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舟比李拭雪矮，矮了半个头，还得仰头看他，酒气很浓郁，熏的他额角突突跳。
李拭雪把他握着衣角的手牵起来，捏捏，道：“你去跟爸说，催一催，比我说话有用。”
李舟回去就催了。
李安康：“马上就走啊，马上就走…”
李舟：…
每次都是这样。
然后再喝几个小时。
李舟耷拉着脑袋，李拭雪还在聊什么。
把阿姨和叔叔时不时就开个玩笑，然后引起刺耳的大声的笑声。
他不适合这样的环境，密闭，挤压。
徐阿姨突然提起：“咦，都大二了，有女朋友没有？”
李舟蓦然清醒了，盯着李拭雪。
李拭雪长得好看，肯定有人喜欢，大学不比高中，恋爱自由，肯定有女朋友了。
他想。
李拭雪：“没有，哪里看得上我，平时各种活动，没时间去…”
没有吗。
李安康：“下次回来领个女朋友回来。”
徐阿姨摇摇晃晃：“拭雪长得这么俊，哪里是小姑娘看不上，是不是没有合眼缘的？”
李拭雪哈哈笑：“就是太忙了，没时间…”
李安康喝了酒，说话也没有遮拦，他向来看不上自己这个儿子：“怕是忙着打游…”
李舟：“爸，我困了，我明天还有几份卷纸要写，这一星期有周测，我得复习。”
一提到考试，李安康就忘了刚刚说的什么了，举起酒杯，醉醺醺道：“哦哟，那得赶紧些，喝完这杯，咱们各回各家！”
叫了个出租车。
李安康坐在前面，囫囵说着什么。
李舟报了位置，把满身酒味的李拭雪扶正。
偏偏李拭雪喝多了，止不住地倒。
李舟怕他磕到，把人揽到自己这边。
李拭雪的头歪着靠在他的肩上，手自然地搭在腿上。
他小声问：“哥，你醉了吗？”
李拭雪埋在他的肩上，头发挠的他很痒。
“嗯，有点。”
李舟稳稳揽着他，避免因为转弯把人甩出去。
下了车。
王丽英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成天都喝这么多。”
她闷闷抱怨一句，被李安康听到了。
李安康胡乱地叫：“这不都是为了养活你们？成天我这累死累活，你在家里躺着，你有什么好说的……”
王丽英扶着她，矮小的身体把摇摇晃晃的李安康架起来。
“是是是，就我闲，就我成天玩，什么也不干……”
李舟看到了王丽英有些艰难，开口：“妈，我来扶爸，你过来扶哥。”
王丽英欣慰：“没事儿，你爸老喝酒，我都这样扶上去的，没事儿。”
李拭雪比李安康好扶，至少还会走路，就是歪歪扭扭的，也不乱说话，安安静静的，李舟根本没用什么力气扶上去了。
李安康还在说着什么抱怨的话。
王丽英把人扶进门，然后放在了沙发上，蹲下来给人换鞋。
李拭雪慢吞吞地自己换了鞋，扶着墙去了厕所。
王丽英：“阿舟早点去睡觉吧。”
李舟拿起手机，发消息给李拭雪。
李舟：哥，你还好吧。
没回消息。
应该在洗漱。
过了一个小时。
他才看到消息弹窗。
李拭雪：开门。
这时候外面已经没声音了，应该是把爸收拾好了，凌晨一点了，应该已经躺下睡了。
他穿过门与地面的缝隙，能知道客厅的灯已经关了。
李拭雪发了消息，他就打开门。
门口的人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头发半干，靠在门框上。
客厅果然已经没人了。
一片黑暗。
李拭雪压着声音：“还有酒味吗？”
李舟动了动鼻子，自然而然侧身，让李拭雪进去：“没有了。”
李舟的房间只开着一盏小台灯，有些昏暗。
李拭雪坐在床边，看起来还有些酒意，从身上扒拉出一个盒子。
李舟把门关上，扭头就看到了盒子。
青年低声道：“礼物。出去玩买的，感觉跟你很配。”
李舟眨眨眼，有些开心，微微翘起嘴角，接过来。
盒子里是个手链。
很女气。
要是别人送，他肯定就无语扔角落了，可是是哥送的。
他小心翼翼拿出来看了看，然后对着左手手腕比对一下。
是个银色的手链，中间有一个深绿色的水晶，很简单，很好看。
旁边一双手伸过来：“我给你戴。”
微凉的手指探过来，给他系上。
“不要跟爸妈说是我送你的。”
李舟眨眼：“好。”
李拭雪：“我房间太久没住，有股味道，我刚刚把窗户打开了，今晚在你房间睡可以吗？”
李舟小时候都是跟李拭雪躺一张床上，搬到县城才有了自己的房间，他没觉得有什么。
“好。”
他都答应了，才反应过来：“我只有一个枕头，哥，你把你枕头拿来吧。”
李拭雪已经一溜烟窜到床上了，他的被子鼓起一个包，闷闷的声音传过来。
“别去了，爸妈睡觉了，容易吵醒他们，一个枕头也够用。”
李舟哦了一声，关了台灯，爬上床，爬进被子，闭眼。
旁边多了一道呼吸。
来自他哥。
“哥，我想去跟你一个大学。”
李拭雪：“你学习好，可以上个985，有前程。”
李舟：“我想跟你去一个大学，我不想去985。”
李拭雪笑了一下：“你是不是笨？”
李舟沉默良久：“我们明天去公园散步吧，我想跟你一起去。”
李拭雪：“不是还有周测，要复习吗？”
李舟手指移过去勾了勾他的衣角：“我不用复习，你跟我去吧，哥。”
李拭雪的手拉住他的手指：“好。”
李舟不自觉地往那边靠了靠，直到感受到旁边人的呼吸，才发觉近了，稍稍移开一些，被李拭雪拉住。
“不挤。不用移，这样就挺好的，不会落枕。”
李舟是平躺着的，但李拭雪的呼吸很近，哥是侧着睡的，面对着他。
李舟听见了话，就不动了，接着说：“我不想住学校。”
李拭雪：“为什么？”
李舟：“跟舍友交流很麻烦。”
李拭雪把他的手指拉开，又合上，无聊地捏他的指节：“有什么麻烦的？”
李舟：“就是麻烦。”
李拭雪：“跟爸妈说过吗？”
没有，他向来只说自己的成绩，他们也乐得轻松。
李舟：“没有。”
李拭雪：“为什么不跟爸妈说？”
李舟：“不想说。”
李拭雪：“睡吧，明天早上去散步。”
李舟却不想睡，李拭雪在旁边，他就好多话想说，就算没话，他也不想这样睡过去。
但是李拭雪又不让他说。
他把所有话硬生生咽下去，盯着黑洞洞的天花板。
他的手被拉着。
呼吸声在耳际，平稳而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睡着。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
哥硬生生拉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床上拉起来。
李舟沉默片刻：“咱们下午去，行不行？”
李拭雪：“不行。”
他半死不活地起床。
李拭雪给他热了早饭。
吃吃喝喝，他才清醒了一些。
一出门，他就后悔了。
好冷。
应该躺床上的。
“冷了？”李拭雪见他猛然清醒，笑了一下，把他的裸露的手拉进了口袋：“我口袋里热，暖一下。”
他的手指自然而然插进李舟的指缝，十指相扣。
李舟觉得哪里不对。
李拭雪：“走吧。”
李舟：“好。”
附近有个小公园，县里以文化主题建设的，路边的路灯上边印的是那种远古文字，还有一些低矮的宫灯。
李舟：“你来过这里没？”
因为李拭雪上大学之后家才搬到县城，就很少回家，应该没来过。
李舟来没来过几次，这里很无聊，除了几只鹅鸭，就什么也没了。
此时还格外冷。
李拭雪一手在口袋里暖他的手，一手搭在栏杆上，垂眼看下面的水：“没有，”
李舟嗯了一声：“其实没什么看的，就几只鹅。”
李拭雪手指好像无意识地摩挲他的手，十指相扣，力道的用力和放松，他都能感受得相当清晰。
李舟：“哥，你下周能不能来学校看我？”
李拭雪：“好，周几？”
李舟立马笑出来。
李舟不想让李拭雪在这样冷的天还要天天跑出来。
李舟思考了一会：“周三中午吧。”
李拭雪：“行。”
李舟心情雀跃了一些。
他在口袋里的手被什么冰了一下，他没在意，以为是李拭雪衣服上的什么设计。
李拭雪：“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李舟：“没什么，你人过来就行。”
李拭雪长得随王丽英，皮肤白，下巴有一颗痣。
李舟想了解李拭雪，了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李拭雪过的生活。
“哥，你们专业都要学点啥？”
李拭雪：“都是些没意思的东西。”
他似乎有人发消息，掏出手机，翻看了消息，随手打了几字。
刚准备收起手机的时候，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什么。
“阿舟，给我看看你的手机。”
李舟伸手就递出去了。
李拭雪把口袋里的手牵出来，摁了大拇指指印，才打开手机。
他余光看到李拭雪在翻看他的社交软件。
然后点进聊天记录。
他后知后觉地有些不舒服。
那是他的**。
但他对着李拭雪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等翻完了，又点了设置，把他的指纹也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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