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除了夏犹清和江夕望各怀心思外,几位长辈倒是吃的开心,江成安和夏军还喝了不少,到最后还有点上头了,说话都开始飘。两位老人家也少有这么高兴得时候,乐呵呵看着大家闹。
家里平日就这两老,晚辈们再怎么密切联系,勤打电话问候关心,老人家多少也还是觉得冷清,家么,图得不就是和谐热闹么?
今年也是难得夏犹清一家都回来,本来也是计划和以前一样两老去禹都过年,结果年前陈老爷子感冒咳嗽没太在意,一个不小心弄成了肺炎。
陈悦和夏犹清才匆匆忙忙先赶了回来,眼看年关越来越近,最后一家人合计干脆今年就在韩山过年,夏军等公司腊月二十七也歇了业后,也开车回来了,一人这才家团了圆。
留在老家过年老两口是最喜欢的,这是生活了一辈子土生土长的地方,搁哪儿都觉得舒坦踏实。
禹都虽是大城市出行方便要什么有什么,女儿女婿一家也是好吃好喝伺候着,领着老两口到处玩儿,看个新鲜凑个热闹。
可那毕竟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两老每回过完了元宵就要急着回来,陈悦夏军夫妇也知道父母的心里所想所念。一方面想和子女们团聚,一方面又待不习惯念家,所以这一次也算是让两老过个真正开心的年。
宴席是早早就停了,但是话篓子还在继续,所以即使夏犹清和江夕望早就吃完了,也没离席,偶尔接两句大人们抛过来的话题,但更多的时候她们都只是在一旁听着,长辈们不说走她们也不好意思。
江夕望其实不是这样的性子,但毕竟不是自己家,虽说陈家肯定不会让她搭手帮忙收拾,但吃完拍屁股就走那是不懂礼数,所以她也只好在这里陪着。
可坐的多少有点难安,这要是从前她可能会活跃地加入聊天,毕竟她这个年纪和阅历参与他们的话题,已经不是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了,可有了和夏犹清的一些问题后,她始终还是难以自如相处,江夕望能感受到夏犹清会偷偷看她,也知道她同样如坐针毡,可她也没办法,于是她们两人齐齐装哑巴就是最好的处理。
可装哑巴不是那么简单的,自己不起话头,身边的人也会抛开口子,比如这时候陈奶奶就适时开口,“欸,夏夏小夕啊,干坐这儿没味,你们吃完就去玩自己的去。”
季芳馨也赶紧开口:“是的是的,幺儿你带妹妹出去玩玩,镇政府那里新开了家大超市还有几个店子,好多人去买东西。”
毕竟从小到大都是江夕望带着夏犹清,而且自家女儿比夏夏更熟悉这边,理应也是大的带着小的,未了她又补了句,“年轻人不要一天窝在家里,多出去逛逛。”
夏犹清跟在江夕望的背后出了门,她隔了几步不算远的距离,两人谁也没说话,看着前面人的背影,裹着一件长小腿肚的黑色羽绒服,脚下穿着韩山镇几乎人人一双了老棉鞋,头发有点乱,许是因为冷脖子微微缩在衣领里,看起来总觉得有些疲倦羸弱。
夏犹清在心里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她是知晓江夕望应是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去闲逛的,碍于家里却不得不去,她是想要和江夕望多相处,可并不愿意勉强她做不想做的事。
江夕望感受到后面的人好像没有在跟上来,她狐疑地转过头去,便看见了掉在她后面有四五米远地夏犹清,手抄在袋子里,脖子上地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双好看地丹凤眼。细长而不小眼尾略微上翘带点湿润地红,像是被冻狠了一样。
江夕望募地一下,心一软,看着她就像看见等着被主人遗弃,明明很难过却还要强装不在意的小狗狗一样,于是她招了招手说,“傻站着做什么?走啊。”
夏犹清没想到她是这副反应,有些诧异但并未太表现出来,她很心动抑制不住的想要跟上去,但心里告诉自己,不可以给江夕望添麻烦,即使她好像表现并不在意,也不行,因为自己心思不纯,不能借着两家的关系去亲近她,这是很不礼貌很打扰的行为。
于是她摇了摇头,但是还是往前近了几步,然后用她们俩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消消食就回去,不会和他们说的。”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你不需要勉强自己陪我,也不用担心无法向他们交待。
“没关系,我也想走走,一起吧,”江夕望并未顺着她的话下去,但转念一想也许是自己理解错了,可能就是夏犹清单纯的不想和自己一起呢?所以她看了她一眼又补充道,“如果你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待着的话,也可以。”
她把选择权都交给对方,一副自己都可以的样子,夏犹清反倒不好坚持什么了,便点了点头说了声,那走吧。
这回两人虽然还是没有说话,但也没有一前一后像不认识的一样,而是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并肩走着的。
明明身边吵吵闹闹的,街上车多人多,喇叭声吆喝声笑骂声就没停过,但两人都觉得世界安静如水。顿觉尴尬无比,江夕望有些后悔刚才没有顺着台阶下了,这会儿也不好再说什么,硬着头皮逛。
夏犹清的感受却完全与之相反,她想起今年夏天的时候,她和江夕望也是这样的帮王吃了晚饭在街上散步,有时候是去公园有时候去超市逛逛买点小零嘴,有时还会再晚一些她们去烧烤摊吃点宵夜再去江边溜达溜达。
明明这些事情回忆起来都历历在目恍如昨天,可一眨眼她们早就是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她越想越觉得难过,一瞬间眼睛比先前还要红,她忍了又忍才控制住,暗地里怪自己没用,爱而不得是常态啊,干嘛搞得像受了天大委屈一样。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她并不矫情也不爱哭,面对苏漾的事情她也只是为难自己,默默和自己过不起。可不晓得为啥对着江夕望她总是会觉得委屈。
许是江夕望实在是受不了低沉的气氛,抛了句话出来,“好快啊,明天就过年了。”她觉得两人像个哑巴一样实在是太别扭了。
“是啊,”夏犹清没精打采地的回她。
江夕望看着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开扣,“夏夏,我们是不是应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雄厚的声音打断,“江夕望?”
她下意识回头然后笑着应了声,虽然并没有认清来人。
声音的主人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她们面前,惊喜地说,“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见。”
江夕望看着她在脑子里拼命的搜索着,小半天了,还是没有一个清晰人名跳出来对应上。
“嗐,你不记得我啦?”男人摸了摸头,表情有些焦急,想要迫不及待地找个显著的故事或记忆点,唤醒江夕望对自己的印象。
终于不负期待找到了,他激动的拍了下江夕望的胳膊,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初三咱们一个班,我坐在你后面,夏天的时候教室里蚊子多,你走读我每次都求你给我带花露水,用打水和你交换,想起来了不?”
“呀,是蚊子包啊。”经过他这么一回忆,那些过往的画面在江夕望的脑子里清晰明朗起来,那个时候她在镇上念书。
因为离家近她都是走读,初三的时候所有学生打混重新分班,他们在一个班上,坐了一年的前后桌。这家伙特别招蚊子,那腿上手上经常被咬好些小疙瘩,每次都求着江夕望给他带花露水,也因为这样给他起个外号叫蚊子包。
这算起来竟然有是十七、八年没见了,没想到以前黑瘦黑瘦的其貌不扬的男生,现在竟然长的高高大大的还像模像样。
江夕望在心里感叹,看来不止是女大十八变啊。
见她记起自己,燕安笑得像电视上打牙膏广告的模特,“想起来了吧。”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现在这么帅,都没认出来,”江夕望玩笑似的打趣他。
即使晓得对方这句话打趣的意思更多,但燕安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点,挠了挠头说,“哪里呀,我只不过是长高了没以前黑了,不像你一直这么好看,在群堆里一眼就能看到。”
他说的倒是实话,从前读书的时候,江夕望就长得出挑,男生们在背地里评年纪最好看的女生,江夕望也是榜上有名的。她白净又爱笑,性格随和人缘十分好,有不少男孩子明里暗里喜欢她。
燕安也动过这样的心思,但因为羞涩和胆怯从来没有说出口过,反而借着前后桌的便利和江夕望处成了学生时代的朋友。
面对这样的评价,江夕望十信手拈来,大方应下,“那是,完们毕竟是韩山一枝花啊,”接完又打几个哈哈哈,将这话题揭过去。
燕安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夸奖要是好适时得当才不会引起人的反感,这个理儿他是懂得,所以他自觉的收嘴挑起了别的话题,“我们都多少年没见了,之前回家好几次去你家买水果都没碰到过你,也不好意思问你爸妈。”
“这有啥的,都是老同学,下次叫我给你打折。”
“好嘞,我可不客气啊,你现在在哪儿上班呢?”
“江岸。”
“不是吧,这么巧,我也在,我在江岸产业园那边做出口贸易,你呢?”
燕安没想到他们竟然在一个城市生活,这让有加了几分激动,心里越觉得他们之前有缘似的。
“我在大学城那边上班,”江夕望没那些弯弯绕绕的想法,大大方方地径直回他。
“那不算远,你是一直在那边工作还是?”毕竟大家都快奔三了,他不知道江夕望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单身,想要试探。
“嗯,好些年了。”江夕望聪明,她听得懂这句话真实询问,下意识蹙眉,她晓得老同学见面好奇彼此生活是正常的,但是她离婚这件事情多少是自己不太高兴也不想提及的,便不想正面回答。
“我这两年才去的,感觉江岸发展还不错,气温也很适宜居住。”虽有窥探的意思,但燕安还是一个分寸感的人,并不在意江夕望模棱两可的回答。
两人越聊越起劲。夏犹清缩了缩脖子,识趣的退到一边,看着他们聊了好几分钟依然没有停住的架势,便默默地走了。
她沿不热闹的街铺走着,心里莫名的吃味难过,可自己又找不到任何理由和身份去发泄这份不快,只能全都闷在心里。
好几年没有回韩山过年了,回来之后好像真的也没有特意出来逛逛,除了偶尔陪外婆买买菜,或者买点早餐每天都关在家里。
她找了个人稍微没有那么多的一个岔口站着,隔着人群看他们欢闹,到处都是喜庆的红,到处都是欢腾的喜悦,只有自己明明置身于其中,却一点儿也不喜庆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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