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八百里加急战报,北辽突发兵难,入侵我朝,攻破杨岭、裕西两座城池,五万大军血战数日不敌,守将杜虎负伤,副将战死,大军退守河西,急需朝廷增援。
战报呈上皇帝的案头,已是子时,他连夜将丞相和六部尚书请来议事。
今日一早,传旨内监们纷纷领了圣旨,去各大臣府邸宣旨。另一边,禁军统领持虎符火速前往京郊大营点了五千骑兵和一万步兵。
年近八旬的叶将军再次挂帅,皇帝特点了兵部侍郎刘元忠做副将,杜虎守城不利降为副将戴罪立功。
沈俱怀也收到了圣旨,封她为校尉。
宣旨的内监读了旨意便匆匆离去,不忘叮嘱驸马,务必于午时到玄武门集合出发。
她不敢耽搁,火速回房收拾行装,大军疾行一切从简。真要动手收拾时,竟发现除了简单的衣物,没有其他可带走的东西了。
不知为何,心有些空落落的。
时辰还早,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公主寝殿。
昨晚撒娇的人不知去了何处,寝殿静悄悄的。
她走近,目光留恋,最终停在了梳妆台。轻轻拉开梳妆匣,那支点翠凤钗被单独放在一格,可见主人的重视,她伸手轻轻触了下钗上的点翠,又想起安乐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弯起。
目光轻移,一对白玛瑙耳饰,低调温婉,玛瑙坠子上还雕了一只栩栩如生鸟雀。
她怔怔看着,拿着其中一只出神,门外的脚步声将她惊醒。沈俱怀这才意识到自己趁人不备,偷偷动了别人的东西,一时心慌,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放好,装作无事发生。
那只耳坠竟无意间勾住了袖口。
秋菊出现在门口,瞥见了驸马的动作,低眉顺眼行了礼守在门口。
她已派人入宫去请公主了,虽然不知公主为何一早便进了宫,到这个点还未回来,不管怎么样,驸马要出征是大事,得让公主知晓。
午膳时分,沈俱怀坐在桌前等了许久,桌上菜都冷了,也没等到她想见的人。直到出发时辰已近,她才匆匆用膳,独自离去。
身穿铠甲,脚踏战马,孤身一人奔赴玄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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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
安乐不知该怎么面对她,这么一个惊天秘密,她怕自己控制不好情绪,思虑了一整夜,还是决定给自己一点适应的时间,先……先躲一阵吧。
在皇后处赖了许久,本欲用过午膳再走,皇后却将她赶了回去,可她不想回去徒增尴尬,便在御花园瞎晃悠,不想却遇到了德妃,本欲打个招呼就走,不料对方竟抢在她走之前开口了。
“公主怎么不去给驸马送行?”
安乐内心疑惑,面上却不显,略显傲慢地等着对方下文。
“大军压境,皇上可是钦点了驸马出征”她抬眼看天,又矫揉造作地扶了扶脑袋上的钗环,“看这日头,再不去怕是赶不上了。”
说完用帕子掩着嘴,哧哧笑了起来,扭着腰身自行离去了。
安乐半信半疑,命春桃速去打听,自己带着夏荷直冲御书房。
路上遇到了秋菊派来报信的丫头。
居然是真的!父皇居然当真要派那人去战场!
几个大臣刚从御书房出来,迎面遇到了安乐,纷纷行礼。安乐无视他们径直闯了进去。
一行人走出很远后,赵睿回头望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父皇!”
安乐不顾黄忠的阻拦,急冲冲地进了御书房。
皇帝正揉着眉心,看上去一脸疲惫,挥了挥手示意黄忠不用拦了。
“父皇”,安乐扎扎实实地跪了下去,“驸马初入官场不过短短一年,也没有上战场的经验,实在不是出征的好人选!”
皇帝眯了眯眼睛,“听说你把人赶出府好几个月了,现在居然管别人死活了?”
安乐:???
谁造本宫的谣?!
“我与驸马不过闹了点脾气,这点小事不劳父皇费心。可出征是国家大事,关系多少将士百姓的性命,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另选良将。”安乐急的狠狠磕了头,咚得一声,听得人肝颤。
皇帝闭了闭眼,无力道,“皇命不可违。”
安乐见好言相劝不听,气得一骨碌爬了起来,额头上殷红一片,急吼吼出声,“朝中那么多孔武有力的大男人不去,干嘛非要她去!”
皇帝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俊不禁,“他也是堂堂男子汉,怎么就不能去了?”
安乐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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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门
将领集结完毕,叶将军收了虎符后,便领着队伍出城,大军已在城外候着了。沈俱怀骑着马故意慢了几步,数次回头,可那人并未出现。
罢了。
原是你要躲人家,如今人家当真离得远远的,不正合你意?
她自嘲笑笑,夹了夹马腹赶上队伍。
“驸马,你这袖子上好像勾了什么东西?”刘元忠提醒道。
嗯?
沈俱怀疑惑地抬起胳膊,看到了方才被她赏玩过的那只耳饰,微微一愣,虔诚收起,贴身放好。
此次战况突起,时间紧迫,叶鸿威下令五千骑兵日夜兼程全速赶往河西,沿途又分别在清江和鳌山大营各点一万兵支援。如此,增援河西的兵力便足足有三万五千人。
一路上风餐露宿,五千人日夜兼程赶了五天五夜,终于到了河西附近。
叶鸿威看了看日头,命全员原地休息。
沈俱怀看着舆图,脸上露出了疑惑,却忍住了没问。
刘元忠熟练地指挥将士就地生火,做饭。
叶鸿威拍了拍沈俱怀的肩,“想问就问,打仗可不能婆婆妈妈的。”
“是,将军。这里离河西不过一个时辰左右的路,将军为何不让大家到了河西再休息?”
叶将军单手抱着头盔靠着一棵大树席地而坐,沈俱怀也学着坐下,一脸虚心求教的好学生样。
“有两点,第一我们是来支援的,若是满脸疲态,如何接管战局?第二……若你是敌人,敌方困守不出,你会怎么做?”
他有意考考沈俱怀,没有直接说出答案。
沈俱怀皱眉思索,“困守不出那就断其粮草!”
“没错!敌我双方都知道大梁会支援,所以,这段路,必不简单。”叶鸿威苍老的手点了点舆图上的一处山谷。
河西是大梁北域一处关键要塞,面朝大漠背靠关阴山,易守难攻。
而关阴山谷,足有十几里长,若是在此处设伏,恐怕这先锋部队便要全数折在这里。
北辽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若是在山谷设下陷阱,只需少数兵力或可摧毁敌军支援,这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刘元忠端着两碗热乎的汤给叶鸿威和沈俱怀。
沈俱怀虽是校尉,官职不大,可人家是皇帝的亲女婿,这点眼力见,刘元忠还是有的,再说军营里也不讲究这些,端个汤没啥,上了战场都是自家兄弟。
“报!”
前去探路的斥候回禀。
果然如叶鸿威所料,山谷中有埋伏。
几人草草用了些干粮,叶鸿威让刘元忠点了两百骑兵前去破局。
沈俱怀没上过战场,纸上谈兵还行,真刀真枪她就够呛了,内心对叶鸿威的照拂不胜感激。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有士兵来报,敌军均已伏诛,大军可通行。
五千骑兵浩浩荡荡进入山谷,马蹄声在狭隘的谷内回荡,气势逼人。沈俱怀敏锐地闻到了血腥味,皱了皱眉。
待大部队尽数出了山谷,刘元忠的队伍才从队尾追了上来,他的盔甲上沾了些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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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
安乐还是没赶上为沈俱怀践行,一时恨自己为何要一早进宫迟迟不回府。
虽说是自己想躲开对方,可一听到她要上战场,她就慌了神,哪怕内心一万个不想接受她是女人的事实,可还是忍不住为她求情。
赶去玄武门送行的路上,她不知道见了面要说些什么,还是一个劲催车夫快一点。
她甚至在心里默默说服自己,就算是春桃要去打仗,自己也会担心的,这是正常的!
可还是晚了一步,守城的将士说,队伍已经出城有一会儿了,都是骑马的,追不上了。
她在城墙上远远瞭望,似乎就能看见她远去的身影一样,就这样站了半天,一颗心忍不住揪了起来。
回到寝殿,昨晚还睡在身边的人,此刻已经疾驰去了战场,心不知为何,空落落的。
那几个月,她搬去了兵部。安乐还会偷偷在附近,悄悄看她。就算不回府,人在,想见总是能想办法见到的。
可眼下人走了,得多久才能见到啊!
不是,她是女的,我干嘛要想她!!
我就是关心这战事,没错,我是关心战事!顺带也关心下上战场的将士。
没错,就是这样!
安乐不停在心里给自己洗脑。
“属下参见公主!”天鸽不知何时出现在殿外。
安乐被吓了一跳,平复半天,轻咳一声,“进来。”
天鸽瞬间出现在殿内阴暗的角落里,依旧毕恭毕敬地跪着,“朝中几位大臣……”
他兢兢业业地汇报近段时间掌握的朝局动态。
安乐突然出声打断,“北辽附近,有探子吗?”
嗯?
天鸽一脸懵,怎么突然问北辽了,但还是恭恭敬敬回答,“回殿下,有。”
安乐眼睛一亮,“本宫想知道边境战况,可有办法取得?”
“这个不难。”
“朝局动向继续盯着,那件案子查不出来先放放,北辽那边要紧,本宫要掌握一手消息,你下去吧!”
嗯?我还没汇报完啊!
“属下领命!”
天鸽还是认命地退下了。
安乐又独自坐了很久。
春桃进来伺候时,秋菊站在门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进来回话。”安乐瞥到后把人叫进来。
“回殿下,今日驸马离去前,在寝殿内对着您的梳妆台看了许久。”秋菊回到,实在是她也没看清驸马有没有给公主留什么东西,不好乱说。
“嗯,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等脚步声远了,她才急冲冲地拿着烛台,在梳妆台前一顿翻找。
自然是什么也没找到。
内心一阵失落,只得拿起那支凤钗来回摩挲以寄相思。
钗环首饰被翻得一团乱,又赌气得整理起来。
嗯?
这耳环怎么少了一只?
有小偷!
不对不对,小偷怎么会就偷一只?要偷也偷一对吧。
嗯……
安乐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又死命压了下去。
月上中天,安乐盯着天上月出神,许久才轻声呢喃,带着无尽的担忧:“定要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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