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好。
然后,祝栩宁笑了。
“再抱着不撒手的话,我可就把木板撤掉喽?”杜承良贱兮兮的大笑。
说着,杜承良就走向木板处,弯腰欲要撤回横板,祝栩宁一手攥紧严茗手腕一手用力将杜承良推开。短短一个转身,祝栩宁才发现严茗的裤子被划了长长一条,腿走着也不太舒服。
“腿怎么了?”他眉头紧锁,可看向严茗的目光却异常温柔心疼。
严茗笑笑,“没事。”
“我送你过去。”祝栩宁说。
“祝栩宁!”杜承良麻溜冲过来推了他一把,“当我是三岁小孩啊?”
严茗反手握住祝栩宁大,声音带着祈求,“这种关头你让我自己跑,就跟在我心上扎刀子一样,我跟你一起不行吗?如果发生意外,我们还能一起死。”
“乖。”
祝栩宁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我可舍不得你殉情,我还等你教我怎么用相机,而且我买的手机号码也是情侣号码,一个尾号520,一个521。”
风渐渐飘远,海浪随风走远,漆黑的夜空汪洋之上,一轮明月拨开乌云高高悬挂,照亮了脚下的路,也照明了被狂风席卷得歪曲破碎的风帆。
层层平缓波浪透着光芒,好似希望的路灯,又好像地狱之门迎接客人的虚假灯环。
待那抹身影愈来愈小,最终平安登上自己的渔船后,祝栩宁温热的心脏骤然变得狠厉冷漠。
他早在登上杜家渔船的瞬间就发现了风帆捆绑的木棍旁瘫坐的两个人,于是大步流星走过去,在杜唯光面前蹲下,替他解开绳索,“中心饭店那边,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付的钱?”
他解开杜唯光手腕脚踝的绳子后,又转身去解杜母的。
“饭店的人说,付钱的人姓杜。杜家的人在我这里没一个好人,但后来我又想了想,如果非要找一个装起来比较像好人的人出来,好像也就你了,毕竟把你从海里捞上来都能让你不顾老头意见来谢我,你亲爹和宝贝儿子可是那种装都懒得装一下的人。”
杜母泪眼婆娑抓着他的手一个劲的摇头,“你不该来的,小宁。”
祝栩宁忽然就笑了,他望着杜母,又好像是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女人。
“以前我母亲也经常这样叫我。”
小宁。
我们小宁真聪明。
小宁宝贝以后就是哥哥咯~
“我能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吗?”
杜唯光笑中带着欣慰,长久注视着祝栩宁。
杜承良远远看着他们三个,自己的双亲望着别人的儿子,眼里情不自禁流露出的心疼让他心火怒升,他大步冲过去,居高临下俯视仿佛一家三口的他们,眉目间的凶狠掺杂着可怜可悲。
“什么钱?!”
大羊趁杜承良的注意力被杜家夫妇吸引,自己慢慢向后挪,最后贴在黑暗中顺着过道小跑上二层船长室。
船长室里有两个男人,见他出现在门外,纷纷转头看过来。
现在不是将武德的时候,大羊大似扫了一圈船长室,最后目光停在仪表盘周围。
可能是因为最近和田恬在一起时间多的原因,此刻需要他面露凶神恶煞神情唬人的时候,他竟然还需要短暂的想想那表情应该怎么做。
“你找谁?”
汪船长说:“杜承良在外面甲板上。”
大羊咬紧后槽牙,嘴角使劲一咧,扯得半边脸部肌肉都在抖,大步朝仪表盘走过去,边走边脱掉身上已经湿的穿着还不如不穿的衣服。
“你别激动啊,我们可跟你无冤无仇的,你进船长室到底要干什么?”男人张开双臂守在汪船长身后。
大羊随便一扫便看到了方向杆对面的通讯设备。
见大羊的目光在一处停留,男人眼疾手快将东西拿过来递给他,“你是要这个吗?给你!还要什么都给你。”
拿到该拿的东西,大羊不再留恋,转身离开前说了一句谢谢。
走出船长室的那一瞬间,大羊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是不是不应该说那个谢谢。说了的话,看起来就太礼貌了点。
-
严茗登船后立马就发现了蹲在船长室门外夹缝的钱米婆,他来不及吃惊就又看到了正在操作渔船的田恬。
小姑娘身薄体瘦,坚定站在仪表盘前手握方向杆的模样仿佛一位不惧艰险的女将军,眉眼间全是自信。
“我酷不酷?”
田恬见严茗进来,紧绷的孤独弧弦像是有了同伴,眼底的忧怕也逐渐分散成万分之一份。
严茗点头,笑说着向她举起大拇指:“酷!”
“可惜了没带手机不能拍张照片留纪念。”
“遗憾是人生常态嘛。”严茗拖着受了伤的腿走过去,“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田恬注意到他的腿,立马说:“你快找找看有没有药箱,先把你腿包一下吧。”
“我腿没事。”他走到田恬身边,死死盯着仪表盘上闪烁的信号点。
那是杜家的渔船。
“都过去十分钟了,为什么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门外钱米婆突然对着通讯设备发起火来,田恬小声说:“大羊他们刚走,这老太太就把通讯仪拿走了。”
闻言,严茗立马冲过去夺走她手上的东西。
“这船上一共就三个人,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
不管她的回答,严茗把东西拿回来放在田恬手边。
“信号显示正常,但那边还没传来声音,应该是大羊还没拿到东,或者拿到了还没打开。”田恬说。
“……关于你爸爸的事,杜叔叔很抱歉。其实出海前一周,你爸爸就因为你杨叔叔的事心情很低沉。”
通讯仪里逐渐有声音传来,田恬示意严茗不要出声,他们这边设备出了点问题,不能关闭自己的出声筒,如果有声音的话,会被对方听见。
祝栩宁半蹲在杜唯光夫妇面前,余光注意到大羊双手抱臂立于人群。
“你应该知道大羊爸爸是因为和你父亲喝酒后第二天醉酒上船,后来不小心掉进海里淹死的。”
杜唯光缓缓抬头看着大羊,“其实这之前还有一些事情,才是真正导致他淹死的原因。”
当心中坚定相信的答案十年后被人掀起推翻,告知他背后还有别的真正原因,刹那间,两少年平静的心顷刻间山崩地裂,如同呼啸过境。
“你父亲与人友善,和大羊父亲又情头手足,跟钱米婆的男人赵平康关系也不错。其实十年前荣广渔村的出海一趟的收益就不怎么样了,你父亲另某财路的同时但也没有忘记我们这些兄弟。他最遵守海洋秩序,对使用‘幽灵网’的渔户最嗤之以鼻,他也最勤劳,短短几年存款就超了整个渔村的绝大多数人。所以他拿出全部身家建造了工厂,拉我们三人入伙。
因为承良爷爷的原因,赵平康和我的关系不太好,我曾多次听到他向你父亲提起,不要拉我入伙这件事。其实也能理解,承良爷爷武断,总喜欢叫别人听命于他,赵平□□平最讨厌这样的人,尤其他常年和我们杜家一起出海,或许早已经积怨已深,我不得而知,但也能感觉到。所以我找了你父亲,向他提起退出入伙这件事,你父亲说他要再努力努力,毕竟大家都一起长大,情义是有的。”
说起曾经,杜唯光眼底好像有了意气风发的光,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那声音又时刻提醒着,他早已老去的事实。
“后来你父亲又找赵平康提起拉我入伙的事,赵平康突然暴跳如雷,连我的名字都还没提赵平康就走了。你父亲心情不好,就找你杨叔一起喝酒解闷,那天从中午在家喝转到晚上在海边,那形势我第一次见,而且第二天还要出海,不休息好还喝了那么多酒,到船上肯定很危险,我就到小卖部把他们的酒都买了,你杨叔去小卖部找酒发现酒没了又正好困得不行,就直接回了家。”
这事祝栩宁记得,从小到大,在他印象里,父亲从不是那种喝酒没谱的人,每天饭后小酌两杯是他的习惯,但像那天喝的路都走不稳还是第一次。
母亲叫他出去找找,最后他在海边找到了把酒瓶当枕头躺在沙滩上的父亲。
他告知父亲,母亲在家里很生气,父亲也不像往常“妻管严”那样赶紧回家,而是拉着他说了好多,父亲说他感觉到他最近长大了,还叫他珍惜自己的孩童时光,说小时候和朋友吵架吵红了脸也没关系,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忘了,不像他们大,有好多烦心事。
那晚父亲还说了很多,只是当时,他以为在往后的人生里,今天这样与父亲促膝长谈的画面一定会为未来开一个好头。
他幻想了很多很多,唯独没想到事情会朝着他梦想的反方向发展。
“第二天开船后没多久,五个小时都没有,大羊父亲就失足掉进了海里。”
时隔十多年光阴,杜唯光再次提及,还是惋惜到心酸。
杜承良就像路过,听到有人再讲故事,觉着新鲜就停下来听别人说一阵的过路人。
“当时信号显示有鱼,船上所有的人都在拉网收网,根本没有注意到大羊爸爸在做什么。一圈下来,等到我们放第三网的时候才发现,网里边裹着他的尸|体。”
杜唯光看着祝栩宁,说:“你父亲一直觉得是他前一天晚上拉你杨叔喝酒导致他醉酒失足掉下船,所以他一直在内疚,葬礼办完后家里只剩下了大羊一个人,你父亲就把他带到你家,说要弥补他犯过的错。一直到七天后再次出海,你父亲看起来依旧很不好,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一路上船开的也不稳,我担心他心里想着事专心不了,就让他去睡会。他还是什么也没说,把位置腾给我之后就出去了。”
“可是我没想到,一个小时后,我听见船下有很多人在喊叫,我找来助手掌船后赶下去看,你父亲和赵平康正悬挂在船舱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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