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娜木钟的怒火
岳乐不留情面地责罚了两个蒙古王公。顺治和琬潆感慨说:“岳乐倒是个能做事的人!”
琬潆闻言,心中不喜。这也是有缘故的。以前在一次宴会上,岳乐无意间玩笑说,佟格格像个小老太婆似的,算计什么呢?让琬潆心中十分恼怒。她承认,自己是个记仇的人。
更何况,安郡王岳乐和简郡王济度,虽同是宗室,却分属两派,还隐有不和,互相争竞。后者是佟夫人的表弟。琬潆自然偏向济度这个表舅,而不喜岳乐。
但她听到顺治称赞岳乐,面上分毫不露,只是附和道:“皇上说的是呢!臣妾入宫以前,也听常人议论,安郡王为人豪爽,最是仁义。王爷贝勒们都称赞他又才能。”
“昔年刚入关,当时臣妾还小呢。”她笑着回忆道:“就曾听说,那会子,圈地盛行、天花蔓延,许多流民都吃不上饭、看不起病。安郡王不仅送粮赠药,还收留许多无处可去的人到自己的庄子上。”
琬潆面色如常,声音柔柔地说着闲话:“这些百姓都发誓,一定要给安郡王效命,而且还逢人就说,满人老爷也有好的,安郡王岳乐大人就很爱民如子。”
说着,她翻起身,眼睛亮亮的看着顺治说:“皇上,您说安郡王是不是给咱们大清做了件好事?”
皇帝又有几个不多疑的?顺治一贯注重收拢汉人的民心,因此,他的一些举动,经常被诸王公亲反对。如今,听说岳乐轻轻巧巧赢得民心,难免心里有些芥蒂,他只是平平淡淡地回答了个“嗯!”
琬潆心中暗笑,对顺治的这种心态,只做不知。继续再接再厉道:“安郡王这次,可是得罪了两个蒙古王爷。不过,这两个王爷对旗下牧民们十分苛刻。这些牧民,相比一定同样感激安郡王。”
她状似顺着皇帝的话音,夸赞道:“安郡王果然是个能干的。”
顺治躺在榻上,盯着身边坐起身的爱妃,漫不经心地问道:“为什么不是感谢朕?”
琬潆毫无心机地脱口而出:“牧民们又不一定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他们只知道是安郡王去办的嘛!”
然后她才翻身躺下,似不经意说道:“反正安郡王也同样是宗室,让牧民们感激涕零的,总归是爱新觉罗嘛。”说完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宗室啊……
顺治心情复杂,安郡王是个可以用的,只是还要多提防一二。
随着顺治对蒙古诸妃嫔的彻底冷落,娜木钟的脾气越发克制不住。
只要想起顺治不断宠幸新人,她就始终处于焦灼之中。娜木钟是激烈而骄傲的,她憎恨一切受宠的妃嫔。甚至哪怕同样出身蒙古的妃子,也同样让她讨厌。
无论是孝庄,还是父母都告诫她,这不是作为一国之母应有的本分,但是嫉妒本身就是灼热的火焰,并非人力可以轻易控制。
娜木钟的怒火终于在一天爆发了。
那日,琬潆和往常一样,去坤宁宫请安。这次来请安的人数,比琬潆第一次过来时,更添了许多。琬潆自然和满洲妃嫔坐在一起,小声交谈。
娜木钟终于起身了,到正殿接受众人的请安。她神色阴沉,显然是没有休息好。谨嫔也不是很有精神。顺治这几个月的冷落,让她倍感煎熬。
宁贵人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她感受到殿内压抑的气氛,整个人也紧张起来,小心地抚着自己的肚子。娜木钟很想发作一番,终究还是顾虑到她腹中的胎儿。如果龙胎有所闪失,即使是姑姑,也不会护着自己。
娜木钟的目光又落在乌苏氏的身上,她是最近侍寝次数最多的妃嫔。可恨每次皇帝宠幸妃嫔,都要自己这个皇后来用印!
乌苏氏身份低微,娜木钟想也不想的就把火发在她的身上,道:“乌苏氏,你好歹也是个常在,是有位份的人了!整体妖妖俏俏的装什么!打量你整天撺掇皇上做的事谁不知道呢!”
乌苏氏忙辩白道:“奴婢并不敢在皇上面前乱说什么,皇后娘娘您你冤枉奴婢了!”
谨嫔立刻接口,跟着斥责道:“皇后娘娘话还没说完,你就敢插嘴,可见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你也知道自称奴婢,做奴婢的就要有个奴婢的样子。”
娜木钟顺势吩咐道:“谨嫔,你好好教教乌苏氏,这什么才是做奴婢的规矩。”
谨嫔走道乌苏氏的面前,得意洋洋道:“在我们草原,如果女奴想要勾引主子,被女主人发现了,是要被活活抽死的。这儿没有鞭子,可也得叫你吃点苦头,将来好长点记性。”
如果皇后要教训人,自有嬷嬷代劳。但这谨嫔性格急躁且烈性,更愿意自己动手,娜木钟也乐得不让自己这边的人插手。
谨嫔在科尔沁时就极爱骑射,双手的力气并不弱。她看着乌苏氏白净文弱的脸蛋就生气,于是,伸手就去揪乌苏氏的头发。乌苏氏并不敢狠躲,被揪个正着。
谨嫔另一只手使出劲,啪啪啪直扇了十几耳光,有些累了,方才住手。乌苏氏双颊已经肿得老高,她也反应了过来,一使劲把头发拽出来,直朝着娜木钟跪下,并且把脸贴向地面,以免再被谨嫔打到。
娜木钟还不解气,正要说话。
恭嫔起身说情道:“娘娘母仪天下,何须与一个小小的奴婢计较。奴婢不守规矩,娘娘且罚过她了。不如,放过她这一次,也是娘娘的慈悲。”
娜木钟虽然还想整治乌苏氏一下,但是想到昨天晚上有人对她说的话,便勉勉强强先按捺下怒火,心里想着,早晚倒要你们好看。
谨嫔还要说话,娜木钟不给她机会,接着问:“佟贵人何在?”
琬潆心里一紧,忙上前,恭恭敬敬道:“奴婢在。”
娜木钟冷声道:“这宫里不守规矩的奴婢太多了。不过,你佟贵人是个知礼的。既如此,这杯奶、子便赏给你用了!”说罢,指了指旁边喝剩下的半盏奶茶。
琬潆压下心里的恶心,上前欲要接过茶盏。只是琬潆的手指刚碰到杯子,娜木钟扬手把茶盏打翻,半杯牛乳都泼在琬潆的衣服上。
娜木钟率先发难,大怒道:“好你个佟琬潆!本宫好心赏赐与你,你不但不心存感激,反而故意打碎了本宫心爱的茶盏。来人!”
琬潆不等娜木钟说完,也不辩白,立刻说道:“皇后娘娘慈悲,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娘娘罚我,我岂敢不领,只要娘娘高兴,奴婢就值得了。”
她心知皇后是故意找茬,此事恐怕不能善了。皇后又骄横惯了,谁知道她出手有没有分寸?
琬潆不敢赌,先发制人,哭诉到:“只是娘娘要认定了奴婢对您不敬,那奴婢就百口莫辩了。奴婢愿意以死明志!”说着就向坤宁宫的柱子上撞去。
其他宫妃吓了一跳,几个反应快的满洲妃嫔,忙不迭赶紧拦下,琬潆使劲往柱子那边挣扎,一遍喊着:“奴婢犯了大错,无颜活着,情愿一死,与皇后娘娘无干!”
娜木钟也没想到,这佟琬潆竟有这般的气性,会来这么一场。她虽然气急了,但毕竟理智尚在,断不能叫佟贵人在坤宁宫寻死,忙吩咐四周的人道:“快拦下佟贵人!”
其余人一拥而上,将琬潆围着,不叫她往柱子那边去,又不停劝慰,诸如皇后娘娘慈悲,并不是真的要罚你,好死不如赖活着等等。谨嫔顿时觉得,琬潆的脾气倒是挺像蒙古女孩儿的。端嫔和恭嫔等都出来打圆场。
琬潆见差不多了,这才逐渐消停下来,只是抽抽噎噎地哭着。娜木钟烦心地道:“我不重罚你,你也不要寻死觅活的了,去坤宁宫门口跪着吧。”
琬潆觉得,不像乌苏氏那样挨打,已经很不错了。真不让娜木钟出些气,是不可能的。于是,也不再闹,就到坤宁宫门口,挑块平整的地面,老老实实跪着。
此时,天气已经有点转凉,琬潆跪着那里受罪,心里只盼着有人机灵点儿,去通知顺治。偏偏娜木钟是狠下心要她吃点儿苦头,早已吩咐下去,不许奴婢去到皇上治面前乱说话,否则一律仗毙。
琬潆心里恨得是咬牙切齿。好你个娜木钟!本来想着顺其自然,顺治废了你也就罢了。既然你非要和我过不去,我也不能不给你点颜色看看。
只是此事还须好好谋划一二。如是没有孝庄,娜木钟死一百次也够了!可孝庄可不向娜木钟这么没脑子,连整治人都是明着来,何况她还是顺治亲娘呢。
今天的事,应该是娜木钟早已谋划好,想要整治自己等得宠的妃嫔。只是娜木钟一向直来直往,罚乌苏氏,就是直接说她不守规矩。
怎么轮到自己,反而变成了打翻杯子?而且如果没有人说什么,娜木钟怎么会想起来找自己的麻烦?她应该是更讨厌怀孕的宁贵人,或是侍寝日子较多的乌苏氏才对呀。
看来是有人给自己上眼药了!
可惜现在是娜木钟管理后宫。自己如果想要收买或是安插一些人手,都很不容易。再弄些银子财物,也是当务之急。
之前为了怕显眼,都不敢让顺治给自己赏赐,看来不是很有用呢。还是要和他多哭诉一下。只是顺治你什么时候能来呀,这次可真是想念你了!
妃嫔们给孝庄请安归来,琬潆还在坤宁宫门口跪着。娜木钟特意指了个老嬷嬷,让她时不时出来看看。娜木钟下了歩撵,就好像没看见琬潆跪着一样,直接就进了殿内。
顺治果然赶来,和娜木钟大吵了一架,叫来肩舆,带着琬潆回了景仁宫。琬潆送了一口气,但心中疑惑不减。
这个时辰,顺治刚下朝没多久,应该是在保和殿处理政务才是呢,怎么会这么快就赶了过来。当然,自己是很开心不用再跪就是了!看来是谁和顺治报信了!
回到景仁宫以后,顺治直接把琬潆从肩舆上抱下来,一连声地让太监总管吴良辅,去拿药膏来。
琬潆把裤子卷到膝盖上,只见一片乌青。琬潆的皮肤虽然白皙,却是属于敏感性肌肤。跪那么长时间,就算没有受特别厉害的伤,但已经显得很严重了。
顺治十分心疼,忙传了太医来请脉开药,恨声道:“娜木钟跋扈嫉妒,哪里有一点国母的气质。她根本就没把朕放在眼里!”又和琬潆保证道:“这次的事情,必然要给你讨个公道。”
琬潆半靠在床头,一脸虚弱和惊吓,跪了好半天,她是真吃了苦头。
她并不为自己诉苦,只是替别人打包不平,“皇上等下去看看乌苏姐姐吧。她被扇了十几个耳光,估计也伤的不轻。”
“臣妾这里倒是没什么。皇后娘娘只是对臣妾有些误解,但琬潆以死明志。娘娘皇只是稍加责罚而已。”说着他低头垂泪:“妾不敢有所怨言。”
顺治坐着床边,安慰琬潆。闻言一拍床榻,恨声道:“这还叫稍加惩罚?她还想怎么样?”
琬潆又哭泣道:“如今虽是皇后娘娘责罚臣妾在先,但是刚才,皇上已然是与皇后娘娘吵了一架。只怕太后那里迁怒臣妾。如果皇上再为琬潆出头,只怕琬潆就活不下去了。太后毕竟是长辈呢,从来只有小辈认错,没有长辈服软的。”
顺治也知道,自己跟太后起了冲突,无论原因如何,无论谁占着有理,难免都有人要议论自己不孝,而非是说太后不慈。所以,他才时常为了这个气闷。
琬潆更关心顺治从哪里知道此事的,她并未直接开口询问,只是一脸后怕和依赖地看着他,说:“若非陛下恰好来了,臣妾还不知道要受什么苦呢。”
关于上一章,有亲说琬潆不能干政。亲们,这个主要看皇帝是否强势,是否在意妃嫔干政。慈禧也是在咸丰活着的时候开始批阅奏折。
后宫不得干政事实上是在周朝提出的,当时的说法是牝鸡司晨,有碍国政。但是历朝历代都有不遵守的,汉朝太后干政几乎是惯例,更不用说武则天了。宋朝刘太后摄政,明朝马皇后、明成祖徐皇后甚至比较受宠的如明宪宗的万贵妃在朝政上都有一些话语权。只不过往往为人诟病。
清朝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执行的比较严格。事实上,满洲入关前和清初,满人妇女特别是没有出嫁的女儿和当家太太地位是很高的,也没有三从四德的说法。由于当时的风气,这时候的后宫还没有太多规矩。哲哲和孝庄甚至可以直接下懿旨或者改变影响皇帝和大臣的决定来达到政治目的。清朝入关比较久了以后,特别是经过康熙朝的盛世,汉化严重,加上康熙是个强势的君主,君主集权,这时候妇女地位严重下降,甚至比明朝还不如。受历史上外戚干政的教训,此时后宫基本上对朝政不再有话语权。
现在,基本上说,整个顺治朝还处于满人对汉文化很抵制的阶段,后宫干政还是可以的。但是,女主现在也只能影响顺治的决定。直接批阅回复奏折或是直接下旨任免升降官职,这些是做不到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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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娜木钟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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