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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人间烟火皆是深情

“秋去冬来,岁月变迁。”

橙衣少女望着窗子外无声地下着小雪,覆盖曾经郁郁葱葱的白杨树树枝,不由自主轻启朱唇,岁月诗句便如此散在了风雪中,也散在了厨房温馨的热雾中。

“金姐姐可真是写得一手好诗词。”宁萍小脸通红,闷得热汗直冒地和着饺子馅,但仍然喜滋滋地夸赞。

“没什么技术含量啦,都只是字面意思。我才跟锦娘学了三年半,哪儿来的丰富学识?”栾沧云抖了抖虞旧愔找纺纱间的咏荷新定制的大氅,瞥见正抹着热汗的宁萍,递去一块手帕,“怎么热成这样?你就不能休息一会儿,让别人来帮你弄吗?”

“那怎么行?”宁萍拍了拍手直起身子,拿起放在一旁的钱袋子,“金姐姐,你说,我若是将这一大袋子钱币全部倒进馅儿里,再包成饺子,他们吃了会发生何事?我觉得,他们一定会开心到尖叫,开心到飞起!”

“还能怎么样?牙不给他们硌掉就已经很不错了。”栾沧云半开起玩笑,起身把窗子开得更大些,好让冷风适当灌进来,“你呀,转过年便十五岁了,依旧是整天嬉皮笑脸的。”

“怎么了嘛?金姐姐不也是转过年便十七岁了,依旧是那样美丽吗?”宁萍边择菜边调侃。

“就你会说话。”栾沧云拐了个弯,拿出了“老办法”,“哎呀,想不到淡潇苑的厨房,如今也有名字了呀。”

“有完没完了嘛?”宁萍故作不高兴地撇撇嘴,“这事儿你叨叨了得有一年半了。怎么,‘膳堂’二字不好听吗?”

“挺普通的。”

二人的对话被打断,扭头一瞧,蓝春踏着自信的步伐迈入膳堂,从门口顺了一块油饼来啃:“想不到我们的主厨大大宁萍,给厨房取了个如此‘风雅’的名字。”

“请把嘴闭上,成不成?有东西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宁萍气愤地丢了个铜子儿过去,却被对方一把接住。

“谢谢宁妹妹送的压岁钱!”

栾沧云看着他们二人拌嘴打闹,笑而不语。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冲着吃饱喝足准备离开的两个少年郎呼唤:“明菊!夜兰!快过来!”

两个少年郎茶饱饭足,正闲聊着过年事宜打算回去,被这么一叫唤,不明所以地来到了灶台前。

栾沧云微微一笑,将工具塞进二人手中,又用力一推,一口盛着沸腾热水的大铁锅便映入二人的眼帘。

栾沧云事不关己地下发任务:“既然二位来了,那便劳烦二位帮忙做汤喽。”

明菊和夜兰:“???”

夜兰的反应速度快,指着蓝春一脸不情愿:“不是,凭什么他不用帮忙啊?”

栾沧云古灵精怪地答复:“他怎么不用了?他不是在陪着宁妹妹吗?”

夜兰刚想发作,身旁的明菊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里仿佛写着“认命罢,人家运气好”,他只能忍气吞声了。

栾沧云看了看“岁月静好”四人组,双手合十,满意地点了点脑袋,戴上大氅的帽子离开膳堂了。

都是长在同一个屋檐底下的同龄人,自然是要相亲相爱啦。

“小姐怎么不生炉子?怪冷的。”

栾沧云刚进入虞旧愔的闺房,便被冻得舍不得脱下大氅。

虞旧愔正倚着靠枕看账本,只在腿上盖了张保暖的被子,眼皮低垂,似乎是困倦得快要睡着了。

“不冷。”虞旧愔揉了揉沉重的眼皮,打了一个哈欠,“你若是冷,便生火罢。”

“啪!”火盆中的火生起来了。

栾沧云在火前虚探了探早已冻僵的双手:“小姐一到冬季便犯困,还得多活动活动。”

虞旧愔轻轻应声,不经意地发问:“近来锦娘教的东西可都能学会?”

栾沧云笑着回答:“回小姐,我都学会了。”

“哦?都学会了?”虞旧愔挑眉。

栾沧云拱手:“回小姐,我不会撒谎。”

虞旧愔随手将账本往书案上丢去,账本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撞到墙壁角落,恰好落在书案上那一堆往年账本的最上方。

加上今年的,那里总共堆了十册账本。

栾沧云双手合十:哇,小姐好生厉害。

虞旧愔掀开毯子下床,双足踩进加厚的羊皮鞋子里:“晓得你不会撒谎,所以才敢把一些小事交于你处理呀。”

栾沧云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将书案上早已干涸的墨汁清理掉。

待到将书案整理整齐,她才回复:“小姐今年准备怎么过年?”

这已经是她来到丞相府以来,第四次这么问虞旧愔了。前三次虞旧愔的回答如出一辙,无一不是“冬眠”二字。但即便如此,她依旧会执着地每年都问一遍。

虞旧愔沉默良久:“今年啊,不如……出去玩?上无名大街逛逛?”

“什么?”栾沧云猛地回头望向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姐,你方才说……你要出去玩?”

大红灯笼高高挂,年夜饭香飘千里。

淡潇苑的膳堂在去年扩建过,分了两层,整得跟个酒楼似的。

前年,玄蔻苑的下人除了掌侍头头赵湘,其余全部换掉。新换的主厨厨艺一般,伺候不好太多人。如今不止两苑的下人,就连老爷和夫人的团堂苑也有不少下人来到淡潇苑的膳堂用今年的最后一餐。

没办法,主厨宁萍的厨艺太好,美名远扬乃至一整个丞相府的人都略有耳闻。就连老爷和夫人都请她做年夜饭。

这不,膳堂的第一层做满了人,喧闹嘈杂,觥筹交错,热闹又温馨的气息混杂着酒菜香气扑鼻而来,霎时间消除了人们对这里三年前破败凄凉的记忆。

大厅里的桌椅已经摆放得非常多了,人们想从桌子间通过都要侧着身子走,下人们扭个身,都随时有可能擦到另一桌人的后背。

膳堂厨房内,宁萍正端着铁锅炒菜炒得热火朝天,蓝春在一旁用帕子为她擦汗、递调料。大厅内,明菊和夜兰二人两只手都端了托盘,看上去恨不得在头顶上也顶一个。他们在这迷宫般的大厅内飞快地绕来绕去,大约是招待了太多人还没有工钱,他们的脸上没有笑容,只剩下了满脸的无语、愤恨与不耐烦。

栾沧云见正门被围得水泄不通,聪明地绕到膳堂后面,从后门进入厨房。

戚凌也在,正坐在简易小桌前吃饭,见到栾沧云,立即朝她招手:“贱民丫头可是算完账了?还没吃饭罢?快坐下来与我一起吃。”

栾沧云打了一碗饭,坐在戚凌对面:“戚姐,今儿个是大年三十,你不打算出去逛逛?”

“我就不了。”戚凌神色如常,“小姐不是也不出去的吗?主子留家,下人哪有出去玩乐的道理?”

栾沧云咬住一只油焖鲜虾,声音含糊:“小姐今儿个出去玩的。”

“什么?小姐从小到大,冬天从来都不出去的啊。”

“可能是心血来潮了罢。”

栾沧云环顾厨房,见几个小厨子在砧板前剁菜剁出残影,剁好后放入托盘,用力一推,托盘顺着凹槽滑到宁萍的大铁锅前,蓝春顺势接住。宁萍踩在增高用的台阶上,十多斤的大铁锅说拿就拿,火光冲天。

栾沧云转头透过帘子缝儿望了望大厅内坐得满满当当、笑谈风声的众下人,又回头望了望被火光映照地通红、汗液滚滚的宁萍,无比同情地垂下眼眸。

宁妹妹好生可怜。

可是当她再次将目光投射过去时,恰巧碰见蓝春从袖口中抽出一条干净的帕子,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为宁萍擦出下颚的汗珠,另一只手则是为她拨开沾在额角的碎发,轻柔地为之别与耳后,眉眼间尽显温柔。

栾沧云不忍直视地垂下眼眸:“……”

宁妹妹好生幸福。

帘子被一条强劲有力的手臂掀起,翻飞拍散开厨房内的热气,伴随着抱怨呼乏,两个布衣少年郎踏进厨房。

“我……了!我真的……了!”夜兰一拍墙壁,震得挂在上面的大蒜掉落,发出一阵闷响,“怎么不干脆一整个丞相府的下人都一块儿来啊?宁妹妹做饭就有那么好吃吗?”

“你每天吃的是谁做的饭?有本事你别吃。”明菊捡起大蒜,重新挂上去,“大过年的,别生气了,乖。”

夜兰发起了小脾气:“为何我们今早没有跟咏荷与我妹一块儿偷偷溜出府啊,不然我们就可以在外疯玩一天一夜了!”

明菊柔声安慰:“她们是坏孩子,我们小兰花是好孩子,咱们不与她们玩。”

夜兰跌进明菊怀里,一只手握成拳头捶打对方宽厚的胸膛:“金妹妹真的好烦呀,我到现在连饭也没吃,饿得发昏,好生气。”

明菊摸了摸夜兰的发顶:“又生气了呀,脾气怎么这么大?金妹妹烦,咱们不理她。这样,等晚点干完了活儿,我带你出府游玩,吃冰糖葫芦,好不好?”

“好呀、好呀!”夜兰将头埋进明菊的脖颈间拱了拱,弄得明菊眸光沉沉,“最喜欢明菊哥哥了!”

正在切菜的小厨子头都不敢抬,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二人就这么抱在一起腻歪了好一阵,刚刚分开,就发现一袭橙衣、真的好烦的金妹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夜兰:“……”

明菊:“……”

栾沧云:“……”

六目相对,一时无言。

啊,不对,是十目。

蓝春:“……”

戚凌:“……”

虽尴尬的不是栾沧云,但这并不影响她替这两个少年郎尴尬。只是可惜她的手帕落在房间里了,不然她高低得用这个把她的脸和眼睛一并遮住:“你们在作甚?!我的眼睛不干净了!快点赔银子!”

蓝春的语气冷冰冰的:“不止如此,我的耳朵也不干净了。”

戚凌觉得再好吃的饭也骤然变得难以下咽了:“同感。”

明菊和夜兰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哪个时刻是与现下这般羞愤欲死,简直想找个石砖缝子钻进去!

而且是一起钻。

宁萍忙着炒菜,完全不晓得方才身后发生了什么。她既没污耳目,也没听到八卦。

否则就以她泼辣的性子,不到一刻钟就得将这件事给传到老爷和夫人那里去!

夜兰的耳尖通红,恰好宁萍炒好了白菜,分装了几个碟子,他立即拉上明菊端上它们逃也似的奔出厨房:“啊哈哈……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满厨房小厨子:“……”

年轻人就是玩得花样百出。

要不他们长大了也这么玩?

蓝春转过身来,拈着帕子轻柔地擦拭去宁萍脖颈处的汗珠,指腹无意间划过少女细腻的皮肤。

她痒得微微抬起下颚,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几下,并未理会他。

蓝春收回手,抿起唇瓣,看不清表情。

栾沧云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又回想了一下方才两个少年郎的……风骚浪荡之姿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小心瞥了一眼对面的少女,想着对方转过年便二十岁了,已值桃李之年。

前几年虞旧愔看在缘起国家仆制度的情况下准备给她婚配,但她寻来寻去,就是找不到一个心仪的,虞旧愔便就此作罢。

思及次,她一手捧碗,一手搭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学着对面的少女一本正经地开口:“戚姐。”

“嗯?”戚凌闻声抬头,却见对方面色凝重,仿佛出了什么大事情似的,“怎么了?”

栾沧云一脸严肃:“你何时嫁人?”

戚凌:“……”

寒风凛冽,打得无叶枝头噼里啪啦作响。

青绿冬衣少女身披雪白大氅,帽子稳戴,莲步轻移,不容迟缓,不容莽撞,尽显大家闺秀气质。

残枝为她低头,枯叶为她跪伏。

她来到一座院门前,却瞥见一抹浅蓝身影与自己一同到达。

虞旧愔:“……”

虞昭蓦:“……”

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虞旧愔率先打破沉默:“你好啊,铃铛精。”

虞昭蓦紧随其后:“你好啊,阴阳师。”

寂静。

虞旧愔睨了眼对方那张分不清究竟是男是女的妩媚面容,又瞄了眼其耳垂上仅戴了一只的红流苏耳坠,以及其衣服上挂着的风吹即响的银饰,一个字从脑中飘过。

骚。

院门开着,二人进去。正厅的暖灯照地明亮,光线照在二人身上,小厮立马察觉,连忙拱手行礼,大开房门。

二人的步子坚定,同时跨过门槛,谁也不肯让步。

屋内年夜饭的气息极其诱人。

老爷虞禄和夫人莫卿抬眼,见到儿女二人,均满眼星星,连忙招呼:“愔愔和蓦儿来了?快、快,来坐,吃饭!”

电闪雷鸣的气氛消失了。

虞昭蓦一甩高马尾,绽开甜蜜的笑容,拱手行礼:“爹,娘,儿臣来迟了,让您们久等,还望二位海涵。”

蓦卿那双不似凡人的慵懒狐狸眼中满是对孩子的关怀:“不必、不必!这大过年的,就是应该开开心心的嘛。夫君,快给蓦儿腾位子。”

虞禄往夫人那里靠了一点,位子让出来了,美人也入怀了。

虞昭蓦落座,双臂叠在脑后枕着脑袋,得意地望向阴阳师。

虞旧愔面无表情,自顾自地蹲下行礼,标准的端庄大方语调流露出唇齿:“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新春快乐。”

“哎呦,”莫卿的狐狸眼睁得圆了些,亲自起身绕开桌子扶起爱女,“娘亲都说了多少遍了,别再唤‘大人’啦,也别再行如此大礼,咱们又不是上次进宫为十七皇子庆生。愔愔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不听话?”

而虞旧愔则是摆出一副“一心为府邸着想,同时也是父亲、母亲的贴身小棉袄”模样:“母亲的身子骨不好,父亲忙于朝政,女儿帮助您们管理府内事务需极重礼仪,也好为我们丞相府,为您们撑撑脸面。”

莫卿和虞禄闻此言,感动到内心软得一塌糊涂。

听了一耳朵的虞昭蓦:“……”

莫卿携爱女坐下,一个劲儿地往她的碗里夹菜夹肉。不过片刻的时间,那个盛满生香白米饭的碗上方有堆了许多菜品。

虞旧愔夹住母亲一直不停的筷子:“母亲,我吃不了这么多。”

蓦卿充耳不闻,一意孤行地将筷子挣出来,又夹了个小巧玲珑的饺子放进她的碗里。发现放不进去之后,她便聪明地用筷子戳着,用力将它连带着那些菜品一同戳进了米饭里,然后抬起桃花眼,满眼期待地看着爱女:“愔愔正事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儿。”

虞昭蓦一听这话就有意见了:“不是,娘,她还需要长身体啊?”

就她的那个身长……他不想再回忆。

“怎么称呼的?”莫卿用筷子指他,“她是你姐姐,你难道不应该唤长姐?”

虞旧愔倒吸一口凉气:“母亲,不必。”

他若是真的唤她“长姐”,她不仅不适应,还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呢!

莫卿指他的力度更加重了:“你看看你姐姐,再看看你!”

虞禄毫无条件支持夫人:“什么叫‘她还需要长身体’?蓦儿你难道不需要?愔愔虽为女子,但待遇觉对不能不男子差!”

虞昭蓦:“……???”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喂!

虞昭蓦站起身来:“爹,娘,您们看儿臣的身长,她的身长与儿臣的一样。”

夫妻二人细细打量,发现爱子作为男子,身长十分完美。

但是爱女作为女子……

哪家的女子身长六尺?!

“那个……行了!”虞旧愔见气氛不对,急忙打圆场,“母亲方才说,‘这大过年的,就是应该开开心心的嘛’。阿蓦他只是开了个小玩笑,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虞禄闻言,神色恢复平静:“算了,吃饭罢。”吃了几口,他忍不住发出赞叹,“愔愔那儿的主厨厨艺甚妙。愔愔,回去了可得好好给人家赏银子。”

“欸,就以愔愔的性子,还会记不住吗?还需要你这个将近不惑之年的老丞相去提醒?”莫卿斜着眼睛看夫君,“怎么,吃腻了我做的粗粮,现下品着细糠,就耐不住性子要赏了?”

“岂能?”虞禄立即搁下筷子牵起夫人空着的左手,目光真挚且深情,“夫人乃草民心中最好的,没有之一,你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虞旧愔:为何我能看见?为何我能听见?

虞昭蓦:有时就很烦恼我为何没有修炼出“屏蔽”这项法术。

年夜饭就这么在一半尴尬,一半欢喜的氛围中慢慢走向尾声。

莫卿吃着虞禄递过来的饭后小甜点,突然开口:“愔愔,母亲骤然想起来一件事。”

虞旧愔收起袖间的麦穗:“何事?”

“你也快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可是这女红……你还不够成熟。”莫卿咽下糕点,“你从小母亲便教你学习女红,可是你一窍不通,母亲便没有强迫你。现下时间紧张,你是时候临时抱佛脚了。”

“啪嗒!”

虞旧愔手上的一根筷子应声落地。

“母亲,你方才……说什么?”

“让你准备嫁妆呀!”莫卿喝了口热茶,“女红便是女子最为基础的嫁妆呀!”

“什么最为基础?什么嫁妆?”虞昭蓦弯腰帮虞旧愔捡起那根掉落的筷子,抽出帕子擦拭干净,而后放回她的手中,“是不是一个女子不会女红,就只能孤独终老,一辈子供旁人笑话了?”

虞禄皱眉:“蓦儿,你娘亲不是这个意思。”

虞旧愔瞥见虞昭蓦方才擦拭筷子用的绣着娇艳牡丹的帕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看那针脚,绝对是他本人绣的。

她伸手晃了两下虞昭蓦腰间系着的银饰,银饰发出“叮当”的声响,示意他对面是双亲,不得无礼,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虞昭蓦直接无视了她的示意,抬眼直视莫卿:“母亲,长姐掌管府内事务多年,很是聪慧。她完全可以依靠自己活得很好,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

莫卿有点儿难堪:“这……”

说实话,在缘起国,城府太深的女子是很难找到一个正经夫郎的,所有她们从小便要精通《女德》《女训》之类的“如何做一个贤良女子”书籍。她为了爱女未来的婚嫁事宜每日愁得狐狸毛直掉,却全然忘记了她的爱女那样优秀,完全不需要依靠男人,依靠自己便足矣潇洒过一生。

莫卿干咳两下:“那个……蓦儿啊,娘亲只是想给你长姐培养几个可供消遣的小技艺嘛。”

“对,夫人就是这个意思。”虞禄立即附和。

虞昭蓦挑眉,露出骄傲的姿态,显然是不相信双亲的话的。但无奈,双亲都把台阶铺在脚下了,他不得不下,否则就是给脸不要脸。

他摆手,一副可爱乖巧的模样:“儿臣开玩笑的,长姐懂你们的心意。”

莫卿转头望向窗外,骤然拉起夫君的衣袖:“夫君,时辰差不多了,快陪我出府看烟火秀!”

虞禄愣神片刻,想着贺喜奏折还没写完,欲拒绝,却见夫人面露期待与央求的神色,只得改口:“都依你。”

随即,他们丢下满桌狼藉出了屋门。

门外守门的小厮进来,问姐弟二人是否还要上糕点、茶水,二人均摇头,离开团堂苑。

他们走的是偏僻小道,刚好可以到达淡潇苑与玄蔻苑的偏门。

一路无言。

到达各自的住所,虞旧愔欲推门,余光瞥见那一抹浅蓝身影还站在原地未动。她的指尖蜷了蜷,收入袖口中:“回去罢,别让你那鬼面侍卫担心了。”

听闻“鬼面侍卫”四字,虞昭蓦的脸颊温度升高,他索性偏过脸不去看她:“方才在双亲面前那样说话,是因为本少爷看不下去,你别多想啊。”说完又觉得不够有说服力,嘟囔着补了一句,“你这个阴阳师,想嫁也嫁不出去。你就权当我的那几句话不存在就好啦。”

虞旧愔猛地转过身来,青绿广袖在寒风中飘荡。她的栗色眼眸逐渐转变为翡翠般的墨绿色,语气清冷又嘲讽:“你凭何认为,我们需要嫁娶?”

少年水波般的眼眸愣了一瞬。

“算了,换一种问法。我们可以嫁娶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尾音打着颤,似是夹杂了委屈。

虞旧愔吐出一口浊气,换了个话题:“你……修炼得如何了?”

虞昭蓦垂首,默不作声。

虞旧愔不用猜也晓得,此时也不想说他了:“你小的时候,可是爱我了,可是想我了。”

虞昭蓦不想听。

“为何你不再爱我,为何你转身忘了……”

虞昭蓦紧皱眉头:“够了。”

“你是我亲手种下的……”

“够了!”虞昭蓦猛得拂袖,顿时涌出大量脏水,朝着虞旧愔袭去,衣摆上的水波暗纹若隐若现,“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何管我?!”

虞旧愔反应迅速,立即召出其名为满穗的麦穗,将其化为鞭子,抬手抽打!

脏水被打散,落在淡潇苑偏门门口的植物叶片上,叶片被腐蚀,发出“滋滋”的声音。

虞旧愔抬起左手,袖口中飞出无数枯枝败叶。少年没有防备,被甩了一脸。

“就这?”虞旧愔冷笑,“铃铛精,不,临水奕溯,你还得好好努力啊。”

“行啊,”虞昭蓦拂去肩膀上的枯枝败叶,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草木倾锦。”

少女推门,半个身子探了进去,却又顿住,似乎是记起来了什么:“对了,还有一件事,你要听吗?”

少年捋着耳朵上只戴了一只的红流苏耳坠,语气中带着凶狠:“讲。”

少女开口,只说了四个字,响度极弱,几乎听不见。

“新春快乐。”

虞旧愔眼中的水波顿时恢复平静。他望着长姐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你也就只对你的那个贴身侍女用心了。”

栾沧云同往年一般给下人门发完年底银子,放“神兽”们出府游玩。她自己则是提了个红灯笼回房间,打算找本画本看看,这个新年就这么过去了。

当她推开房门,里面却早已坐了一个人。

栾沧云一愣,疑惑呼喊:“锦娘,你怎么来……”

那人闻声转头,与她对视。

“啊,”栾沧云后退一步,有点儿尴尬,“原来是小姐。抱歉,小姐与锦娘二人生得尤其相似,金钏认错了。”

虞旧愔站起身来,掸了掸袖口:“怎么,见到她就开心,见到我就失望?‘锦娘’二字在你心中的地位就这么高?”

不知是不是栾沧云的错觉,这话听着怎么酸溜溜的?

她把红灯笼搁在门边,借着月光走近自家小姐:“不是的。我方才以为小姐是锦娘时,露出的是惊讶的神色,而并非惊喜,因为锦娘在深冬时可是从来都不来的。”

“反倒是小姐你呀,”她牵起虞旧愔的一只手,“见到你,我才会露出惊喜的神色呢。”

虞旧愔伸出另一只手戳了戳小侍女软嫩的脸颊:“小嘴儿这么甜,倒是会讨好我。”

栾沧云揉着脸,语气真诚且认真:“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是真的。”虞旧愔松开她,向门口走了几步,侧过半张脸来,看不清表情,“走罢,去无名大街。”

“嗯?”栾沧云没明白自家小姐是何意,“什么?”

虞旧愔反问:“今儿个我要出去玩的啊,你不会忘了罢?”

栾沧云骤然记起:“怎么会?我记得可清楚了。”

事实上,她忙活了一整天,确实忘了。

虞旧愔并没有拆穿她:“没忘就行,跟上。”

她们踏出府门,穿过一条小巷子。缥缈虚无的夜色中,有袅袅歌声传来,俞近俞清晰。

景色一转,栾沧云的视线豁然开朗,一片赤红映入眼帘。

一个热闹非凡、喜气洋洋的世界,展现在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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