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瑜坐在马车中朝外张望,心里越来越慌张,“这分明是去洛阳的路!”
“就是去洛阳啊。”夏知笙看着书卷并不抬眼睛,跟萧瑾瑜开个玩笑道,“一千两黄金,我来日富贵了定然不会忘记殿下的。”
“可是……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萧瑾瑜的语气里透着委屈与不安,见夏知笙半日不言语又将目光投向夏知颂。
夏知颂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她与你开玩笑的。”
听了这话后萧瑾瑜才放下心来,又看见夏知笙用书挡着脸笑,自己也被逗笑了。
碧青的炊烟连云之上,远远的只能看见几棵树,几户做饭的人家,此时已到傍晚,夕阳微垂,落日熔金,暮云行知处,烟火人间。
夏知笙将萧瑾瑜与夏知笙安排在洛阳城外的一户农户家中,这家只有一个年过六十的婆婆和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在来之前夏知笙特意备了几盒点心,小孩见夏知笙很亲热,婆婆也很和蔼。
小孩手里拎了好几盒子的点心又过来扯萧瑾瑜与夏知颂手上的点心盒,手太小拿不住这么多,跑了两步之后全掉在了地上,好在点心盒子没有散开,段婆婆斥道:“没规矩的,来人了也不知道叫,就知道抢点心吃。”说着抬起手就佯装要打。
小孩机灵,掉在地上的点心盒子也不捡了,将身一扭绕到了夏知笙的身后,“夏姐姐都来了,不许打我。”
婆婆故作严肃道:“那我等你夏姐姐走了再打你。”
“那夏姐姐你走的时候把我也带走。”小孩扯着夏知笙的袖子道,“等奶奶以后不会打我了再把我送回来。”
夏知笙调侃道:“我可再不敢带你出去玩了呢,我带你进趟城没玩两天你奶奶就满城的找你。”
段婆婆忍俊不禁,笑时露出了不整的牙齿,岁月的痕迹在她脸上好像结出了一朵花,“我哪能想到你一带他出去就几天不回来,这孩子比狗都嫌,没想到来了个你也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夏知笙笑笑也不再说话,几人收拾了散在地上的点心,段瑞率先拆了一盒吃,段婆婆嘱咐着让他别吃这么多,待会儿好吃饭,段瑞虽应着,可嘴始终没停过。
夏知笙在厨房给灶台生了火,对段婆婆道:“婆婆,我要进城一趟,不在这吃饭了。”
段婆婆答应着其余的也不多问。
临走前看到石阶上有一篮只拨了一半的豆子,夏知笙顺手拨了几颗,对夏知颂与萧瑾瑜道:“我进城一趟,你们俩留在这。”
临走时萧瑾瑜突然叫道:“夏姐姐,你进洛阳城的话能顺便帮我去打听一下我的皇姐消息吗?”
“行啊。”夏知笙把这一篮豆子拎到萧瑾瑜面前道,“我回来之前把这一篮豆子拨完了我就告诉你。”
夏知笙来到洛阳城内的泠音楼,这所乐楼她来过数次。
雕梁画栋,珠帘翠幕,金砖玉壁,辉煌璀璨,台上女子舞裙翩跹,衣袂飘飘,有日映朝霞之姿容,流风回雪之舞态,更有青香紫雾缕缕,缭绕于衣带,馥郁芳泽。
坐下之人浅斟低唱,弹琴弄曲,个个俊雅风流,潇洒旷逸,除把酒言欢,赏诗论道外,不乏有醉生梦死,不拘放荡者。
夏知笙还记得五年前刚来洛阳之时的泠音楼,那时刚好赶上了科举。
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千里相逢,高朋满座,十方人杰在此风月之地竞才情高下,而如今的泠音楼再也不是那个风雅的歌舞场。
夏知笙特意绕开这些人来到楼上的一间厢房,纱幔之后传来悠扬琴声,只闻琴声,不见其人。
曲毕,忽听佩环叮当,重重帘幕勾勒出美人绰约之身姿,素手掀红帘,得见美人真容,“我这一曲如何?”面若白玉,眼如水杏,柳眉描翠墨,朱唇点绛色,满头珠翠遍体绫罗,身着芍药金纱广袖红裙,缀珠玉,系佩环,每走一步皆有碎玉之声。
“游鱼出听,化蝶忘机,你弹得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可惜此景不应曲,等得空了咱们找一处山水秀丽之地,你再为我弹琴。”夏知笙在桌案前坐下给自己倒茶喝。
“我可没什么空,这里一刻都离不开我。”泠云在夏知笙对面坐下,“知音不可遇,才子向天涯。你走了我连弹琴都无趣。外面吵吵闹闹的,也就只有这里安静一些了。”
“如今我来这我都不敢在外面多待一刻了,我万万没想到他们本色如此,好好的歌舞场偏被他们弄得群魔乱舞,狼藉一片。”
“在背后说友人的坏话,看来你本色也不过如此。”泠云笑道,“不如将他们请上来?”
夏知笙道:“你可放过我吧,别让他们上来扰我们的清静了,他们清醒的时候还能说几句,如今喝醉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在下面放浪形骸,醉生梦死,咱们两个姑娘别搭理他们。”
泠云忍俊不禁道:“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与人家打个招呼,果真是露水朝夕之情。我前两天与他们说话的时候还有人谈起到你,你如今都要成一个老姑娘了还有人对你念念不忘。”
“什么露水朝夕,我们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况且我怎么是老姑娘了,我才二十一岁,风华正好。”
“风华正好的老姑娘。”泠云轻笑道:“我知道你有事,也不耽搁你了,跟我来吧。”
泠云带着夏知笙来到泠音楼的后院,又来到极偏僻的一间房屋,位置虽偏但里面却是一派奢华,壁上书画,桌上宝器,窗前玉雕,处处精致华贵。
二人走到最里处时听到石移之响,泠云刚掀起挂画,原本昏暗的石道瞬间亮起灯火。
夏知笙曾经来过这里几次,但每次只有泠云在时这石门才能打开,她一直弄不明白石门开启的奥秘。
石道的尽头是最后一扇门,泠云刚来到门前这石门就缓缓开启,这密室原本很宽敞,可那四排石制书架占了大半的位置,剩余的小半空间再摆上桌椅后就显得有些逼仄。
一位玄衣男子手捧着一叠书在收拾着书架,只见这男子面似琼堆,目如朗星,通身黑衣,稳重冷漠,论心思缜密,机谋算计,无人能出其右。
泠云接过男子手中的书又捧起桌上的一叠书在书架边收拾摆放着,将这里的空间留给夏知笙与陆彦泽二人。
“怎么每次我来找他你就得走。”夏知笙向泠云开玩笑道,“你有空帮他收拾书卷倒不如陪我出去玩呗。”
泠云留给夏知笙一个无奈的笑眼便转身离去。
夏知笙对陆彦泽道:“给泠云休几天假,让她跟我出去玩几天。”
“交给你一件事,办成了你再来向我讨她。”陆彦泽重新坐回石椅上,夏知笙与陆彦泽关系深厚,明明下面有客椅可夏知笙偏要靠在他椅边。
“是你的事还是陆伯伯的事,你可不能随便使唤我。”
“你折了我这么多人我也不同你计较,帮我做一件事情就好,也不算随便使唤你。”
这句话让夏知笙玩闹的心思一分也没了,她虽想救白桦尘与萧瑾瑜但并不想伤害千机阁的人,如今弄巧成拙她也很愧疚,“我也不是故意的,可那两人是我朋友我也不能不救,那日夜重明明看到我了,可他还要往前追。”
“你还不如不救他们呢。”陆彦泽道,“你救的那位白世子脱险后投身于深林中的一户人家,我派出的人在那附近埋伏,我的人还未动手可他却杀了救他的那户人家,掳走了那户人家的幼女,我派出的人也不再追杀他了,等他到了扬州安顿好了那孩子我再做打算。”
“为什么?”夏知笙错愕道,“既是救他的,为什么要杀人全家,我想他并非忘恩负义之人。”
“生性多疑,一点小误会便引他铸此罪孽。”
夏知笙心中五味杂陈,也不再继续纠缠这件事了,“你这千机阁可有‘蛛丝引’的解药?”
“单有解药没有用的,你还是去找苏绮陌吧,她制出来的毒她自然是能解的。”陆彦泽抽出石桌下的暗格将一个药瓶交给夏知笙道,“这药能稍微缓和蛛丝引之毒,你每日给他服用一丸,不过若想解毒没有苏绮陌是不行的。”
“可绮陌在盛国。”夏知笙道,“千里之外,路途遥远,萧瑾瑜又是众矢之的,过不了北上之路的重重盘查。”
“我给你安排好了,明早有商队往郊外经过,辞柯在商队里,你见着他就行。还有一件事,跟你没什么关系,但我想你应该不愿意袖手旁观。”陆彦泽继续道,“这件事情你也知道一点,幽州王被皇帝设局杀死,盛国又趁此机会大举进攻,朝廷不供幽州粮草军饷,白靖安苦苦支撑不愿意弃梁投盛,可我想他坚持不了多久。当年梁国借给盛国一万石粮食,你若是能让盛国还粮给幽州,没准能解幽州燃眉之急。”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一个性情中人,不过我没想到他如此忠心,连杀父之仇都不顾了。”
“非也。”陆彦泽道,“他是一个明大义之人,他对大梁的忠心已经被磨尽了,盛国攻势日益猛烈,为将者保家卫国,他不忍战争祸及内地百姓,这件事情你得快些去做。”
夏知笙问道,“这件事情我该怎么做?”
“你不是与盛国的一位皇子相熟吗?这件事情你去求助他,成与不成估计就在他了。”陆彦泽并没有给夏知笙思索的时间,继续说下去道,“你此去一个月之内回来,回来之后去一趟皇宫,将皇帝的人头带过来。”
“皇宫守卫重重,我未必能成。”夏知笙道,“以往只是在皇宫人少之处略逛逛,若是让我去行刺皇帝有些困难。”
“以往哪一个不是守卫重重,你不能成就没有人能成了。”陆彦泽道,“你回来时我会安排人去助你,这件事情务必得办成。”
夏知笙答应着,快要走时问陆彦泽最后一件事道:“那我最后向你问一件事。公主怎么样了?也就是萧瑾瑜的皇姐。”
陆彦泽:“没什么事,只是被禁足在公主府而已。”
此刻泠云刚好整理完书卷出来道:“少主,属下带夏姑娘离开了。”
陆彦泽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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