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渐止,夜色却越发浓重。
三人一步步走出演练山坡时,营地的灯火已遥遥在望。斜斜的光影映在他们身上,仿佛拉出某种不为人知的距离与联系。
陈煜恒身上的伪伤不重,但扭伤了脚踝。左瑾函走在一侧,没说话,却稳稳扶着他,直到医护人员赶到,才松手退后几步。
萧泠立在一旁,脸色平静地听医护报告,目光却偶尔不着痕迹地在两人之间转动。
“扭伤严重,需要静养一周。”
“训练怎么办?”陈煜恒下意识问。
“你这人真是。”左瑾函懒洋洋插嘴,“脚都肿成包子了还想着训练。”
“你闭嘴。”陈煜恒斜了他一眼。
“我闭嘴你不就无聊了吗?”左瑾函挑眉,满不在乎地啧了一声,“刚才不是我,你们俩还得在那山沟里演英雄救美?”
“谁救美了?”陈煜恒低声。
“你不美吗?我瞧你那张脸,比咱们军校镜子还亮。”
“左瑾函!”萧泠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冷意。
他一顿,笑意收了几分:“好吧,知道教官你今天心情不佳,不逗了。”
他双手插兜,转身便走,脚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轻快。可就在走出十来步时,他猛地回头,朝萧泠眨了下眼,语调故作轻松地丢下一句:“下次还是你扛人吧,我看你肩膀挺结实。”
“……”
——
深夜,宿舍楼灯火渐熄。
萧泠坐在办公桌前,翻着今天的演练记录。陈煜恒那组原本配合得极为默契,出现问题的不是战术,而是——太依赖规则。
左瑾函却是相反。他从不按部就班,却总能出其不意地取胜。像是一匹没人能真正驾驭的狼,野,却又精准。
她揉了揉眉心,将本子合上。
脑海中却又闪过山坡上的情景——那个时候,她真的没有想太多,只是本能地冲了出去。可当左瑾函出现,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世界已经开始因为这两个人,变得复杂。
她想起那天在火车上,那只拽住她手的手,那双张扬到不讲道理的眼睛。
再想起刚刚,陈煜恒在她耳边低语:“你来做什么?”
不是不想被救,是不愿意让她看见自己的脆弱。
两个人,都在试图靠近,却都带着各自的距离感。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不是个喜欢依赖他人的人。从德国到龙城,一路上她习惯了隐藏,习惯了沉默。
而她来军校的真正原因,谁也不知道。
——
几日后,演练继续。
陈煜恒因伤暂时退至观察小组,成了“理论第一”,被调去协助战术□□分析问题。萧晗站在讲台上讲解各组配合策略时,他就站在一侧,手持记录本,偶尔补充两句,准确、清晰。
“如果你想转任战术系,我可以推荐。”课后,萧泠对他说。
陈煜恒推了推眼镜,笑得温和:“教官想让我少打几次实战?”
“我是为你好。”她说得坦然。
“可我并不怕疼。”
她一愣。
陈煜恒慢慢收起笑容,眼神像是藏着某种未说出口的东西:“我也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她顿了顿,转身,“下节是心理测验,你准备一下。”
她走后,陈煜恒望着她背影,一动不动。
——
与此同时,另一教室。
左瑾函坐在最后一排,翘着腿,玩着铅笔。
“你听没听今天她说话?”前桌凑过来问。
“听了。”他懒洋洋。
“感觉教官最近不太一样啊,对你态度也没那么冷了。”
“冷点才有意思。”左瑾函笑,“热起来我反而觉得没劲。”
“你就不怕她把你开了?”
“我是靠脸吃饭的吗?”他轻哼,“她总得承认,我是她这届最聪明的兵。”
说着他突然站起身,走到窗边。
远远地,他看见萧泠站在操场边,和陈奕恒说话。两人距离不近,却站得专注。
左瑾函咬着笔帽,忽然就不笑了。
他突然很想知道,这个叫“黎清妤”的女人,她到底是谁。
她太冷静、太理智,却又在某些瞬间,露出极细微的破绽。比如当她转身走出会议室时,会微微皱一下眉;比如她谈德国生活时,语气总会快上半拍。
“你在德国,待了多久?”他那天故意问她。
她说了三年,眼神不动。但他从她眼里看到短暂的空白。
她在说谎。
——
那晚,他翻出从小带在身边的那张旧照片。
照片上,小男孩站在废墟前,衣衫破烂,一旁站着个穿白裙的小女孩,手里拿着创可贴。模糊,却依稀能看出她的眉眼。
他记得那年战乱,自己被困在火场外,是那个女孩拉住他,从烟尘中带他逃出来。
那时她说——“你不要怕,我们一起走出去。”
她说话的语气,和黎清妤很像。
很像。
“萧泠……”
他轻声唤了一遍那个名字。
是巧合吗?还是……
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被某个谜团缠住了。
而那谜底,是她。
她,究竟是谁。
——
几日后,萧晗收到一封信,是来自德国心理学研究所的回信。她将信收好,却没有对任何人提及。
那晚,她坐在书桌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知道——她隐瞒了太多。
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就是左家的联姻对象。
可她更没料到,那个她以为只是远远挂名的小少爷,居然在龙港军校,与她狭路相逢。
左瑾函。
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接下来,她要面对的,不只是教官的职责,不只是情感的纠葛。
而是,一个被隐瞒、被束缚、却逐渐清晰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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