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有烟吗？”
姒姽朝赵平安小声喊话。
“啥？烟？抽的烟？”
姒姽点头，她自己没有抽烟的习惯，身上自然不会备香烟，此刻，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赵平安身上。
好消息，赵平安是个老烟民，烟不离手。
在姒姽期待的目光下，赵平安点点头，左手继续敲键盘保命，右手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瘪瘪的烟盒，拿出一根暗黄色的细烟后，摇摇盒子，尴尬一笑。
坏消息，他太能抽了，一包烟管不了两天。而今天，烟盒里的香烟刚好被他抽得只剩一根。
早知道今天出门前再赶也要补几根烟啊。
赵平安有些懊恼，虽想不出姒姽要烟有什么用，但直觉告诉他，她这样做肯定有她的道理，索性将那唯一剩的那根烟重新塞进盒子，连盒子带烟抛给姒姽。
姒姽接过瘪平的盒子，观察外观。
烟盒黄红相间，恰巧和灰人偶手上拿的是同款。
但里面烟只剩一根，不够两个人分，李德安在一区，离得太远，喊他来支援不切实际。
依照这一路上的经验来看，这个污染物很有原则，无论是人员结构还是规章制度，甚至是一些职场潜规则都极度贴近现实严格，还原大楼里的办公状态。
所以，灰人偶的离开而不被攻击肯定是因为他的行为符合工作制度中的某条隐藏规则，而这条规则在现实中也大概率存在，比如，工作期间犯烟瘾的员工可以去吸烟室吸烟。
如果这个推理正确，那么烟盒只不过是次要条件，重点是在烟上。
姒姽拿出那唯一的一根烟，有些头疼。
烟只剩一根，肯定是不够两人使用的，烟盒……有总比没有强。
姒姽将取出的烟扔给赵平安，顺带扔出的还有一张字条。
【拿着烟，可以离开工位。】
赵平安看着姒姽扔给他的讯息，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不擅长思考和推理，从加入基建团以来，他的工作只不过是搬砖和摸鱼，需要动脑筋的工作有别人来干，不用他操心。
但，他很擅长信任别人，所以在看到信息的那刻，没有多想，他就站起身，一脸茫然地离开工位。
起身，抬脚，往前走两步。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那个只要打字速度慢下来几秒就会闪现到工位旁边的白人偶，此刻却连个眼神都没给赵平安，依旧在尽职尽责地绕区域巡逻。
赵平安又试探性地向前走两步，见白人偶确实不会注意到他后，欣喜地望向姒姽。
姒姽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深吸一口气后，起身，试探性离开工位。
刚抬起身，白人偶没有异动。
身体彻底离开工位，白人偶似乎有所察觉，停顿片刻。
向工位后方迈出一步，白人偶一个闪现，朝着姒姽来了个贴脸攻击。
“工作期间……禁止离开工位……优化……”
白人偶张开漆黑的大口，断断续续的声音中参杂着诡异的“咳咳”声，一股混杂着机油味的腥臭扑面而来，姒姽屏住呼吸，即使隔着防护服她仍能隐约闻到这股味道。
人偶张着嘴，却没有立即将姒姽吞入腹中，只是伸长脖子，越来越贴近她的脸。
一旁的赵平安吓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拎着铲子就要给白人偶一个物理攻击。
“等等。”
白人偶和赵平安同时停下动作，盯着姒姽。
见两个“等”字不仅镇住了赵平安，还稳住白人偶，姒姽心中的胜算又多几层。
白人偶是可沟通的，这就好办了。
姒姽的气势顿时提高几分，将烟盒拍在桌子上，用耍无赖般的语气道：“凭什么前面几个人去吸烟都可以，轮到我就不行了？你这是职场歧视，违背职场规则，我要向上级告你！”
白人偶被她气势汹汹的质问唬住，深渊巨口缩小几圈，诡异而恐怖的声音中竟夹杂了几分委屈。
“你……你这没有烟，不能离开工位，违规……”
“怎么没有了！”
姒姽理不直气也壮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条巧克力味蛋白棒，塞进快碎掉的烟盒里。
“我健身，每天下午必须要吃一根蛋白棒，不吃就会全身不得劲，影响工作。
而且，吃蛋白棒对我而言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在工位上我吃不下去，只有闻着吸烟室的烟味儿我才能吃得下去。”
“但是……那……”
白人偶陷入混乱状态，它毕竟只是污染物创造的一个小衍生物，按照规定好的程序办事，没有处理复杂事务的能力。
“凭什么抽烟的可以在工作期间抽烟，我吃蛋白棒就不行？
我有蛋白棒瘾，现在就要去吸烟室吃蛋白棒，你再拦我，我就告你职场歧视！”
白人偶彻底陷入逻辑混乱，无法将姒姽的行为判为合规，也无法判为不合规，直愣愣地站在原地，陷入宕机状态。
趁着这个机会，姒姽溜到赵平安身旁，拍拍因为震惊同样陷入死机模式的赵平安，一同离开工作区域。
“这样也行？”
赵平安回味着姒姽与白人偶对骂，不对，是理论时的英姿，小声惊叹道。
“当然，人要学会变通啊。”
姒姽从即将碎成六片的烟盒里的拿出巧克力蛋白棒，在赵平安眼前晃晃后，又塞回自己的口袋里。
听说吃这玩意儿利于长肌肉，所以今早到达办公室前，她就顺路去了趟街边的便利店，买来带在身上，还没来得及吃，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
离开六区后，姒姽与赵平安特意绕到一区，本想与李德安会合，却没找到他，只能先离开办公区域，以防变数发生。
吸烟区的位置比较隐蔽，绕着墙壁找了几圈才终于在一个偏僻的窄缝旁看到【吸烟室】的字牌。
吸烟室的门很窄，只能容纳一个人侧身通过。
姒姽先侧着身子，试探性的走进去，赵平安紧随其后。
里面的空间比预想中的大，大概能同时容纳十个人，长方形房间的中央是一个极长的金属制敞口铁皮箱，用来充当烟灰缸。
房间很长，但宽度较窄，像一个全封闭式的走廊，只在尽头处安装了窗户。
窗户是由内向外推开的老旧款式，此时只是隐约打开一条缝，无法起到通风的作用。
那位早一步来到吸烟室的灰人偶正坐在铁皮箱旁的长椅上，逐渐有眼珠和眼皮形状的眼睛呆滞地盯着手上的烟，仿佛没有发现姒姽与赵平安的到来。
灰人偶不说话，姒姽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走到窗户旁，试探性朝外用力，企图打开窗户。
身体素质满分的姒姽使出全力，窗户也只朝外移动几厘米，在打开一个窄缝后便因为强大的阻力无法再向外开，彻底固定住了。
“没用的……窗户，打不开的。”
灰人偶呆坐着，如一滩死水般发出微弱的声音。它依旧是低着头看自己手中燃烧着的烟，直到烟灰落地，烟燃烧殆尽，只剩一个烟头，它才缓缓起身。
“打开的话，跳下去，算谁的？”
留下这句带有黑色幽默意味的话后，灰人偶佝偻着腰，伴随着轻微的“咳咳”声和从身体内部发出的诡异的“嘎吱嘎吱”声，一歪一扭，离开吸烟室。
姒姽目送这位主动搭话的灰人偶离开，莫名觉得它有些可怜。
吸烟室内的烟味很重，异端创造的环境中无论是物品还是气味都带有污染性，即使佩戴最先进的防护装备也只是延缓被同化的时间。
姒姽放弃开窗通风的想法，坐在刚刚灰人偶坐过的位置旁边，抬头，看向赵平安。
“这栋大楼之前是被什么异端攻击的？有具体编号吗？”
面对姒姽的疑问，赵平安挠挠头，有些尴尬的回答。
“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一个蛮厉害新型污染物。咱们就是几个过来搬砖的，这种事情上面的还能让我们知道？”
“X209型，精神攻击与物理攻击双攻击类，是W209的进化形态。”
门口处传来李德安的声音，伴随“吱呀”一声，吸烟室的门被打开，他侧着身子走进，站在姒姽的面前，脸色苍白的如同白色雕塑。
赵平安看着李德安，像是见了鬼。
“老李，你咋来了？你是人还是污染物啊？”
“看你手里夹着个烟往外走，我就跟过来看看。”
李德安晃晃手里那根同款香烟，继续开口道。
“异端X209有将近一个月的潜伏期，体型可灵活变换，隐藏能力较强。
发现的地点是大楼最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初步判断是董事长秘书购买的转运雕塑上携带污染源。
在我们接到任务前，异管局已经派出小队进行清除，还有消杀队进行全面消毒和污染源排查，按理来说不可能有残余污染。”
“异管局派出的是哪一支小队？”
李德安微微一愣，觉得姒姽抓重点的角度有些新奇，但还是认真的回想。
“好像是第七小队，里面有个新人，是最近刚加入异管局的第一美人。”
“呸，什么美人，一个大男人，男不男女不女的，还好意思叫第一美人。”
一直没有加入讨论的赵平安突然开口，停下手中把玩香烟的动作，愤愤不平道。
“也就是命好，突然觉醒异能，被异管局收了，不然以他那小细胳膊、小细腿的，让他来搬俩砖都费劲。”
面对赵平安的骂骂咧咧，李德安无奈耸耸肩，用眼神示意姒姽不用管他。
“第七小队队长是谁？A301？”
她和第七小队关系一般，记不清他们的人员结构。
“A301在两个星期前出任务受重伤，现在是A102顶职。”
“A102？”
姒姽微微一愣，这是雪绒的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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