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的天空在傍晚时分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橘红色。周予宸站在旅馆窗前，额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沈墨正在身后检查武器，金属碰撞声在狭小的房间里格外清脆。
"弹匣两个，手枪一把，匕首。"沈墨清点完毕，"干扰器电量只剩30%，撑不了多久。"
周予宸转身，看见沈墨将装备整齐地排列在床上。少校的手指在枪管上轻轻摩挲，那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窗外的霓虹灯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给那冷硬的线条添了几分血色。
"计划再确认一次。"沈墨头也不抬地说，"我潜入酒店通信中心，你留在安全屋解码硬盘。有任何异常，立刻撤离。"
周予宸挑起眉毛："说好的'一起'呢？"
"你的伤——"
"不影响大脑运转。"周予宸走到沈墨面前，故意站得很近，"而且你需要我的黑客技能。face it，少校，我们是个团队。"
沈墨抬起眼，灰色眸子在昏暗光线中显得格外深邃。他们无声地对峙了几秒，最终沈墨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跟紧我。一步都不准离开视线。"
"遵命。"周予宸咧嘴一笑，故意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
沈墨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疼痛："我是认真的，周予宸。"少校的声音低沉沙哑，"如果再看到你倒下..." 他没说完，但眼中的情绪如此**，让周予宸呼吸一窒。
"不会的。"周予宸放轻声音，指尖轻轻划过沈墨的手背，"有你在呢。"
这个触碰似乎超出了沈墨的承受范围。他迅速松开手，转身整理本不需要整理的装备。周予宸藏起笑意，将硬盘和照片小心地藏进贴身口袋。照片上那些戴着眼罩的孩子——包括六岁的自己——仿佛在无声地呐喊。
八点整，他们出发了。密□□的夜晚闷热潮湿，街道上弥漫着香料和腐烂水果的气味。沈墨走在前方，保持着军人特有的警觉，每一步都精确得像用尺子量过。周予宸则刻意调整步伐，让自己融入当地人的闲散节奏。
"九点钟方向，穿蓝衬衫的。"沈墨嘴唇几乎不动，"盯了我们两个街区。"
周予宸用余光瞥见一个精瘦男子正假装在路边摊买水果。"军方？"
"不确定。别回头。"
他们拐进一条小巷，沈墨突然将周予宸推到墙边，身体紧贴上来。周予宸刚要开口，沈墨的手指已经按在他唇上。
"有人跟踪。"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配合我。"
下一秒，沈墨的唇压了上来。这个吻与雨夜里的轻触截然不同——炽热、强势，带着某种绝望的占有欲。周予宸的大脑瞬间空白，只能本能地回应，手指揪住沈墨的衣领。巷子里的霉味、远处摩托车的轰鸣，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沈墨的气息和唇上的压力。
当沈墨终于退开时，两人都呼吸急促。周予宸的嘴唇发麻，心脏跳得像是要冲出胸腔。
"走...走了吗？"他声音不稳。
沈墨的视线扫过巷口："暂时甩掉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个八度，"刚才...那是必要的伪装。"
"演技进步神速啊，少校。"周予宸舔了舔嘴唇，故意调侃，"差点以为你真想吻我。"
沈墨的耳尖在昏暗中也看得出红了。他没回答，只是抓住周予宸的手腕："走了。别落单。"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酒店后巷。这是一栋殖民时期的白色建筑，如今被改造成豪华酒店。杨将军包下了整个顶层，而通信中心设在三楼。
"监控死角在这里。"沈墨指着消防梯，"我先上去，确认安全后给你信号。"
周予宸点头，看着沈墨如猫般轻盈地攀上铁梯。不到一分钟，手机震动——沈墨发来一个简单的"√"。
三楼走廊空无一人，尽头房间门口站着两名卫兵。沈墨拉着周予宸闪进一旁的清洁间。
"计划变更。"沈墨压低声音，"正面突破太冒险。我们从通风系统进去。"
周予宸皱眉："通风口太小，你进不去。"
"你能。"
"然后留你一个人在外面？不行！"
沈墨抓住他的肩膀："听着，这是唯一机会。进去后找到主控台，插入硬盘。十分钟，无论成功与否，都必须撤离。"
周予宸想反驳，但沈墨的眼神让他沉默。那双灰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不是命令，而是恳求。
"十分钟。"最终他妥协，"如果我没出来..."
"我会进去找你。"沈墨的声音不容置疑，"无论代价。"
通风管道狭窄阴暗，周予宸不得不屏住呼吸才能挤进去。灰尘刺激着他的伤口，疼痛像细小的电流顺着太阳穴蔓延。爬行了仿佛一个世纪后，他终于看到通风口下方的房间——十几台显示器同时工作，四名技术人员正在忙碌。
主控台在房间角落，无人值守。周予宸小心地移开通风盖，悄无声息地滑落。落地瞬间，一阵眩晕袭来，他不得不扶着墙壁稳住身体。
硬盘插入接口的瞬间，屏幕亮起密码提示。周予宸快速键入从寺庙纸条上破译的密码："蝴蝶翅膀"。进度条开始滚动，同时一个隐藏文件夹自动弹出——里面是数十个以日期命名的视频文件。
他点开最近的一个，画面让他血液凝固：白色房间里，一个瘦削的男孩被固定在椅子上，头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电极。男孩胸前挂着编号牌——"6"。
"神经链接稳定性达到78%。"画外音响起，周予宸的胃部绞紧——是张锐的声音，"准备进行7号协议记忆植入。"
视频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红色警告：「检测到未授权访问」。与此同时，房间另一头响起警报声。
"有人入侵系统！"
周予宸迅速拔出硬盘，但已经晚了。技术人员齐齐转头，其中一人按下墙上的红色按钮。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楼层。
"通风口！"有人喊道。
周予宸刚爬上桌子，通风盖就被猛地掀开。一张陌生的脸探出来——不是沈墨。
"找到你了，7号。"那人咧嘴一笑，露出不整齐的牙齿，"张博士等很久了。"
周予宸后退一步，撞上了什么人。转身看到一名持枪士兵，枪口正对着他的眉心。
"别动，实验体。"士兵冷冰冰地说，"否则我奉命可以带尸体回去。"
时间仿佛凝固。周予宸的大脑飞速运转，寻找逃脱方案。就在这时，通风管道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人体坠地的声音。
士兵分神的一瞬，周予宸动了——他抓起桌上的键盘砸向对方脸部，同时矮身滚到桌下。枪声响起，显示器炸裂，碎片四溅。
混乱中，一道黑影从通风口跃下。沈墨落地瞬间已经开枪，精准击中两名技术人员的肩膀。第三枪打碎了主控台屏幕。
"走！"沈墨抓住周予宸的手臂，拖他向门口冲去。
走廊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沈墨踹开一扇服务门，推周予宸进去。狭小的储物间里，两人紧贴着喘息。
"硬盘？"沈墨低声问。
周予宸拍拍口袋："拿到了。但触发了警报。"
沈墨点头，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至少十人，全副武装。不是普通保安。"
"郑峰的特战队？"
"很可能。"沈墨检查了下弹药，"还剩四发。不够突围。"
周予宸突然想起什么："视频里...我看到6号实验体。他们还活着！而且'S'可能就是——"
外面传来爆破声，门板震动。沈墨立刻将周予宸护在身后，举枪对准门口。
"周予宸，"沈墨的声音异常平静，"无论发生什么，跟紧我。我们从前面的紧急出口下到二楼，然后跳窗。"
"明白。"
第二声爆破后，门被踹开。沈墨连开三枪，精准命中最先冲进来的三人。他抓住周予宸的手腕冲向走廊尽头，子弹在身后呼啸而过。
紧急楼梯间里烟雾弥漫。沈墨踹开二楼窗户，下面是酒店后花园。
"跳！"他命令道。
周予宸毫不犹豫地跃出窗口。落地时伤处传来剧痛，他咬牙忍住惨叫。沈墨紧随其后，却在半空中突然一颤——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肩膀。
"沈墨！"
少校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但很快稳住："没事。擦伤。"但他的衬衫已经迅速被血浸透。
他们穿过花园，翻过围墙，冲进一条小巷。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沈墨的呼吸变得粗重。转过一个拐角后，他突然将周予宸推进一个门洞，自己挡在前面。
"听我说，"沈墨的声音因失血而嘶哑，"前面路口左转，直行三百米有个货运站。找一辆车牌368的卡车，司机是林菲的人。"
周予宸抓住他的衣领："你他妈什么意思？你不一起走？"
沈墨的眼神变得异常柔和，他抬手抚上周予宸的脸颊，拇指擦去不知何时流下的血迹："我会拖住他们。给你争取时间。"
"不！"周予宸几乎喊出来，"我不会丢下你！"
"周予宸，"沈墨突然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低沉坚定，"这是我第一次求你。走。"
脚步声和喊叫声越来越近。沈墨最后看了周予宸一眼，那目光中包含的情感几乎将周予宸击垮。然后少校转身冲了出去，对着追兵方向连开数枪。
周予宸的双腿像灌了铅，但他强迫自己转身奔跑。左转，直行，数着步子...耳边是自己如雷的心跳和远处交火的声响。三百步后，他看到了货运站，和那辆标着368的卡车。
就在他即将冲过去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周予宸回头，看见酒店方向升起一团火光。他的心脏几乎停跳——
沈墨。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周予宸调转方向，朝爆炸点狂奔。每一步都让太阳穴的伤口抽痛，但他顾不上这些。转过最后一个街角，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
五名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围成一个半圆，枪口对准中央跪着的人——沈墨。少校的右肩血肉模糊，但背脊依然挺直。在他脚边，两名特战队员痛苦地蜷缩着，显然刚经历一场恶战。
"沈少校，"领头的人冷笑，"违抗军令，协助逃犯，够上军事法庭了。"
沈墨吐出一口血沫："郑峰派你们来灭口，何必假惺惺？"
"聪明。可惜站错了队。"领队举起手枪，"最后有什么要说的？"
沈墨抬起头，目光越过枪口，直视远处的周予宸。他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出一个词："走。"
周予宸的双腿发抖，但大脑异常清醒。硬盘里的视频、6号实验体、张锐的声音...一切突然串联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那群人。
"嘿！"他喊道，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你们不是在找我吗？"
所有枪口立刻转向他。沈墨的脸色瞬间惨白："不！周予宸，跑——"
"实验体7号。"领队眯起眼，"自投罗网啊。"
周予宸举起双手，缓步前进："放了他。我跟你们走。"
"周予宸！"沈墨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一名队员踢中伤处，闷哼一声跪倒，"别做傻事..."
"很感人的情谊。"领队讥讽道，"可惜你们没资格谈条件。"
周予宸在距离他们五米处停下："哦？那这个呢？"他从口袋里掏出硬盘，"所有实验数据，包括郑峰私自进行的人体实验证据。杀了我，它就自动上传到七个国际媒体平台。"
这是虚张声势，但领队犹豫了。他对着耳麦低声说了几句，然后点头："张博士要见你。至于沈墨..." 他耸耸肩，"郑将军或许有兴趣审问。"
"不。"周予宸声音冰冷，"放他走，否则我立刻吞下这个。" 他举起一个小胶囊——实际是止痛药，但足够唬人。
领队与同伴交换了几个眼神，终于让步："沈墨可以走。但你得戴上这个。" 他扔出一副手铐，"别耍花样。"
当冰凉的金属扣上手腕时，周予宸看向沈墨。少校的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绝望与愤怒。
"为什么..." 沈墨的声音破碎不堪。
周予宸对他微微一笑："相信我。记得吗？"
特战队员粗暴地推着他走向一辆黑色厢车。就在上车前，周予宸回头喊道："蝴蝶翅膀！沈墨，记住这个！"
车门关闭的瞬间，他最后看到的是沈墨跪在血泊中，灰眼睛里燃烧着足以毁灭世界的怒火。然后黑暗降临。
黑暗中有光点闪烁。周予宸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中，身体轻得像片羽毛。光点逐渐形成画面——
六岁的自己站在白色房间里，对面是个戴眼镜的男人...不是张锐，是沈岚？男人蹲下身，与他平视："记住，小七，当蝴蝶扇动翅膀，风暴就会停止。"
然后是一段从未出现过的记忆：某个通风管道里，小小的自己蜷缩着，耳边是沈岚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沿着这条路爬，小七。数到第七个出口就安全了..."
记忆突然跳转。一个陌生的实验室，墙上的屏幕显示着两个脑部扫描图，在不断同步。"神经链接成功。"张锐的声音说，"7号与6号配对率98%。"
最后一个画面：沈岚将一个小装置塞进通风口，对年幼的自己说："这是钥匙。当雷声唤醒佛像时，它会带你回家..."
周予宸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金属椅上，手腕和脚踝都被固定。房间纯白，没有窗户，只有一盏刺眼的顶灯。头痛欲裂，但比起记忆中的画面，这点痛算不了什么。
门开了，一个瘦高的身影走进来。十五年过去，张锐几乎没有变化——同样的金丝眼镜，同样的面无表情。唯一不同的是，他胸前别着那枚蛇缠剑的徽章。
"醒了？"张锐的声音像冰冷的医疗器械，"头还疼吗？"
周予宸冷笑："看到你就不疼了。恶心压过了疼痛。"
张锐不以为忤，拿起一个平板电脑："有趣的选择，为了救沈墨牺牲自己。情感真是...不可预测的变量。"
"他在哪？"
"安全。暂时。"张锐滑动屏幕，"郑峰的人没抓到他。不得不说，沈少校的战斗素养令人印象深刻。"
周予宸松了口气，随即警惕起来："你想要什么？如果是硬盘，我已经——"
"硬盘不重要。"张锐打断他，"数据随时可以重新收集。重要的是你，7号。唯一成功的样本。"
"什么样本？"周予宸故意问，尽管心中已有答案。
张锐摘下眼镜擦拭："人类进化的下一步。通过神经链接实现意识共享，最终达到群体思维。" 他重新戴上眼镜，"你小时候表现出的能力只是冰山一角。"
"所以那些孩子...6号、5号..."
"失败品。"张锐的语气就像在讨论损坏的设备，"除了6号。他与你的神经波动几乎完全同步。可惜稳定性不足。"
周予宸想起视频中那个瘦弱的男孩："他在哪？'S'就是他，对吗？"
张锐的嘴角微微上扬："聪明。6号两年前逃脱后，一直在模仿沈岚的信号引你出来。他想...重聚。"
这个词让周予宸背后发凉。他试着活动手腕，镣铐纹丝不动。
"别费力气了。"张锐走向墙边的控制台，"郑峰允许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加入我们，完善7号协议。完成后，你可以和沈墨远走高飞。"
"而代价是什么？"
"你的能力。"张锐按下几个按钮，"我们需要扫描你活跃时的大脑模式。过程...不太舒服，但不会致命。"
周予宸太熟悉这个语气了——"不太舒服"意味着生不如死。但他面上不显："如果我拒绝？"
"那么沈墨将成为叛国罪通缉犯。而你..." 张锐推了推眼镜，"将被重置为空白状态，重新训练。"
空白状态。周予宸的胃部绞紧。他见过那些被"重置"的实验动物——行尸走肉般的空壳。
"考虑时间？"
"不需要。"周予宸直视张锐的眼睛，"我同意。但有个条件。"
"说。"
"我要见6号。在扫描前。"
张锐审视了他几秒，突然笑了："情感纽带...真是奇妙。即使失忆也本能地寻求连接。" 他按下通讯器，"带6号来。"
等待的几分钟里，周予宸的大脑飞速运转。通风口的记忆、沈岚的话、"蝴蝶翅膀"的密码...一切都在指向某个关键。如果6号真的是"S"，那么——
门再次打开，两名警卫押着一个瘦削的年轻人进来。他看起来二十出头，苍白得几乎透明，眼睛大得不自然。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太阳穴上的疤痕——和周予宸的一模一样，只是位置相反。
"7号..." 年轻人轻声说，声音像多年未用的乐器，"你回来了。"
某种奇异的熟悉感击中周予宸。他不需要确认就知道——这就是视频里那个男孩，胸前挂着"6"的牌子。也是寺庙里留下线索的人。
"你一直在找我。"周予宸说，"为什么？"
6号的眼睛湿润了："你不记得了？我们是一体的。在黑暗中...只有你能听见我的声音。"
这句话触发了周予宸脑海中的某个开关。突然，更多的记忆碎片涌来——白色房间里，他和6号手拉手接受测试；某个夜晚，他们隔着玻璃墙相对哭泣；还有...通风管道里，年幼的6号将一个小装置塞给他...
"小六..." 这个名字自动从周予宸唇间滑出。
6号——小六的脸上绽放出光彩："你记得！" 他试图向前，被警卫拦住。
张锐冷眼旁观着这一幕："感人的重逢。但时间有限。" 他对警卫示意，"准备扫描室。"
"等等！" 周予宸挣扎着，"再给我们五分钟。"
"不行。" 张锐断然拒绝，"扫描必须在你的神经活动最活跃时进行。而见到6号显然触发了某种...共鸣。"
警卫拖着小六往外走。临出门前，小六突然回头，对周予宸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另外三指张开，像只振翅的蝴蝶。
"当雷声响起时..." 小六的声音在门关闭前飘进来。
周予宸的心跳加速。那个手势！记忆中的沈岚也做过同样的动作。这不是巧合。
"准备转移。"张锐对留下的警卫说，"带他去A3扫描室。"
警卫解开周予宸的脚镣，但手腕仍被铐住。当他们推着他走向门口时，整栋建筑突然剧烈震动，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警报声刺破空气："安全漏洞！东侧围墙被突破！"
张锐脸色大变："郑峰的人？"
"不，长官！" 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报告，"是...是沈墨！他带了支雇佣兵！"
周予宸的心跳几乎停止。沈墨？还活着？而且找到了这里？
没等他想明白，第二声爆炸接踵而至，这次更近。天花板碎片簌簌落下，灯光闪烁几下后熄灭了。应急灯亮起的瞬间，警卫突然倒地——小六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电击器。
"快！" 小六冲过来用偷来的钥匙解开周予宸的手铐，"趁乱走！"
"你怎么——"
"通风系统。" 小六拽着他跑向走廊，"我一直知道所有通道。这边！"
他们在烟雾弥漫的走廊上奔跑，身后是喊叫声和零星的枪声。拐过几个弯后，小六推开一扇标有"维修中"的门，里面是狭窄的通风井。
"上去！" 小六推着周予宸，"数到第七个出口左转，然后一直爬到底。"
周予宸抓住他的手腕："一起走！"
小六摇摇头，露出悲伤的微笑："我必须留下...引开他们。否则我们都逃不掉。" 他做了那个蝴蝶手势，"记住，当雷声响起时，钥匙会打开门。"
"什么钥匙？你在说什么？"
第三声爆炸震动整栋建筑。小六猛地将周予宸推进通风井："走！找沈墨！告诉他...蝴蝶翅膀是通风系统的密码！"
通风盖在周予宸面前关上，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小六决绝的眼神和举起的电击器。然后黑暗再次降临，只有远处隐约的爆炸声提醒着他——沈墨还在某处，为他而战。
周予宸开始爬行，数着每一个交叉口。伤口疼痛，肺部灼烧，但他不敢停下。小六的话在脑海中回荡："蝴蝶翅膀是通风系统的密码..."
他突然明白了。那不是一个比喻，而是字面意义上的密码——沈岚当年设计的逃生路线。而钥匙...就是藏在记忆深处的某个指令。
数到第七个出口时，周予宸左转，继续向前爬。管道越来越窄，他的肩膀摩擦着金属壁，留下斑斑血迹。终于，尽头出现一丝光亮——又是一个通风盖。
推开盖子的瞬间，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周予宸大口喘息，发现自己在一个废弃仓库的屋顶。远处，那栋关押他的建筑正冒着浓烟，不时有火光闪现。
雨越下越大，雷声隆隆。周予宸环顾四周，寻找任何可能的逃生路线。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仓库下方的人影——
沈墨。少校仰头看着他，左臂不自然地垂着，脸上满是血污。但当他看到周予宸时，那灰眼睛里的光芒比任何闪电都明亮。
"跳！" 沈墨喊道，声音穿透雨幕，"我接住你！"
周予宸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坠落的过程仿佛无限漫长，直到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了他。沈墨的怀抱冰冷潮湿，却比任何地方都温暖安全。
"你...真是...疯了..." 周予宸贴在那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听着如雷的心跳。
沈墨的手臂收紧，嘴唇贴在他湿漉漉的发间："彼此彼此。"
远处传来警笛声。沈墨迅速脱下外套裹住周予宸："能走吗？车在前面。"
"小六还在里面！" 周予宸抓住沈墨的手，"我们必须——"
"来不及了。" 沈墨痛苦地说，"整栋建筑三分钟后会自毁。郑峰的命令。"
周予宸僵住了："不...他救了我..."
沈墨捧起他的脸，雨水顺着指缝流下："我知道。但现在我们必须走。为了他，也为了所有实验体。"
最后一记惊雷炸响时，他们钻进了一辆等候多时的吉普车。车子发动瞬间，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周予宸回头，透过雨帘看着那团火焰。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只透明的蝴蝶从火光中飞出，翅膀上闪烁着六岁的自己和小六手拉手的影子。
"蝴蝶翅膀..." 他轻声说。
沈墨紧握着他的手："什么？"
周予宸转向他，在雨夜中第一次看清了完整的真相："我知道沈岚把钥匙藏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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