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潼拿着人体模型刚回府时,春桃就进来说,吴公子来找他了。
吴忧这次过来,其实是专程答谢的,他说:殿试结束后,他名次位于第二,是个榜眼,如今做了个翰林编修,差事还挺轻松的。
江远潼连声道贺,又在看见他拿出一个圆鼓鼓的钱袋时,心里更开心了。
但他想了想,又婉言谢绝道:“你如今才当了职,正是用钱的时候,还是自己留着吧。”
吴忧执意道:“江兄,您就别跟我客气了,若非您鼎力相助,我吴某岂会有今日的成就?这些微薄之礼,实在是您应得的,请务必收下。”
江远潼再三推辞,最终拗不过他的坚持,只得收下了。
“你现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想起什么来了吗?”江远潼随即又关切询问。
吴忧笑了笑,答:“隐约能想起来一些,我去看了郎中,近日一直有坚持按时服药,想必再等些时日,记忆便能完全恢复了。”
他顿了顿,又热情地邀道:“我已退掉郊区的那间房,在城中重新置办了一处院宅,江兄若有闲暇,不妨来寒舍聚一聚。”
江远潼欣然答应,二人又闲聊了片刻,吴忧便起身告辞。
日子平安无事地过了几天,这天江远潼在回府的路上,忽然碰到了秦渊。
马车在身边停下时,江远潼还以为自己挡人家道了,赶紧往旁边挪了两步,结果一转头就瞧见了车窗后那张熟悉的脸。
“江公子,你这是准备回去吗?”
秦将军?
秦将军怎会认识自己?
江远潼还没回话,秦渊身后又探出一个脑袋,下巴微扬,算是朝他打了个招呼:“江公子好。”
怎么又来一个……
江远潼牵强地扯起嘴角,点点头算作回应。
只是这人——
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
不待他回想,男人又主动说:“上次跟江公子见面闹了点不愉快,不知江公子还记不记得我?”
江远潼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没关系,误会嘛。”
其实不记得了。
这人到底谁啊?
秦渊又道:“江公子,我们正打算去找周将军呢,不如你上来,咱们一起回去。”
免费的车不坐白不坐,江远潼快速思索完毕,立即点头答应了。
坐上马车,秦渊又递过来一个小小的礼盒,直接塞到了江远潼手上:“来的匆忙,没给江公子准备什么礼物,一点心意,还请江公子收下。”
另外那个男人也递过来一个礼盒:“我脑子笨,想不出送什么好东西,便找来了几本医书,想来对江公子有所帮助。”
这俩人的心思太明显,江远潼都看出来了,他夹在中间坐立不安,忍不住问:“你们这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男人还想委婉一下,但秦渊已经直接承认了:“确实有事希望江公子能帮忙。”
江远潼有些茫然又有几分吃惊地看向秦渊:“你?”
秦渊抬手一指:“不是我,是他。”
江远潼把头扭了过去。
男人只好承认:“其实今日……我是为阿姐的事来的,父皇想送我阿姐去和亲。”
江远潼目瞪口呆。
不是……
一个将军,一个皇子,还有什么事是你们解决不了的吗?
找我干嘛??
估计是猜到江远潼在心里想什么了,秦渊紧接着又委婉道:“我们希望江公子能在周将军面前说两句情……”
江远潼明白了,这件事需要周与舒帮他们解决,但是周与舒没答应,于是他们就找到了自己。
还未到府上,二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将事情大概讲给了江远潼。
皇帝子嗣繁盛,尚承虽是十六皇子,但可能皇帝连他的名字都记不得。
后宫的妃嫔多,皇帝自然也只能记得自己最爱的女人,以及自己与她们生下的几个孩子。
尚承的母亲——静贵妃,静贵妃人如其名,性子文静,不争宠,也正是因为她低调沉稳,才没遭到旁人的算计,平安为皇帝生下了长公主,一跃成为贵妃,她在后宫得宠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又有了尚承。
但这个时候,宫里已经来了不少新人了,皇帝整日游走在不同妃子的床榻之间,原先宫里的女人都渐渐淡出了视线,尚承出生时,皇帝只过来看了一眼,赏赐过后便离开了。
一年又一年的过去,长公主到了嫁人的年纪,皇后自己挑选了很久,又和皇帝商量了很久,最后给了明确答复——
将长公主送去和亲。
尚十六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周与舒,他想请大将军帮忙说服皇帝,但周与舒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圣命难违。”
他想到周与舒跟郑止的关系不错,于是去找了郑止,结果人不在家;他又去找了秦渊说情,可还是没能让周与舒松口。
走投无路之下,乐言给他提了一个人——江远潼。
江大夫医者仁心,本就是个容易心软的,尚承的态度又这般诚恳,让他想不答应都难。
于是他只是短暂地艰难地思考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我……我试试吧……”
尚十六顿时激动得差点就要在车里跳起来了,紧紧握着江远潼的胳膊感激道:“江公子你人真好!以后,你就是我尚十六过命的朋友了!”
江远潼:“我什么时候跟你过过命……”
“嗐,现在没过命,说不定以后就会有了呢?”尚十六紧绷了好些天的情绪终于松懈了一点,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正好,马车已经到了将军府,江远潼无奈地抱着尚十六送给他的医书下了车。
医书是不是都是一个样子,像砖头一样,厚厚的、重重的?
江远潼掂量着怀里书的重量,又轻轻一叹,将书交给了门口的小厮。
这个时间点,周与舒应该在书房,江远潼便领着人过去了。
尚十六觉得,这次找江远潼果真是个正确的决定,起码周与舒没有直接开口赶人,等进去后,江远潼走过去拽了拽大将军的袖子,然而还未开口,周与舒就挑起眉:“替他说情的?”
江远潼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闭上了嘴。
其实,这个忙不是周与舒不帮,是他帮不了。
他现在就是个有名无实的将军,再者,公主要嫁给谁,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又能做什么?
周与舒淡淡道:“你要想好,长公主若是不和亲,那就只能嫁入陈家了。”
陈家作为京城四大世家之一,世代簪缨,声势显赫;陈少爷仪表堂堂,器宇不凡,是全京城最适合长公主的人。
旁人不说,可不代表没人知道,就陈少爷做过的那些龌龊事,足够尚十六将他痛打百八十来回了。
陈家,阿姐是断然不能嫁过去的。
其实做出这个决定,还有更重要的一个点——皇帝与陈家关系交好,往来密切。
陈大人是内阁学士,上头有位兄长为将军,陈家的女儿,好些都在宫里当了嫔妃,由此可知,陈家的地位不是一般的高。
将公主嫁入陈家,也是变相的助长了陈家的地位,生性多疑的皇帝自然不会应允。
可是同样的,和亲也不是一个好想法。
说好听点,和睦相亲,叫“和亲”;说难听点,便是“交换物品”。
黎国附近有个青国,皇帝五十多岁了;还有个兰国,皇帝是个断袖;北部有个凌国,皇帝二十三岁,倒是挺适合长公主,可他上个月才死,现在国内还是一片混乱。
除了国家,便是那些野蛮的胡人、匈奴、戎人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阿姐不能和亲。”尚十六冷着脸说。
秦渊在一旁道:“可除了和亲还能有什么办法,总不可能让人家公主下嫁吧?”
他杵了杵尚十六:“你也别想了,再犹豫下去公主明天就嫁过去了。”
尚十六恼了:“你别咒我阿姐。”
“嘿我说你……”秦渊差点就要动手揍人了,但还是忍了下来,“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尚十六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像是要将满腹郁结都揉碎似的:“我就是不想让阿姐嫁人!”
阿姐那样好的人,世上哪儿有配得上她的凡夫俗子?若能与阿姐阿娘离了这深宫,他便是拼了命做工也能养活全家,为何偏要阿姐去旁人家里伏低做小?
想着想着,尚十六的眼睛就渐渐红了,秦渊在一旁惊道:“尚十六,你哭什么?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话,少年眼眶里蓄着的泪如洪水决堤般涌了出来。
秦渊乐了:“不是,你还真哭上了啊。”
尚十六没搭理他,或许此刻也顾不上什么颜面了,呜咽声渐渐大了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极了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江远潼于心不忍,轻轻扯了扯周与舒的袖子,小声道:“要不你就帮帮他吧……”
十六皇子向来骄傲张扬,如今却当着他们的面哭成这样,定是走投无路了。
周与舒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转身从柜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地图。
见此,秦渊用手肘杵了杵尚十六:“别嚎了,周与舒答应了!”
江远潼正要递帕子过去,尚十六已经抬起胳膊胡乱用袖子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道:“真的吗?”
秦渊最见不得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样子了,立即嫌弃地别过了脸。
待周与舒拿着地图走近时,尚十六总算相信了他说的不是玩笑话,又抬手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痕,很是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在芙蓉楼订了位置……不如我们去那里边吃边聊吧。”
周与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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