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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裂隙中的微光

凌晨四点,海王星院307宿舍的淋浴间。

花洒开到最大,热水哗哗地砸在瓷砖上,蒸腾起一片白茫茫的水汽,像一层厚厚的雾,将一切都包裹的模糊。时朗蜷缩在角落,坐在冰冷的瓷砖地上,背靠着墙,膝盖紧紧抵着额头。

水流声轰鸣,足以掩盖一切其他声音。

她咬着自己的手背,牙齿深深陷进皮肉里,试图用另一种更尖锐的疼痛来压制胸腔里那股几乎要爆炸的窒闷和酸涩。但没用。滚烫的眼泪还是失控地涌出来,迅速混入奔流的热水中,消失无踪。

工作台上那个西域舞姬木偶的右臂关节,又一次,在测试到第七次旋转时,“咔”一声脆响,内部榫卯结构发生不可逆的崩裂。细小的木屑甚至崩到了她的脸上。

七次。第七次失败。罗维教授沉默地看着散落一地的精密零件,那个一向温和的德国老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时,休息一下。有时候,灵感需要呼吸的空间。”没有指责,但那无声举动比任何斥责都更沉重。

她能清晰地回忆起每一个细节,模拟丝绸飘带的特种材料在预设的力道下,本该呈现出飘逸灵动的弧线,却一次又一次地、在她眼前以一种极其丑陋的方式扭曲、打结、甚至崩断。每一次失败的声响都像一把小锤,重重敲击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其他团队成员,有同情,有疑惑,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这个被破格录取的中国女孩,是不是终于到了她的极限?

整整一周熬夜的心血,反复调整的设计图,精心打磨的零件,罗维教授那句“这个关节的流畅度是核心难点,一定要攻克”的叮嘱全都随着那一声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的碎裂声,化为了乌有。

她试图找出问题,材料强度?驱动逻辑?程序算法?她反复核对数据,调整参数,甚至重新打磨了关节的每一个接触面。她突然惊醒自己不懂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但失败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墙,冰冷地矗立在那里。

压力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脏,一点点收紧。IB模拟考逼近,排球联赛强度未减,《丝路幻幻影》项目的进度压力,还有自己那个卡在“恶”之表达瓶颈上的《麦克白》女巫,还有那隐约躁动却无暇细品的情感...所有线条在这一刻绞紧,几乎要将她撕裂。

所有线条绞在一起,变成一团乱麻,堵在喉咙口,让她喘不过气。

“我可以的...我明明算过的...为什么不行...”她咬紧牙关,喃喃自语,声音被淹没在水流的轰鸣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内心挫败感的万分之一。她想起自己对父母信誓旦旦的“我想试试”,想起Mason那句“等你新作品测试”,想起苏筱琼即将到来的演出邀请。

她以为自己可以,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咬咬牙就能撑过去。进化掉睡眠,压缩所有时间,像父亲种的那些疯狂吸收养分的辣椒一样蓬勃生长。

可这次,关节第七次崩裂的瞬间,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体内某根弦,也跟着一起断了。

眼泪决堤混合着水流,汹涌而下。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呜咽声,只有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凌晨,在水声的掩护下,南十字星公认的“永动机”时朗,终于允许自己短暂而又彻底地崩溃一次。水流冲走了眼泪,却冲不散心头的沉重和迷茫。无声的哭泣让肩膀剧烈地颤抖,热水浇在头上、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种彻骨的疲惫和冰冷的无力感。原来她不是永动机,原来她也会被失败打得溃不成军。

“朗朗?”浴室外,传来夏优纳带着浓重睡意的、模糊的敲门声,“你还在洗吗?没事吧?”

时朗猛地吸了一下鼻子,用力抹掉脸上的水渍和泪水,强迫自己发出尽量平稳的声音:“没...没事!马上就好!”声音透过水声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她关掉水龙头,突如其来的寂静笼罩下来,只剩下水滴坠落的滴答声。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睛红肿、脸色苍白的自己,深吸了好几口气,用力拍了拍脸颊。

不能倒。倒了,那些压在她身上的期望,还有她自己那份死倔的骄傲,都不会允许。

她换上干爽的睡衣,推开淋浴间的门。夏优纳抱着枕头站在门口,睡眼惺忪地看着她:“朗朗,你洗了好久……眼睛怎么红红的?”

“水汽熏的。”时朗扯出一个笑,绕过她,“快回去睡吧,还早。”

夏优纳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抵不过困意,嘟囔着爬回床上。吴康芸的床铺帘子拉着,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时朗悄声走到书桌前,打开台灯,暖黄的光线只照亮小小一圈。那个断裂的关节零件静静躺在桌上,像一道丑陋的伤疤。她没有立刻去碰它,只是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苏筱琼几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朗朗,市剧院圣诞季开幕演出《胡桃夹子》专场,我是主跳糖梅仙子!给你留了最好的票!一定要来!(附件:电子门票)」

「还有,你说完成的那个芭蕾机械鸟,能带来吗?后台最左边通道,报我名字直接进来!我想和它合影留念。」

下面还有一条是几分钟前发的。

「排练刚结束,累瘫了。但感觉状态还不错。你最近怎么样?项目还顺利吗?别太拼。」

眼泪又有要涌上来的趋势。时朗用力眨回去,指尖在屏幕上敲击。

「恭喜水晶琼!绝对到!机械鸟随时待命!(叉腰骄傲.jpg)」

「我?好得很,铁朗永不认输!(龇牙咧嘴.jpg)」

按下发送键,她放下手机,目光重新落回那断裂的关节上。因为好朋友的一句问候和一场期待的演出,悄悄渗进了一丝微弱的暖光,这种感觉冲散了些许连日的阴霾。

市剧院后台弥漫着松香、发胶和紧张兴奋的气息。苏筱琼已经化好了妆,戴着精致的头饰,美得不像真人,她最后检查了一下糖梅仙子的头冠,指尖微微发颤。镜子里的人,妆容精致,眉眼间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紧绷。看到时朗,她眼睛瞬间亮了,小心地避开妆容拥抱了她。

“朗朗!你来了!”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表演前的微颤,但光彩照人,“我好紧张啊!”

“紧张什么,你可是苏筱琼!”时朗把保护盒递给她,“喏,给你的幸运鸟。它可是梦想成真的芭蕾舞者。”

苏筱琼打开盒子,看到那只在灯光下流转着鎏金与冷银光泽的机械鸟,眼眶微微红了:“真好看,像真的会飞一样。”她小心翼翼地合上盖子,宝贝地放在自己的化妆台前,“谢谢朗朗。有它和我一起,感觉安心多了。”

“筱琼,准备候场了!”工作人员在门口喊道。

“来了。”她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那些杂念,有关于那个突然传来日本导演新电影选角的风声,关于父母期待的眼神,关于主舞竞争的压力一一全都压下去。

目光扫过放在化妆台角落的那个保护盒。时朗带来的机械鸟正安静地躺在里面,鎏金与冷银的羽毛在灯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泽,鸟首微微昂起,下一秒就要振翅飞起,跃上芭蕾的舞台。

看到它,苏筱琼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动了一下。想起时朗刚才抱着盒子,眼睛亮晶晶地对她挥拳打气的样子。那种毫无保留的、炽热的支持,像一小团火,暖烘烘地熨帖着她紧张的心绪。

演出即将开始。

开场铃响,时朗回到观众席。巨大的幕布缓缓拉开,圣诞节的温馨场景呈现,女孩克拉拉收到了教父送的胡桃夹子士兵玩偶。

时朗坐在观众席最好的位置,身边是桂华岳和时黛。桂华岳举着手机,兴奋地调整着焦距:“哎呀,我得给我闺女的朋友拍好看点!朗朗,是哪个角度的光线最好来着?”

时黛则坐姿优雅,目光平静地看向舞台,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轻轻交握着。

灯光暗下,音乐响起。

时朗看得入神。当夜幕降临,克拉拉进入梦境,老鼠大军与玩具士兵的战斗滑稽又刺激。胡桃夹子变成王子,带领克拉拉击败老鼠王的那一刻,音乐变得辉煌而充满希望。

第一幕第二节,王子带着克拉拉穿越冬日松林。舞台瞬间变幻成冰雪世界,干冰制造的雾气缭绕,灯光打出幽蓝与银白的光效。雪精灵们身着洁白的纱裙,头戴冰晶头饰,如真正的雪花般飘然而至。她们的群舞整齐划一,又轻盈得不可思议,脚尖碎步如同踩在云端,手臂的摆动带起阵阵“雪雾”。雪精灵女王的一个挥鞭转,速度快得带起残影,稳稳定格时,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这一幕纯净、空灵,如同一个不愿醒来的美梦。

幕间休息时,周围尽是赞叹声。时朗却还沉浸在刚才雪国的那份纯粹与宁静里,觉得内心被某种东西轻轻抚平了。

第二幕,糖果王国。

舞台灯光骤然变得绚烂多彩。变成王子的胡桃夹子带着克拉拉受到糖果仙子的欢迎。接着,一系列代表不同国度的舞蹈依次上演,将演出推向**。

西班牙的巧克力舞,热情奔放,舞者踩着响板,红裙翻滚如火焰;阿拉伯的咖啡舞,神秘慵懒,女舞者面纱摇曳,手臂动作柔媚如蛇;中国的茶舞,灵动俏皮,舞者手持瓷杯道具,跳跃旋转间满是欢快;俄罗斯的糖棍舞,则是爆发力十足的狂欢,男舞者们连续的大跳和旋转引来阵阵惊呼……

每一段舞蹈都极具特色,服饰华丽,音乐各异,却又和谐地融合在糖果王国这个梦幻的主题下。时朗看得目不转睛,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微缩的世界,不同文化在此刻以最美的方式呈现,只为了给一个女孩编织最甜的梦。这种“美美与共”的纯粹喜悦,具有强大的感染力。

最后,苏筱琼饰演的糖梅仙子压轴登场。

当她饰演的糖梅仙子轻盈地跃上舞台时,她的每一个旋转、每一次腾空、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精准而充满感染力,将观众完全带入那个梦幻的糖果王国。

她身着缀满“水晶”的粉紫色芭蕾舞裙,如同最甜蜜的糖果化身。她的独舞优雅而精准,每一个arabesque(燕式平衡)都稳如磐石,每一个fouetté(挥鞭转)都引得观众屏息凝神。她的表情沉浸在角色带来的幸福感中,笑容甜美,眼神明亮。

时朗屏住呼吸,完全沉浸其中。她看到苏筱琼脚尖绷直的力度,看到裙摆扬起的弧线,看到她在聚光灯下,那种摒弃了一切杂念、完全投入角色的纯粹与专注。那一刻,她就是糖梅仙子,优雅、甜美、带着一丝不容亵渎的高贵。

时朗的心中被一种饱满的情绪充盈着。她看到的是苏筱琼,又不仅仅是苏筱琼。是那个从小练舞磕磕绊绊却从不喊疼的女孩,是那个会因为朋友疏远而偷偷掉眼泪又强装冷漠的女孩,是那个此刻在台上发光发热,用汗水浇灌出梦想之花的女孩。这种极致的美背后,是极致的努力和热爱。

她忽然觉得,苏筱琼在舞台上燃烧的光彩,和她自己在工坊里对着木偶较劲时的专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在用尽全力,去触碰某个遥远而璀璨的梦想。

演出在盛大的群舞和克拉拉与王子的双人舞中落下帷幕。掌声雷动,经久不息。演员们一次次谢幕,苏筱琼一次次谢幕,额角闪着晶莹的汗珠,笑容却明亮得耀眼。她收到了一个小女孩观众的一大束鲜花,脸上洋溢着幸福和骄傲的光芒。

而时朗在后台出口等她,手里也拿着一小束花。苏筱琼换下戏服,脸上还带着浓妆,跑出来一把抱住时朗。

“朗朗!我做到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是喜悦的。

“你一直都可以!”时朗用力回抱她,把花塞给她,“太棒了!真的!糖梅仙子本仙!”

后台,苏筱琼被鲜花和祝贺的人群包围。时朗抱着机械鸟,等她稍微空闲下来,才走上前去。

“水晶琼!太棒了!”时朗把机械鸟递给她,“完美收官!”

苏筱琼接过保护盒,小心翼翼地打开,看着里面栩栩如生的木鸟,眼圈微微泛红:“朗朗,谢谢你。它真美。”她轻轻抚摸着鸟羽上那层霜花效果,“就像把月光凝固了一样。”

两人抱着机械鸟,在堆满鲜花的后台找角度合影。苏筱琼穿着华丽的芭蕾舞裙,时朗穿着简单的卫衣和长裙,背景是杂乱又充满生机的后台景象。照片里,苏筱琼笑容灿烂,时朗看着她,嘴角弯起,颊边梨涡深深。

两人正笑着,一个穿着得体西装、气质温和的中年男士在剧院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苏小姐,恭喜你,非常精彩的演出。”他递上一张名片,“我是渡边彻一,一位电影导演。你的表演非常打动我。目前正在筹备一部新片,其中一个重要的配角是一位年轻的芭蕾舞者。你的气质和舞台表现力让我印象深刻,不知是否有兴趣近期来参加一下试镜?我认为你的气质和技巧非常契合。不知你是否有兴趣进一步聊聊?”

苏筱琼愣住了,接过名片,手指微微颤抖。渡边彻一,即使是时朗这种不太关注电影圈的人,也听说过这位在国际上屡获大奖的日本导演的名号。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些,不少目光投了过来。苏筱琼愣住了,接过名片,手指有些颤抖。桂华岳和时黛也走了过来,站在时朗身边。

“渡边导演……”苏筱琼显然听说过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不必立刻答复。”渡边导演温和地笑笑,“考虑一下。我的助理会联系你。再次祝贺你,非常精彩的演出。”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

“筱琼!太好了!”时朗比自己拿了奖还高兴,用力抱了一下苏筱琼。

“朗朗!你听到了吗?渡边导演!”苏筱琼抓着时朗的手臂,兴奋地跳了几下。

“听到了听到了!我们水晶琼要走向国际了!”时朗也替她开心,“快,站好,跟你的幸运鸟合个影!”

时朗拿出手机,苏筱琼小心地捧起那只机械鸟,靠在脸旁,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灿烂又带着泪花的笑容。鎏金色的鸟羽映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仿佛真的在共享这份成功的喜悦。

苏筱琼声音还带着激动后的微颤:“朗朗,我好像看到一扇新的门打开了。”

回家的车上,时朗看着窗外流转的城市灯火,心里充满了一种宁静而充盈的力量。好友在舞台上发光,而她自己,也必须要回去,继续面对她的战场。

与此同时,南十字星的匿名论坛却不像剧院那般美好,一个帖子悄然被顶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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