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空城，或者说是一座死城。没有活人生活的痕迹，没有飞鸟的影子，时间停滞在了过去的某一刻。
余歌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恐怖电影，他往温练身边靠了靠，假装取暖。他是团队里柔弱的辅助，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爱看恐怖片然后被吓得睡不着觉，又菜又爱玩。
当余歌正在朝着白痴的方向演变时，罗落已经翻出了聊城的地图。年轻人的脑子就是好用，比恋爱脑老登转得快得多。
“聊城基地虽然不大，但要让所有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太困难了。”罗落看着地图思索，“更不用说每个基地都要定期上报情况，聊城最后一次上报是三天前。”
三天，一座城变为死城。
要么他们疯了，要么世界癫了。
“查一下近期所有上报文件的署名。”温练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有一个猜测，但还需要证实。
上报人的姓名都会跟在文件里一起出现，按照惯例，都是基地里专门负责统计学的人负责。
“许苑？！”
罗落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像是看到了荒唐万分的事情，“温姐，她不是你好朋友吗？生物工程不是现在的热门方向？怎么转行去统计学了！”
年轻的罗落依旧相信那个，传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生物工程十年之约。他也知道队长温练和许苑，是当年顶级大学中生物工程学院知名人物。
后来一个弃医从武，一个醉心科研。两人虽然走上了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但一直保持着联系。
“放屁！”温练粗暴地反对，“找藏头！没有头就找尾！她就算去扫大街也不会去转行统计学和新闻学，她对这两个行业深恶痛绝。”
一份会被顶头大领导看到的报告，居然让一个不相关行业的人来写。
这里面需要细想的东西就很多了，比如为什么是她，其他人去了哪里。
比如这份报告里最简单藏头【内部，引爆，永别】。
“有内鬼，引爆失败……然后，再见。”
温练将许苑没有来得及说完的话补充完整，三个词可以组合出很多种南辕北辙的含义，但她找到了许苑希望表达的那一条。
她环顾四周死寂的一切，冷冷地说，“看来，发出的不是求救信号，而是政/治/斗/争的第一槍。”
“去研究所，”她下令，“看看上层到底在斗什么，需要这么多人命作为牺牲品，去达成那个只符合一部分人利益的结局。”
桑梓和他的朋友们正在打游戏，画面中四个Q班小人各坐在四个角落，飞机炸弹之声参差不齐，当会记牌的人数到第五张大王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了。
“老大，收了神通吧，你在现实里赢了，网络里也不会有欢乐豆到账的。”
“不玩了，”桑梓停下了群体幻觉，“上面找我有事，你们继续。”
他潇洒离场，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一想到他是桑梓，所以一切也都合理了起来。
通往基地顶层的路不长，出房间，经过走廊，然后等直达电梯。
桑梓最讨厌一个人的时候。
“回家……”
“故乡……”
“还有人在等我……”
无数男女老少的呓语在他耳边回荡，有时清晰，有时模糊，混淆着他的认知。
想回家自己回，在别人脑子里当复读机算什么。他又不是盖世英雄，不负责送人回去团圆。
有时候他也疑惑，他到底是一个名为“桑梓”的怪物，还有一个名为“怪物”的桑梓。
在别人提到“故乡”一类的词的时候，他总是反应特别大。桑梓游荡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就像飞鸟掠过天空，四处飘荡，无家可归。
基地只是一个落脚点，不是“家”。
北城基地无论是人数还是规模，都是所有基地之首。自然而然的，这里也变成了末日开始后的政治中心。
当初收留桑梓的人已经是基地的二把手，他喊他“柳叔”。
柳叔已年近花甲，但依旧精神矍铄，为人和蔼可亲，在桑梓这里算得上是个可靠的长辈。在他犯错时，柳叔一边摇头一边帮忙善后，让他不用担心。
但桑梓知道自己是个怪物，能让一个怪物产生好感的，多半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尾巴藏的太好，没有漏出来罢了。
推开办公室的门，柳叔从落地窗前转过身，微笑着对桑梓说，“你来了，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桑梓站在门口，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柳叔像是知道他会如此表现，轻轻叹息，“我知道你肯定在想，基地里那么多人，为什么一定是你。”
他正色道：“因为需要处理的人，是背叛了整个人类的叛徒。你也不想让更多人流离失所，永远失去家人与家庭吧。”
“家”字触发了关键词，桑梓正视柳叔，等他继续说下去。但柳叔像是一个对顽劣不堪的孩子彻底失望的家长，摇摇头，又转过身，透过玻璃去看人间了。
桑梓在心里冷笑，训狗技术不错，但他不是狗，是个怪物，所以这招对他没什么用。
柳叔没等到他想要的反应，也没有生气，而是继续开始他的说教。从收留桑梓开始，穿插着数次闯祸帮忙善后，再到家国情怀，到守护人类未来，最后以老泪纵横收尾。一套组合拳行云流水，仿佛排练无数次，就等今天来表演。
“桑梓啊……”柳叔梗咽着说，“你父母把你托付给我的时候，我正在争权，没能及时赶过来，让你流浪了那么久，是我的失职。”
“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我也愿意为此赎罪。你的父母就是被那些背叛了人类的畜生给害死的，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如果不是他们，你现在应该是个幸福的孩子，与家人团聚在一起，而不是被基地里的人指指点点，被孤立、被排挤。”
桑梓打断了柳叔后面的话，“不用继续打感情牌了，把任务说清楚，我会去处理。”
柳叔告诉他，当年杀害他父母的人又出现了。那是一批疯狂的反人类疯子，他们认为既然无法消灭丧尸，那就把所有人都变成丧失；然后开启全球进化，拥有人类思维的丧尸，就是进化出的新人类。
现在他们聚集在聊城，正在准备下一次试验。桑梓的任务就是把他们全部就地格杀，然后销毁实验室里的所有资料，绝对不能泄露出一个字。
听完整个任务后，桑梓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离开前，他突然说了一句，“柳叔，年纪大了就不用喷香水了，我还是喜欢以前您身上阳光的味道。”
聊城是他流浪的起点，北城基地是他漂泊的终点。只不过，这个终点里没有家的感觉，只有冰冷的繁忙与尖锐的恶意。
桑梓没有过多感触，想要关心，那就精神控制几个人过来送温暖。只要不伤及人命，柳叔都是当看不见。这种虚假的关心比不上一点不良少年团成员之间的友谊。
“走了，有活，这次能回来的花，包个网吧给你们上网。”
桑梓用凝聚成实体的精神力拔了网线，留下一片嗷嚎。
在另一边，冷初和团队走散，在人生地不熟的空城里游荡，像一个图层外的噪点。
“别人的系统什么功能都有，你除了放/高/利/贷和冷嘲热讽，还有什么技能？你觉得你和其他系统相比，优势在哪里，创新点又在哪里？”
“我的优势就是从来不内耗，看到别人内耗不仅不会安慰，还会落井下石。我会看乐子，还会断尾求生，我的建议是，你自己自求多福。”
面对这种低级的PUA话术，系统充分展现出了作为一个职场老油条的毫无畏惧。这个系统大概是核心里出了什么问题，一股子乐子人的味道。
“还有，有一点需要提醒你：你现在借的积分所产生的利息，会优先扣除你的生命值。”
要么赚钱，要么氪命，要么氪命赚钱。三折叠，怎么折都是死路一条。
冷初凝结出了一个冰块含在嘴里，努力让红温的自己冷静下来，发现这都能忍的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你好像很盼着我死，可以说说为什么吗？”
系统的回答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的语气——
“因为你不过是一个耗材罢了，死掉之后对我没有任何影响，而我还会因为你的死获赔一笔不菲的精神损失费，以及一个很长的假期。”
深谙新闻学的系统自然只会说对自己有利的内容，系统工作规定细则一共有一千两百多条，严格规定了系统工作时的方式。
其中之一就是绝对禁止杀害宿主，违反者直接被回收，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但是呢，实际情况永远比规定更快一步。禁止亲自动手，没说不可以借助其他方式。于是放贷、PUA、摧毁对方精神等等等等，都成为了刺向宿主们的一把看不见的刀。
系统748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它会对每个宿主都进行分析，然后选择最适合的方案，一步步让宿主主动走向死亡。
对付冷初这种牛马社畜，只需要上压力就够了，当压力超过阈值时，他会自己死。死得干净利落，死得窝囊丢人，死得和它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要冷初好好努力，就会成为它升职加薪，赚钱暴富的垫脚石。他付出的每一滴心血，都会成为赔偿金里的数字，供它在未来的假期里肆意挥霍。
“真是个废物。”
冷初毫不犹豫地攻击系统，生前卷生卷死没有享受过生活，死后还要当牛做马被压榨，怎么全世界的坏事都被他遇上了。
骂两句怎么了，觉得受不了可以自己去解绑然后去死，想内耗我，不可能。
“一点用都没有的废物系统，退下吧，朕要自己走剧情了。”
他用和系统一样高傲的语气宣布，将在只有他一个人图层里加冕称王。
你跟姨说实话，到底是不是在玩弄姨的感情？姨一把年纪了和你在一起，觉得你才是姨的真爱，刚认识的时候你总说姨有女人味，姨大方，昨天晚上你让姨帮你洗裤衩，姨也给你洗了，后来怎么你一回家就把姨拉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对姨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可以跟姨说，不要这样对姨，我一把年纪了，受不了这刺激，乖乖的不要这样对姨好不？回到姨的身边，姨什么都依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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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的图层在你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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