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忙活了这么久,江远潼才想起来正事。
他这一提醒,乐言就猛地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了,左顾右盼后,他谨慎地贴在江远潼耳边问:“哦,我听说你……”
一句话听完,江远潼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谁告诉你的。”
“自然是郑大人了。”乐言停顿一瞬,又拍了拍江远潼的肩膀,“看不出来啊江大夫,您还有这一层关系呢?原先第一眼我就觉得你不像我们中黎人,原来是——”
“胡说八道什么。”江远潼及时打断了他的话,“一点儿证据都还没找到呢,我自己都不敢确信。”
乐言兴冲冲道:“所以我听说你们准备去——”
江远潼垂着眸子没说话,再开口时,声音轻了几分:“再等一段时间吧。”
讲实话,他不是很想去调查自己的身世,究竟是被亲人抛弃的弃婴,还是仇家追杀下的幸存者?每每思考起这个问题,心口便像是压了块浸水的棉絮一般,沉甸甸地让人透不过气来。
亲手揭开伤疤,直面过去的痛苦,这实在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
江远潼忽然想到什么,扭头问:“你也要去?”
“当然了!”乐言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我们可是朋友哎!你现在需要帮助,我自然义不容辞!”
或许也是觉得自己说的这话不太可信,乐言紧接着又道了一句:“是真的,一想到江大夫在外头遇到了危险,我这几日就头痛心痛觉也睡不好了……”
江远潼淡定地说:“十病九痛,有病就有痛,有痛就有病,我帮你针灸试试吧。”
正巧江远潼在帮人施针,乐言看着他的动作,那长针径直穿透胳膊来回摩擦,怎么看怎么瘆人,赶紧倒退三步,正色拱手道:“江大夫真乃神医啊,看一眼我就好了,在下先走一步,告辞!”
江远潼扭头看向旁边的于理和追月两人,再道:“你们也回去歇着吧,这会儿不需要帮忙了。”
于理却说:“江大夫,我们是奉主子的命令才在这儿的,更何况,这也是为了您的人身安全着想啊。”
于理平常都是在暗中行动的,若非周与舒首肯,他们也断不会贸然在旁人面前现身,如今既已得了令,便是将江远潼也视作他们的半个主子,当然要保护周全。
见二人纹丝不动,江远潼轻叹了一声,他倒也不是嫌他们在这里碍手碍脚,实在是已经站了一天,也没看见他们吃饭,担心身体受不住,江远潼便去拿了点青团过来:“你们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吧。”
青团碧如翡翠,还冒着丝丝热气,于理接过时,指尖触碰到温软的糯米皮,心头忽地一暖,对这位第二个主子的好感多了几分。
…………
金殿内。
黎阳帝斜倚在龙椅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鎏金扶手,目光虚浮地扫过底下一众群臣,他缓声问:“北关传来消息,近日军中瘟疫肆虐,军情危急,朕甚是心忧,不知诸位对此都有何良策?”
殿内安静了一瞬,大臣们开始交头接耳,片刻后,一面容消瘦的文官出列,恭身叩拜道:“陛下,依臣之见,当务之急应先控制瘟疫的传播,可派一批医术精湛的医官前往军营,并设立管控严格的隔离区……”
他话还未说完,有一武官也匆匆出列道:“陛下,此策太过拖沓,医官即便是去了,想找出原因并对症下药还需一段时日,不知何时才能见到成效,恐耽误军情,臣认为,应对那些感染了疾病的军民全部处死,以绝后患,方可保大军无虞。”
闻言,黎阳帝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显然对这个提议不太满意。
就在这时,闫大人缓缓起身,还未开口,黎阳帝就道:“闫卿,事情还没到最严重的地步。”
秦渊沉默思索一瞬,嘴角忽然微扬,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道:“陛下,闫大人素有妙策,不妨听听他的想法?”
众人听闻,皆暗自皱眉,心中不由想:不管闫大人出什么招,按照他的想法来,岂不有损我大黎江山的声誉。
黎阳帝正考虑着,闫大人已经开口:“陛下,当前局势已容不得半点仁慈,这些感染了疫情的将士便是我军潜在的威胁,若不采取点强硬手段,恐难以杜绝后患。”
他停顿了一下,面上闪过一丝冷峻,继续不紧不慢道:“依臣之计,将军营中所有出现症状及有过接触的将士,不论军功一并处死,将他们的尸体制成肉干,再派士兵假装运输粮食,以此迷惑敌军,我朝便可趁机整顿军队,寻得战机,一举击破敌军!”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同意的、反对的、质疑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显然是被闫大人这一番提议给震惊到了,有人忍不住高呼:“陛下,此法太过残忍,实在有违天理人伦啊!”
“陛下,这等人道尽失的残忍手段,恐会引起我朝百姓的恐惧与怨恨,长此以往,国本动摇啊陛下!”
“陛下,这般残忍的计划若推行下去,军营虽能确保安全,可也会在无形中损伤我朝的军心和士气,请陛下三思啊!”
大臣们见状,也纷纷跟着跪地叩首,齐声高呼:“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
闫大人面容漠然,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厉与果决,他拱手道:“陛下,此计虽残忍,可却是最为之有效的方法,我朝军队人数众多,疫情一旦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唯有除去源头,方能确保军心稳定,此事拖不得啊。”
他面不改色道:“望陛下勿疑,以大局为重!”
跟随他的几个官员纷纷附和:“望陛下以大局为重!”
“望陛下以大局为重!”
“望陛下以大局为重!”
黎阳帝微微皱眉,心中仍有几分抵触,半晌才迟疑道:“此计违背人伦道德,朕……实难应允。”
这时,平日里一向沉默寡言的大臣缓缓出列,恭敬道:“陛下,朝堂上唇舌之战,远不及一位能臣现场调度更为有效,如今军营祸患,当务之急应是派一位得力之将前往军营统筹全局,或许能更快的解决当前困境。”
黎阳帝抬眸看去,一时间竟叫不出这位大臣的名字,思忖一瞬,他问:“那依你之见,该派谁去合适?”
那人低着眉眼恭敬道:“以臣之见,国不可一日无丞相,能担此重任的,必定是一位能严控局面的武官,且英勇善战,同时,再派遣几位忠诚可靠的大臣一同前往,协助处理事务,确保计划万无一失。”
众人议论纷纷,但看反应,还是认同了这个法子,接下来,选派哪位将军以及随行的大臣就成了朝堂上讨论的焦点。
黎阳帝缓缓开口:“策略虽可行,只是派哪位将军前往军营,关乎我朝安危,需慎重斟酌,诸位爱卿可各抒己见,推荐合适人选。”
大臣们面面相觑,议论声又渐渐响起,随即,礼部侍郎率先出列,恭身行礼后道:“陛下,以臣之见,秦将军征战多年,战功赫赫,威望极高,在这等艰险的局面下,定能挑起重担。”
此言一出,大臣们纷纷点头附和,按察使也站出来道:“陛下,秦将军虽英勇无畏,可这安抚军心之事,需心思缜密、善于权谋的将军统筹全局……”
他缓声道:“臣举荐周将军,他平日行事沉稳,且善于协调各方关系,此为最佳人选。”
这一说法又引起了几位大臣的争论。
“周将军定九州平四海,威名远扬,其勇猛无畏之心在敌我双方之间皆有耳闻,确实数他最为合适。”
“王尚书所荐甚好,只是此次行动所需物资众多,关于粮草和医药的调配至关重要,臣举荐户部刘主事……”
“舒大人心思缜密智谋过人,擅长情报收集和分析,而且他熟读经典,对古今谋略亦有研究……”
一时间,朝堂上各种建议纷至沓来,大臣们各有考量,争论不休,黎阳帝高高坐在龙椅上,看向周与舒的神情含着几分探究:“周将军,大家的赞誉你可都听到了。”
周与舒单膝跪地,微微低下头:“臣能有今日之成就,皆仰仗于陛下,国泰民安,海晏河清,都源于陛下的悉心栽培与信任,臣只是听命行事。”
黎阳帝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紧紧盯着周与舒,继续道:“如今这军营局势万分紧急,朕欲派你前去主持大局,不知你意下如何?”
朝堂上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周与舒身上,只见那人抬起头,缓缓叩首道:“陛下圣召,臣万死不辞。”
“……”
“你当真要前去?”
出了大殿,郑止赶到周与舒身边,语气有些沉重地开口:“此行艰难,军中疫病肆虐,敌军虎视眈眈,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周与舒微微拧眉:“关乎家国天下,我若退缩,心中难安。”
郑止沉默着点了点头,知道再多劝说也是徒劳,更何况又是陛下的旨意,他只好道:“此去一定要小心谨慎,若有什么危险,速速撤回,莫要勉强。”
周与舒“嗯”了一声,他抬起眸子,凝望天边一角,今天的天气很阴,铅灰色的云层将日光遮蔽得一丝不透,看不见一点儿太阳。
医馆后院,欢欢正灵活地用爪子分拣药材,它现在愈发得心应手了,江远潼喊它拿帕子它就拿帕子,还能准确分辨出黄芪和桔梗,帮了江远潼不少忙,闲暇之余最爱蹲在石老先生的肩头陪他喝茶,还能灵巧地帮他剥开瓜子壳。
周与舒踏进院子里时,只有江远潼一人,他垂着脑袋正在将晾晒的药材收起来,暮色在他身上镀了层金边,像是怜悯众生的神祇,周与舒走过去,低笑着问:“谁家的小神医在这儿偷偷掉金豆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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