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
这是勾引的优雅的说法吗。
季欣琴虽说不在意是否给他留下什么不好印象,毕竟两个人专业不一样,也不存在在哪方面竞争什么。
但是万一被人说成是什么故意勾引男人的轻浮女,总是给自己埋下风评地雷一样。
经常上颁奖台的人,还是或多或少对这些有点敏感。
“诱惑就诱惑嘛,而且我也不算长的丑吧,也没委屈你。”
佟竹本基本上是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话,就像是在陈述事实一样。
“……”
季欣琴直接目瞪口呆,她没想到佟竹本居然这么自恋,之前因为感激他多次解围,刚刚又救了自己大命,觉得他人还不错,挺能处的。
现在看来,他不会和社会上那些迷之自信的普信男一样吧。
一想到这,季欣琴就不自觉地把身上的被子裹了裹。
四目相对,气氛又变得有点尖锐和犀利。
房间内空气温度本就很低,加上窗户漏风,季欣琴吸了吸红肿的鼻子,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复习到哪一步了。”
佟竹本低眉,沉沉地问。
“总共考的有八章内容,我才看到第四章的一半……”季欣琴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也如实招来。
佟竹本翻书似的浏览着厚厚的PPT册,然后像是做出了坚定的决心一般开口:
“现在是晚上七点钟,你再睡一个小时,我叫醒你,给你补习。”
“补习?”
佟竹本要给她补习?
“你不是来不及了吗?看在你如此狼狈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同情心泛滥了。”他又摆出了那熟悉的臭架子。
“谁要你补习,我又不是不能学!”
自尊心作祟的季欣琴脱口就是“拒绝”,怎么说自己也曾经是名列前茅的学霸,怎么现在还只能委身于他人的“施舍”了呢,“你又不是学医的,你怎么知道我们考什么?”
季欣琴用质疑的目光打量着面前坐姿吊儿郎当的佟竹本,毕竟关乎考试这种对她来说的“生死大事”,还是慎重些好。
“都是化学、生物,知识点都差不多嘛,跟高中做的竞赛题我看也没两样。”他并没有在意她不信任的表现,只是闲闲地显摆起来,“怎么,我怎么说当年也是通过化学竞赛国家集训队种子选手的身份——大二就保送和清的好吧!”
尤其是“保送”二字,说的十分嚣张。
凡尔赛的姿态和语气和高中那会子如出一辙。
保送的?没有参加高考?
季欣琴抓住了其中的关键。
“是的啊,就在高二寒假结束……”
佟竹本像是被什么戳中,讲到一半像是悬崖勒马般停住了,赶紧扯开话题,“总之,辅导你是肯定没问题的。”
季欣琴默默地地下了头,根本没有听进去后半句,反而直接问了一句不着边的话:“那你为什么现在学建筑设计呢?”
两个人在潜意识里都很默契地在回避高二的那个寒假,谁也不愿再次提及,也不愿开口。
“什么为什么,觉得不合适,转专业了呗!”
佟竹本用手指关节反敲了几下墙板,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冲出一股被逼急的劲,“哎哎!你到底要不要帮忙啊,陪你够久了!”
季欣琴虽然不服气,但这么一对比,他好像确实也有骄傲的资本。
“要!现在就开始,我不睡了!”
她改变了想法,倒要看看究竟他能教出什么花来,干净利索地就要下床。
“不同意!”他突然改口决绝道,一股叫停的姿态。
“为什么?”这才不过一分钟不到,季欣琴以为他要反悔,自己被耍了。
“我不教病怏怏状态的人,所以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休息!”
“……”
什么歪理!季欣琴只觉得他在无理取闹。
她原本还想反驳什么,却注意到他表情凝重,嘴角崩成一条直线,没有一点笑意和情绪,冷静得瘆人。
这是一种厚实的压迫感,让她一反平常的倔强,老实乖巧地躺下。
“冷不冷啊?”还没等她闭眼,佟竹本又在旁不停歇地追问。
一边让她休息,一边又时刻“嘘寒问暖”。
“不冷。”
浑身无力的季欣琴应付性地回了一声,起初她还担心根本睡不着,迷迷糊糊地闭上双眼后,竟然很快进入了浅睡状态。
耳边只听到哒哒走动的声音,想必是佟竹本回去了。
没过半分钟,佟竹本又猛然出现在她床前,吓了她一跳。
不要这么不打招呼就随时出现啊!
一睁眼看到个活人在旁边看着自己真的怪惊悚的!
季欣琴眼睛半睁,面前的场景更让她始料不及。
佟竹本叉腰站在旁边,手上抱着的正是上回他们一起买的那个“情侣被褥”——他拿走的那床。
“……”
季欣琴还没来得及想问什么。
佟竹本火速将自己手上那床盖在她原本那床的上面,又轻手把边缘掖好,季欣琴觉得都快压得喘不过气了。
“你做什么?”
“一床破被子这个冷不死人的天盖,你不想好了。”佟竹本还在嘴硬,“这破屋子连个空调地暖都没有,自理能力简直是零!”
破被子?这不是你选的那个九千多的玩意儿吗?
还有,我在大二的时候还拿过全年级内务整理大赛一等奖,什么叫自理能力为零。
房东没有给屋子装空调怪我喽?
季欣琴还在内心抒发感慨,觉得他抱怨的一切都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他肯定就是想痛快痛快嘴,搁那找茬。
才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
“抬头。”
当季欣琴还闭着眼沉静在自己的内心一万字的吐露中时,佟竹本又把一条半湿的毛巾垫在她的下巴与脖子之间,嘴里还不停地咄咄数落:“烧成那个样子还搁那摆谱。”
生怕她听不见一样。
“……”
季欣琴就像是个布娃娃被他“摆弄”着。
虽然浑身感到不自然,但最近总是彻夜失眠的她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
“别走!”
随着一声尖叫,季欣琴猛地从床上坐起。
“诶呦我去!”
这次轮到佟竹本被吓了一跳,膝盖上的电脑都差点抖到地上。
“不是说好了我叫你吗!你咋又自己这么擅作主张地起来了!垂死梦中惊坐起啊你!”
“你,你在旁边啊。”季欣琴看到他还坐在旁边,感到一丝丝紧张和别扭。
“那不然呢?”佟竹本合上面前的笔记本,“万一你要在里面出了什么事,后面警察来了赖上我了怎么整,你这么不让人放心,我可不敢让你在我非眼皮下活动。”
“放心,真出了事,我也不会供出你。”季欣琴微微叹息,低声嘟囔,“也就只有你这个老司机才能把警察给招来,说的跟真的一样”。
“你说什么?”他声音提高了几度,带了点直白的审问之味。
我去,耳朵真利,他不会听到后半句了吧。
季欣琴咽了咽口水,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解释:
“没……没事,被噩梦吓醒了,我感觉好多了,可以开始了。”
“你确定你好了?”佟竹本还有点不大相信。
“当然。”季欣琴拍拍胸脯地保证。
“鬼扯,说话都不清楚。”
“你要是不开始的话我只能自己复习了。”
“行了行了,过来吧。诶,把那毯子披上,别把寒气带给我了。”
“哦。”
这还真是个难缠的老师。
一张小桌板,两个人,就开始了这神奇又别开生面的一堂课。
“我这,可是第一次给人补课!你可要好好珍惜来自我的特别馈赠。”
佟竹本将手放在资料册的封面上,一本正经地开场。
“真巧,我也是第一次听别人给我补课……”
季欣琴也不是柔弱的小白兔,在他面前也说话也不甘示弱不落下风。
……
“你确定你懂了?那你把原理讲我听听。”佟竹本一脸“老师腔”地发出“拷问”。
季欣琴有种莫名的紧张感,支支吾吾:“就是……这个应该,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反正应该不考。”
“不考?出题老师告诉你不考?还是你说不考它就不考?”
佟竹本直接给整无语了,在他看来这不就是一点没懂还要装作“只是表达不清楚”。
“我没刷到过类似的题。而且那个解释绕来绕去的,背住那一段话应该就……给我十分钟!”季欣琴还有理有据的。
佟竹本一脸不屑地拆穿:“呵呵,尽找借口。不会就是不会。给你半小时明天你还能记得多少,啊换句话说,就算你明天能记得一字不差,你要用的时候会用吗?”
他句句不遑多让,但又字字在理,季欣琴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
这话和凌晟之前的评价语出同义。
换句话说,他这是完美描述了她现在真真实实的整个学习状态,毫不点留情地揭穿她内卷之下的盲目与摇晃的地基。
说难听点就是“高分低能”。
而且是不是“高分”还两说着呢。
“那纠结这个后面就没时间复习了。”
从开始到现在,季欣琴回头看钟表的次数已经不下十次,心思也没有完全专注在听讲上。
“……”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啊!”佟竹本用笔头敲了两下桌子。
还没说几句,甚至连批评的话都算不上。
“我又忘了!”
季欣琴乍然起身,声音几近是咆哮的强度。
焦躁的她忍不住地抖手撕纸,暴躁地把笔甩到一边,就差没把桌子也掀了。
发泄完不到五秒钟她就后悔了。
又控制不住了。
她无助地哭了出来,冰冷的泪滴从脸上滑落,染湿了她的衣袖,也滴在了地上。
这样子的发泄,没有丝毫的掩饰。
就像是一腔的委屈,全部倾倒出来。
这下,就算是对面坐的是苏格拉底或者柏拉图在世都不想教她这样一个“问题学生”了吧。
她已经做好迎接佟竹本摔门而走或者被他痛骂一顿的准备了。
“好点了?坐下。”佟竹本脸色平静,并没有嗔怪的意思,又俯身把她丢到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没有一句怨言。
“嗯?”季欣琴红着眼擦干眼角的泪水,感到不可思议,“你不生我的气吗?”
佟竹本:“为什么要生气?”
季欣琴:“我无缘无故地朝你发脾气啊。”
佟竹本:“那肯定是我讲的太晦涩了呗……”
明明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却能心平气和地说话,并且毫无波澜揽下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一件事。
如果此刻他骂她一顿,她可能还好受些。
他此刻的温柔都让人觉得心疼。
只是邻居而已,他却从第一天开始就给了远超这层关系的体贴和谅解。
季欣琴调整了呼吸,平静下来,默不吭声地坐下,低着头,就像个小时候在父母面前犯错的孩子。
她感到自惭形秽,对面前那个男孩,她心生愧疚之意。
“我,我学不会。我可能,本来就没那么好。”
那一刻,她终于,把埋藏在心底,那个与表面“学霸”人设格格不入,最不敢说出来的最脆弱的想法,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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