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就感觉我们家穷,很穷,真的穷,真的很穷。你比如说过年,我们85后的这一代,小时候的物质条件并不丰厚,尤其是在农村,平时吃的,穿的,用的其实都很随意,平常更不会平白无故的添置新衣服。而到了过年就不一样了:能吃到很多平时吃不到的东西,比如说会炸酥肉,会舂糍粑,舂饵块等等,这些现在看来再平常甚至都不愿看的东西在我们小时候可是好东西,家里有了这些东西,平时饿的时候就不用再用热水泡冷饭来应付了,可以搞些这个来改善下嘴馋。对我来说其实这些都不是最期待的吧。我最期待的是过年会不会有新衣服穿,只要要新衣服,压岁钱有没有都无所谓吧。因为过年的时候,即使再困难,大人们一般还是会为自己的小孩添置一套新衣服一双新鞋子,让自己的孩子快快乐乐的。
但我这个心愿在我读小学的时候好像从来没遂过愿。我们过年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新衣服,过年穿的衣服就在平时穿的里面挑最好的洗干净就是了。所谓的最好的也就是只能保证没补过补丁的那种,而这些衣服是怎么得来的,好像我也忘了,感觉好像也不是其他过年时候买的。一到大年初一出去玩的时候,看着别人穿着崭新的衣服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时候,那别提自己的心情有多失落了,一直在想,我们家真的这么穷吗,过年连一套新衣服都买不起了吗?尤其是看见其家庭条件感觉还不如我家的那些小孩也穿着新衣服,高高兴兴的跑来跑去,不时地还扭头看下自己的新新衣服新鞋子有没有被炮仗炸到的时候,我那心情就更加自卑和难受,唯有当看到同样过年没穿新衣服的小朋友时,心里才会得到稍许的安慰。
至于压岁钱,那更是不会有的。过年对我和我二哥来说,唯一有的一点福利就是每人会得一封那会值8毛钱的两百头的鞭炮。我跟我二哥都是把鞭炮拆成一个一个的,然后再均等的分成三份,每天放一份,等炮仗放完,年也就过完了。至于吃的,除了除夕会杀一只鸡封门,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反正我记不得有什么好吃的了,记得有鸡,那是因为风俗的原因,每年肯定都要杀的,而我小时候吃不来鸡鸭鱼肉,闻不惯它们肉的那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就连鸡汤闻着味都能反胃,更别说喝,哪像现在,听到鸡汤就咽口水淌哈喇子。
其他零食水果,那也是不会有的。记得的唯一的水果就是偶尔某个年份我爹都会买一捆现在广西榨糖用的甘蔗,那会就充当我们的水果了。但每到初四五我跟我二哥就会在家到处找之前吃了丢掉的,还没来得及喂牛的那些甘蔗尖尖,在那稚绿的蔗节上再咬上两口,这时要是被我爹看见了,他会看着我们呵呵呵的笑。
上面这些事儿没有我大哥,那是因为我大哥已经在外面自谋生路了。自从我妈死后,我哥就辍学了,那会他13岁,刚好读初二,成绩全校前三。全村都知道他读书厉害,是个读书胚子,而且人长得还好,气场很强,所有人都觉得他会是一个有大出息的人,可惜了,家庭变故,让他的人生轨迹硬生生的被改了道。也没我姐,那是我姐也能通过在周围谋得些短工机会,能自己挣钱,所以也不依赖家里。在这就很有必要补充下我们家兄妹四人的年龄差距:我大哥大我11岁,我姐大我9岁,我二哥大我四岁。
我记得我在小学低年级一点的时候,具体以哪个年龄为分界我忘了,那会一年四季无论寒暑我都是穿一双胶鞋,也叫解放鞋,就是现在电视里面六七十年代当兵穿的那种。就跟去年比较火的一部谍战剧《风筝》里面最后军统六哥穿的那双一模一样。即使这样也是要等一双烂了快不能再穿的时候才会买另一双换上。已经记不得大概几年级的一个深秋的清晨,下着点雨,很冷,我穿的一双鞋跟快我踩成拖鞋,甚至有一只的前面小脚趾处都已经破了一个洞的还被打湿了一半的解放鞋走在上学的路上,这个时候一个大我四五岁的一个人,他家在村里算条件比较好的,穿着一双当时其实也不算很好的鞋子超过里我,鞋子很干净,而且还穿了袜子。于是我一路就盯着他的脚一直到了学校。那会一直在想:他的脚一定很暖和,要是我也有这么一双鞋,也穿着袜子,那该有多好呀。就是现在回想其那时的场景,我都还能记得那天清晨的气温,天色,甚至是吹过耳旁的微风,记得脚下踩过的每一块凸起的青石头的印记。
我9岁那年,我们家起大房子,那年大年三十的下午,我爹从街上回来后,没有带回来之前求他买的鞋子,而是掏出一双袜子对我跟我二哥说:今年盖房子,没钱了,你哥俩每人就给你买双袜子吧。什么?袜子?我那已经能漏出脚趾头的鞋子怎么穿着过年呀?还好我二孃给我和我二哥每人买了套衣服,不然真的感觉是出不了门。这而这也成了我小时候唯一能记得我有穿袜子的记忆,其他时候还真不记得我是否有穿过袜子。
小学一二年纪的时候,我其实很调皮的,身体也很壮实,个头比其他人高半个,有时候为了在其他同学面前炫耀自己的威武霸气,会无缘无故的去招惹别人。有一次放学路上,就单纯的为了炫耀一下自己的武力,过去一拳就把同班一个同学的鼻子揍出了血,最后被他抢先一步到家告诉他奶奶,他奶奶立马出来拦我。刚好他家也在村尾路边,我想跑都跑不了。问我为什么人家住在村尾我都跑不了,别忘了,我家是住在村尾更尾的“小寨”,再尾也比我家超前300米。那会路也已经修好了,三四米宽的一条土路。我就被他奶奶拦在路上大吵大闹的不让回家,而我一下也怂了,心里害怕极了,生怕被那老奶给揍一顿给她孙子出气,刚好是农闲时候,我爹也在家,这动静也惊动了他,是他过来说了好话才让我回家,回家的时候他奶奶气汹汹的跟我爹说,这么调皮,回家饭都不要给他吃的!我爹笑笑就把我领回去了,回到家我还真不敢吃饭,老老实实待在一边不敢吱声,最后还是我爹说还不去吃饭,我才敢动。但我却经常被一个我堂叔家的同岁的同班同学欺负,他爸跟我爹是堂兄弟,就是我爷爷是他爷爷的亲二弟。他跟我差不多高但没有我壮,要是论武力,那他肯定是打不过我的。究其原因是他想跟我玩,但又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表达,就企图用这种拙劣的方式来达成我们的友谊,但我对他却是有一定敬畏的,因为我觉得我们是一个大家族的,他家条件比我好,平常吃的穿的也比我好太多,虽然他母亲对我也还不错,也经常拿我跟他做对比,经常夸我。但在他面前我就自卑得像一粒尘埃,因为他有好衣服穿,有个好妈妈疼爱他,让他骄傲得像个王子。他看我不愿跟他玩,他就变本加厉的故意欺负我,有一次甚至脱下他的鞋扇我的脸,我都忍着没敢吱声,更没敢还手。我说过不是我打不过他,而是根本不敢打他,要真动起手来,我相信我能一拳将他打得哭爹喊娘,但是我就那么懦弱的定在那,任凭他嚣张得意的用他那时髦的鞋底扇我的脸,当然也不是真扇,也就是拿鞋底轻轻的拂过的那种,但那种侮辱却也已经足够了。但我没哭,心里也没感觉多大的委屈,就感觉被他打被他羞辱也没什么的,谁让我们是一个大家族,谁让他家庭这么好呢。身边的同学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拉我的手去捶他胸口我都赶紧缩了回来,要真打,我一拳过去就可以打倒他,但我还是不敢打他,因为觉得他家比我家有钱太多。是的,那个小小的我在那会就已然是如此的自卑:看着比我家有钱的就自卑,看着有亲妈疼爱的就嫉妒。
不过这个局面到了后面也就改善了,因为后面我开始尝试反击,他再挑恤我我也会尝试玩笑式的回击。真正扭转的是缘于那会课间经常玩的一种打架游戏,这种游戏不准用手打人,只准用脚踢人,因此冲突有限,也不会恶意犯规,所以哪怕小脚杆子被踢破了皮也不会红脸,只会笑呵呵的当成一场游戏。因为我腿长,反应快,又能忍得住痛,也敢豁出去,所以在这个游戏里我是比较厉害的,往往都是我跟另外一个不怕死的同学两人一起撵着一群人狂奔,而他就是被我撵得最狠,踢得最惨得那个。大概是意识到我的厉害,后面就再也不敢招惹我了。再到后面,大概三四年级的时候把吧,我们还成了比较黏糊的朋友了,偶尔会躲在某个角落一起学者大人的模样抽烟,当然是假抽,纯粹是为了好玩那种。那会感觉在他面前的自信心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吧,毕竟那会农村的物质条件普遍不太高,就算条件好但也不会成几何倍数的好,所以仅仅是物质上的自卑心态,在村里这个小生态中还是比较容易找到平衡的,慢慢的也就没那么在意。
随着年龄的少许增长,穿解放鞋的人越来越少,那会普遍的都穿一种本县产的钉鞋,有点像现在的足球鞋,但鞋面还是帆布的。很流行也很好看,就十三四块一双,相比解放鞋更好穿,更重要的是穿着也很有面儿。什么时候换上的,记不得了,只记得有一次我爹跟我买鞋回来,我以为肯定又是像以前一样是一双解放鞋,没想到他竟然拿出来了一双钉鞋,激动得我直接蹦跶起来,晚上洗了脚后就迫不及待的换上新鞋。刚好那天晚上下雨,穿上鞋后都有点舍不得出去倒洗脚水,生怕把新鞋给踩脏了,哪怕知道院子里其实早已经是用水泥硬化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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