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四年十一月五日法租界
霞飞路的霓虹灯管在夜雾中晕出嫣红的光圈,保罗神父古董店的黄铜门把手上凝着露水。苏静姝的月白旗袍扫过门楣时,橱窗里的翡翠观音突然转动眼珠——那嵌在掌心的铀矿石碎片,正随着她颈间玉蝉纹的脉动忽明忽暗。
"顾先生预付了去马赛的船票。"法籍神父的银十字架缠着朱砂线,金丝眼镜链扫过她锁骨处的放射性灼痕,"但他没说你本身就是个**放射源。"盖革计数器在距她三寸处发出蜂鸣,表盘指针疯狂震颤着指向危险区。
苏静姝的指尖抚过陈列柜里的《字林西报》,1925年5月30日的头条被铀液涂成荧光色。玻璃倒影中忽然闪过顾明璋的虚像——他新裁的西洋西装口袋里,怀表链的裂痕与她手中残片完美契合。
"他在圣玛利亚医院等您。"保罗转动波斯挂毯后的机关,暗室铁门在齿轮咬合声中开启。浸泡在铅玻璃罐中的器官标本陈列如祭器,第七号胎盘的玉质结晶拼出顾氏宗祠俯瞰图,德文标签注明:"铀胶囊植入区,1921.5.30"。
医院铅牢
圣玛利亚医院的彩窗将暮光滤成血橙色。顾明璋躺在铅板隔离病房,腕间朱砂痣已碳化成北斗七星。苏静姝的珍珠耳坠刚贴近观察窗,壁挂式辐射检测仪便发出尖锐嘶鸣。
"脊髓第三节嵌着铀胶囊。"他隔着二十公分厚的铅玻璃书写德文药名,指尖在雾面留下磷光轨迹,"每滴汗都是放射源..."未愈的伤口随呼吸起伏,心口缝合线间渗出的不是血,而是荧蓝的铀液。
穿白大褂的身影忽然掠过走廊。苏静姝瞥见那人胸牌上的德文名——弗里茨·韦伯,顾家捐赠名录首位的慕尼黑矿物学家。护士推着的药车底层,铀矿石正伪装成中药附子,盖在艾草与雪蛤膏下的,是成捆的《顾氏宗谱修订稿》。
"快走!"顾明璋突然砸碎隔离窗,铅化玻璃碴混着血珠飞溅。他溃烂的掌心贴上她颈间玉蝉纹,放射性皮炎瞬间蔓至锁骨:"去汇山码头找《字林西报》的罗伊..."
警报声响彻走廊时,苏静姝在消防通道撞见艾琳医师。德籍女人正将族谱塞进铅制保险箱,扉页贴着泛黄的聘书——"慕尼黑大学矿物学系荣誉教授,1919.6.4"。
江雾迷踪
黄浦江的夜雾裹着煤烟与桐油味,汇山码头桅杆上的信号灯像鬼火飘摇。苏静姝攥着三等舱船票挤过罢工纠察队,英国巡捕的警棍砸在"废除不平等条约"的横幅上,碎木屑混着传单在江风中翻飞。
"苏小姐!"穿驼绒西装的男子从货箱后闪出,《字林西报》记者罗伊的怀表链缠住她手腕,"顾家把放射性翡翠混进出口丝绸..."表盖弹开露出微型盖革计数器,指针正指向她心口。
江面突然被探照灯割裂。顾明璋乘舢板破雾而来,西装翻领别着镭夜光胸针。他跃上"克利夫兰号"甲板时,苏静姝看见他后颈的皮肤已玉化,北斗状疤痕透出血管的荧蓝色。
"海关稽查队有顾家的人!"他将她推向下等舱入口。货轮鸣笛的刹那,穿香云纱的女眷们举着龙头杖现身舷梯,二十三枚银项圈在强光下反射寒光——每枚项圈都嵌着与教会医院同款的德文编号。
焚心夜航
锅炉房的铁门在身后轰然闭合,蒸汽管喷出的白雾裹着铀矿粉的甜腥味。顾明璋撕开衬衫,翡翠碎片已与肋骨长成合欢佩:"用这个..."他将铅制手术刀塞进她颤抖的指尖,"剖开心口...能取出铀胶囊..."
苏静姝的泪滴在放射性伤口上,腾起诡异的蓝雾。舷窗外,族长举着德制盖革计数器缓步逼近,红光扫过每个舷窗如同索命判笔。穿阴丹士林布衫的女学生突然涌上码头,高举的横幅浸在江雾里:"抵制放射性矿石走私!"
"下辈子..."顾明璋握紧她执刀的手,体温透过玉化皮肤传来寒意,"换我做教会学堂的学生..."刀尖刺入的刹那,铀液如萤火虫四散,在铸铁舱壁上拼出"1925.11.7"——三等舱船票上的启航日。
货轮突然剧烈震颤。苏静姝在爆炸波中坠入江面,望见顾明璋化作人形火炬跃向海关巡船。他心口的翡翠合欢佩在烈焰中重归完整,坠入黄浦江的漩涡深处。江面浮起的怀表永远停在九点零七分,表盖内侧刻着褪色的法文诗行:
「我们曾在玻璃上写诗
而今诗句
化作血虹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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