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罗拉回家要经过满是流浪汉的喷泉公园,大大的喷泉早已停水断电,徒留一池绿水。这个原本静谧美丽的公园已经变得嘈杂混乱,满地脏污。她不小心踩中某个不道德酒鬼的呕吐物,混浊的水声、酸臭的气味让奥罗拉不忍直视,她小声的咒骂了几句。
这是她仅剩的一双合脚的皮鞋了。
不愿意顶着秽物赶路,奥罗拉转向一旁的草坪,在枯黄的草地上一边抱怨,一边狠狠地剐蹭着鞋底。
不远处的灌木丛传来了动静,间或还夹杂着几声女人痛苦的哭泣。奥罗拉犹豫了片刻,就地捡起块大石头,悄悄靠近那处不安静的地方。是一对野合男女,年轻女孩娇嫩的肌肤暴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奥罗拉被这当街18R的场景猛的一下冲击到了,一时僵住。
男人察觉到了她,但他一点都没有被人发现的羞耻,反而更兴奋了。他兴致勃勃的上下打量奥罗拉,下流贪婪的眼神化作毒蛇在她身上放肆的游弋,他把奥罗拉和年轻女孩当做一类人,恬不知耻的问她:“真美啊,小姐,你也是10美分一次吗?”
奥罗拉缓过神来,与可怜的女孩对视一眼,头也不回的跑了。
一直跑,跑出公园,冷空气带走她湿润的吐息,喉咙像干涸龟裂的土地,每一次呼吸都似有血沫上涌。筋疲力尽也不肯停下脚步,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她的脑子里回荡着年轻女孩麻木认命的神情,心中升起一股怒气。
“10美分!10美分!出卖灵魂、出卖身体仅仅只值2瓶可乐的价钱!”奥罗拉气血上涌,咬牙切齿道:“这个世道怎么了?何以至此啊!”
她懊丧了一路,10美分变成了她头上的紧箍咒,紧紧的勒进血肉,箍得她头晕脑胀。
钱!钱!钱!
唯有大把大把的金钱能解开这个魔咒!
回到家,奥罗拉羞于启齿,不知道该怎么和妈妈交代,她今天一事无成,还受了一番惊吓。布朗夫人也沉默以对,两人都没有心情,随便混个水饱就上床睡觉了,避免不必要的能量消耗。
布朗夫人饥肠辘辘,为了节省她一天只吃2餐,没有主食,只有便宜的豆子。越是夜深人静,越是饥饿难耐,更控制不住肠胃运动——放屁,为了掩饰,她在小床上辗转反侧。
奥罗拉也在默默的忍受,走投无路,她心中有一个大胆的主意。
第二天,奥罗拉就来到了金星大厦。
金星大厦是回字形办公楼,3楼里面塞满了职业介绍所。不同于其他介绍所排着长队的沉闷、压抑,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绝望,这里还看得出大萧条前纸醉金迷的模样。
它们专做演艺职业介绍,为各大剧院、乐团、酒吧网罗人才。虽然经济萧条了,但是娱乐业反而更胜从前,人人都想当明星,每个介绍所都人满为患。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偿所愿,那只是幸运的少数,大多数人不过是娱乐圈的边角料。很多介绍所还兼职拉皮条,那些见识了灯红酒绿,不甘于只是边缘人的十八线,被引诱着、被诱惑着,主动或者被动的成为高官显贵的情妇,为人所不齿,但是,尽享荣华富贵。
有太多太多的案例,因此这里也被称为交际花的摇篮,声名狼藉,是布朗夫妇三令五申要绕道走的那种。
对此,奥罗拉只能说,非常时期,非常办法,如果非要脱裤子才能活下去,那她绝不做那些街边的廉价女郎。
假如要卖,她就要卖高价!
顺着走廊考察一圈,小小的3楼满满当当,共有13家介绍所,梅林公司门前的队伍最长,小帕恰办公室是最喧哗热闹的,肯塔基则是门面最大的一家。
这里暖风融融,随处可见穿着皮草,踩着高跟的演员、舞者、歌手,她们风情万种的互相寒暄,即使来去匆匆也带着阵阵迷人香风。奥罗拉犹如一只灰扑扑的丑小鸭混进了天鹅群,泯然众人矣。
这样可不行。
奥罗拉转出口红,仔细的填满唇瓣,想想走廊里那些花枝招展的貂皮大衣,她又脱下了旧棉衣,收紧腰带,转着圈儿照镜子。
蓝白细条纹的衬衫搭米白色长裙,一抹浅棕色的皮带扎出盈盈一握小蛮腰。嗯,是位利落的窈窕淑女,与那些妖妖艳艳是全然不同的美,就是太冷了。奥罗拉拍拍脸走出卫生间,保持饱满状态,直冲肯塔基。
依据她在厕所的道听途说,肯塔基与演员工会联系密切,没听说有什么大红大紫的人物,但是也走出了几个广告明星、杂志模特,她们就在入门处摆着呢。
回想起学生时期与好友逛街,也有星探给她递过名片,还有学校里时常献殷勤的同学、老师。
奥罗拉心里有了几分把握,凭借她的年轻美貌和窈窕身姿,娱乐圈总会有我的一碗饭吧?
肯塔基是流线型办公室,明亮的白炽灯,摩登的皮质转椅,私人办公室与员工层完全分离,等级制度很明显,效率十足。他们自有一套流程,奥罗拉全程在前台小姐的指导下,登记身份信息,记录三维体重,还免费拍了张求职用艺术照。
摄影师可惜道:“现在红头发不流行,金发姑娘更吃香,她们可以轻易得到任何东西。”
暗示奥罗拉染发。
奥罗拉没领会到位,她太穷了,根本没往那想,还当自己是被婉拒了,十分高效的赶往下一场面试。
如果说,肯塔基是新式的、资本的,那梅林就是老派的、规矩的。
整套的红棕色柚木办公桌,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皇家蓝地毯,只有一个面试官和老财务在,大概这就是它们门口大排长龙的原因。
史密斯夫人是位精致的老艺术家,她年轻时是音乐剧演员,现在年老力竭不能登台了,便利用多年的工作人脉经营这家小小的介绍所,和各大剧院都有交情。
她一头白发烫着优雅的手推波,每喝一口茶就要轻拭嘴角,在奥罗拉清唱一曲后,微笑着发问:“所以,你没有受过专业的音乐教育训练,对吗。”
“呃,我上了高中,还参加了音乐剧社,我出演过朱丽叶,每次有演出我都是女主角。”奥罗拉积极的争取。
“哦~你确实有女主角的美丽。”史密斯夫人细细的打量她。
奥罗拉是标准的I国人种,虽然还未完全成熟,美貌却已经初现端倪。蓬松卷曲的红发,古典的鹅蛋脸,一双蓝湛湛的大眼睛犹如盛放在银盘中的蓝宝石,波光粼粼,总是多情的望向你。因为近段时间的缺衣少食清减许多,越发的可怜可爱。
“但是,社会和学校不一样,不是漂亮就可以做女主角,你还有很多要学的。”
“是!我愿意学习的,配角,不,群演我都愿意的。”
“好,回去等消息吧。”
奥罗拉无奈退出,随着时间的脚步进出一扇扇门,卑微的请求一份工作,然后被冰冷的拒绝、刻薄的拒绝、粗鲁的拒绝,结果都一样。
任何人都可以看出她的失意、难堪,但是无人关心,在这奔腾的失业浪潮里,大家都只是其中的一朵小浪花,是同样的低微渺小。
在多次受挫后,奥罗拉终于站到了小帕恰门前,这是最吵闹,也是最危险的一家,女孩子在这里堕落得格外的快。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心想,希望上帝原谅我。
“oh my god!honey,安徒生的童话书没有合上,让你这条小美人鱼跑出来啦!”
一位中年经理夸张的起身迎接,又高声呼喝:“贝儿,快给我们美丽的客人搬把椅子过来。”
“欸~”
贝儿穿条膝盖以上的短裙,紧绷绷的勾勒出丰腴的曲线,妖妖娆娆的给她拉开椅子,随后竟坐到了经理的办公桌上。
她不是一个正经人,这也不是一间正经的公司。
烟熏火燎的办公环境,随处可见的空酒瓶,桌上甚至还大咧咧的摆放着一把左轮手枪。
小帕恰是□□所经营的,主要为他们遍布全城的地下酒吧招兵买马。自从禁酒令后,风险越高,他们的生意也越发的好,长期招收歌女舞女,你不能指望他们是什么手脚规矩的正人君子。
“能给我一个工作吗?”奥罗拉开门见山地问。
“我不能确定,”经理点燃一根香烟,顺手递给她一根,“你想要什么样的工作?你会什么?”
奥罗拉也不拒绝这根烟,即使她并不喜欢,“唱歌、钢琴、跳舞,我都行。”
“哈哈哈太好了,正好都是我们需要的呢。”经理快乐的喷烟,又问她:“你会跳什么舞?踢踏舞?还是爵士舞?现在正流行这些。”
“这些我都会。”
“哈哈哈太好啦!那何不给我们展示一下你美妙的舞步。”他叼着烟,气定神闲的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坐等表演。
奥罗拉故作镇定的起身,实际上心里慌得一批。
她确实在快乐无忧的学生时期,和小伙伴偷偷的练习过这些热情又富有活力的流行舞,她敢说,她是同学里跳得最棒的。只是在失业阴影的笼罩下,她已经一年多没有跳过了,不止是跳舞,她心爱的钢琴、其他的任何消遣,通通从家里消失了,倒是那些家务活、手工活她现在干得很溜。
没有音乐,奥罗拉就干巴巴的舞动,鞋跟重重的与地板磕碰,噼里啪啦、稀里哗啦。
一舞毕,办公室鸦雀无声。
经理面无表情的质疑:“我看不见你的舞步。”
这已经是委婉再委婉的说法了,实际上她跳得像一条离水的活鱼在滚筒洗衣机里的垂死挣扎。
奥罗拉羞愧至极,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来。
贝儿打圆场道:“哪有没有音乐的爵士舞,你们也太心急了,让我给你打开留声机,我们重头再来吧。”
说着贝儿给经理续了杯威士忌,还给奥罗拉倒了浅浅一杯,趁着给她递酒,附在她耳边轻声提示:“放轻松,那不过都是三流的酒吧,不需要一流的舞者,更何况他根本不懂得舞蹈。你只需要提起你的裙摆,越高越好,然后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奥罗拉心情复杂地冲她点点头,一口饮尽淡黄的酒液给自己壮胆,辛辣的酒精一路直冲天灵盖,辣得她头晕,也烧光了她的羞耻心。
她照着贝儿的话,提起裙摆,随着音乐扭腰、送胯,放开了跳,好像又找回当初的快乐时光。她的舞步越来越快,小腿肌肉紧绷,很快就酸痛起来,但她完全没有察觉,还在潇洒的甩发,鞋跟与地板的摩擦不再梆梆梆敲得人头疼欲裂,反而像大珠小珠落玉盘。
贝儿瞥了经理一眼,见他正摇头晃脑,手指无意识的打着节拍,神情愉悦,便积极的捧场:
“您看,多么的性感活力呀,这是个高手,我们可不能错过。”
话音未落,就见奥罗拉满脸狰狞,痛苦的倒地不起。
她太久没有这样激烈的跳舞了,正是发育的年纪又营养不良,不到一首歌的时间,就腿抽筋了。
奥罗拉绝望的趴在地上,感觉自己就是条死鱼了,还又咸又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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