起,苍凌从腋下取出乌纱帽戴正,身姿挺拔在一众大肚子驼背的老人中脱颖而出,谁人瞧了不叹一句少年意气。
栖楼那处响出三道钟声,敲醒了沉睡的鸟禽,现场顷刻间安静的落针可闻,众官员齐齐归队向正门处迎接他们的太子作揖行一礼。
最后由太子为首其余皇子公主在侧携众官入场,所有人分两队靠着长阶边站立。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贺声随着钟声尾巴结束,一片伏低的脑袋中唯有苍凌先抬起了头,时隔多日他终于看见昭帝,人已经走上最高阶,隆重的礼服压着人身躯,苍凌瞧不见冕旒后的正脸,内侍手里的黄罗伞有意无意遮挡视线。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与苍凌一样所有人迫不及待要看清昭帝面容,下一刻被胡笳声引去目光,穿戴奇异的舞者从正门涌入,他们敲着手里的鼓锣,一边跳一遍往石阶上移步,乐声下渐有人开始私语。
“陛下看起来并无大碍怎么会不上朝呢?”
一老人拍那人手臂,小声道:“有太子在朝政多数被办的妥当,陛下享享清福也是应该的嘛。”
那人不认理,反道:“欸这可不一样,太子虽是储君先熟悉熟悉朝政没问题但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啊,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不是成那啥了……?”
舞者围着宗毅台上下跳身,为首的取出火把吹了口气一下烧起火焰引得众人赞叹,昭帝取了火把慢步上前,身后的宗室也随同,台下人听不清他们嘴里振振有词念得什么,但找准时机见皇帝弯腰都齐跪下磕上一头以示祈福。
昭帝手里的火把扔下宝莲香炉,上空逐渐被香雾罩住,昭帝被烟雾腔道,轻抬手捂鼻往后退了半步。
继后舞者中的巫师独舞一番,等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上屋脊祈福才算完美结束。
两排官员快速归到中间,昭帝面向众臣念道:“朕有幸于万民同庆南周王朝三百一十年基业。”
【1】出自《约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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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袭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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