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要一起出去玩吗？

唤醒安琪的是一阵麦浪的声音。她摘掉脸上用来遮阳的地图，爬起来环顾四周，对上一双安静的蓝眼睛。

克拉克·肯特早在安琪跳上车的瞬间便知道自己车上来了位不寻常的小客人——普通八岁小孩可做不到安安稳稳地落在高速行驶的吉普车上还没丁点动静。

不过这位小客人一上车便躺下，除了偶尔坐起来看看四周，就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或许只是搭个便车，克拉克温和地想，他乐意效劳。

不过安全起见，他将车停在了离家里足够远的另一座农场，耐心地等待女孩醒来。

而此时安琪在发呆。

大哥教导她，一个合格的揍敌客，就算是在睡眠时也要保持十足的警惕，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敏锐察觉……所以这就是大哥你睡在地里的理由吗？

“你好……你好？”克拉克忍不住笑起来：“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堪萨斯州，你的目的地是哪里？如果不远，我想我可以送你过去。”

“……啊。”安琪竖起耳朵，敏捷地跳下来，不着痕迹地离克拉克远了点：“不用了，我就到这。”

这个人，有点危险呐。

注意到小孩儿隐约的防备，克拉克蹲下来，和她平视：“我叫克拉克，你叫什么？”

“安琪。”

“好的，安琪。”他重复道：“你要去哪里？”

安琪警觉：“就到这。”

“……”一阵僵持，克拉克败下阵来：“好吧，固执的小女孩。”

目送安琪消失在路的尽头，他默默记下了她的心跳。

他已经找到了来自氪星的飞船，并决定帮助人类。晚餐时他和玛莎说起今天的遭遇，心想或许母亲会劝他帮忙关注这个女孩。

可玛莎只是给了他一个拥抱，并告诉他，人类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脆弱。

“克拉克，我的孩子，你做出的决定让我很骄傲。”她欣慰地拍了拍克拉克的背：“但我更希望你能平安幸福。”

“所以，不要将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人类应当自己做出努力。”玛莎抹了抹眼角：“真该叫乔纳森也看看，我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克拉克也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父亲也会为他骄傲吗？

这个问题安琪倒是能很利落地回答：不会。

妈妈非要生女儿的执念根深蒂固，这才有了她和科特。凭这点，家族就对她没什么期望。上头有个天赋异禀的哥哥，她能力强固然好，但要是弱，也只是行动被限制在枯枯戮山罢了。

勉强得到大哥首肯才有资格出去接任务，但因为技不如人就死在外面，别说骄傲，不将她列为家族耻辱就不错了。

想到这，安琪瞬间断了思念家里的心思，他们还是永不相见为好。

不过，她有些想念安德森。

萤火虫停留在她指尖，尾部一闪一闪，风吹过，便随着一起飞走了。她躺在草地上，用“绝”收敛气息，仍由各色虫子跳到身上。

现下正值初夏，远处的麦子已经收割了一拨，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干燥中带着一丝凉意。

安琪坐起来，抖落掉几只蟋蟀，翻了个身，双手在原地飞速刨了个坑。

睡着之前，她想，等到了冬天，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她就回哥谭看看杰森。

此时韦恩宅里的养兄弟二人正在进行一场“亲切友好”的谈话。

迪克冷笑着招呼他的新晋弟弟，把人逼得到处打滚，辗转腾挪地躲避大哥爱的铁拳。

杰森灰头土脸地抽空嘴硬：“你的力道可比……差远了！”

“比谁差远了？”迪克掰了掰手指：“这就让你好好体会一下哥哥的力道！”

杰森一点都不怕，梗着脖子非要证明自己不比对方差。

不过说起手劲，他发散了一秒思维——安琪说他们家人的手劲都是按吨算的，虽然她很久没回去了，但保守估计应该有个八吨。

这还是人类吗？

因为这个空隙，他被迪克狠狠揍翻在地。他仰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对方却看起来只是衣角微脏。

迪克低头注视着狼狈的杰森，双手握了握拳，表情不明。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这样阴着脸转身离开。

阿尔弗雷德适时地出现将杰森拉起来，体贴地为其准备好了毛巾和伤药。

“杰森少爷，我为迪克少爷鲁莽的行为道歉。”他叹了口气：“或许这样说对你很不公平，但迪克少爷只是暂时在气头上。”

“这份愤怒，我想大部分还是因为布鲁斯老爷。”他拨开小男孩额前的黑发，露出里面的擦伤：“你只是被迁怒了，很抱歉。”

杰森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明显有些不服。这点伤对他来说没什么，他只是很讨厌这种什么都不知道就被算账的感觉：“好吧，阿尔弗雷德，我想你可以告诉我原因？”

阿尔弗雷德轻声道：“因为罗宾这个代号，是迪克少爷的母亲给他取的昵称。”

好吧，他知道韦恩家的儿子是收养的，当初那场事故闹得很大，还上了新闻报纸，他刚来的时候就自己调查过了。

虽然这也不是格雷森对他发脾气的理由，但杰森表示自己大人有大量不和幼稚鬼计较，毕竟打不过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他打不过又怎么了？迪克也不见得能打得过安琪，他训练时日还短，以后格雷森肯定打不过他。

抱着这样的想法，杰森龇牙咧嘴地安然入睡，直到第二天迪克一大早就倒吊在门前，吓了准备去吃早餐的杰森一大跳。

“格雷森！”杰森大叫道：“你有毛病啊！”

迪克一改昨日的阴郁表情，欲言又止地愧疚道：“阿尔弗雷德说你昨天痛得起不来身，晚上也没睡好，我……唉，我没想……”

好了，他已经彻底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老管家的面子他还是要给一给，因此杰森没有反驳，只是单方面和迪克掐起了架。

阿尔弗雷德欣慰地听着楼上两位少爷的吵闹声，温和地将牛奶推到了家中年龄最大的叛逆儿童面前：“布鲁斯老爷，快些解决吧，您接下来还要去开会。”

布鲁斯：“……”

小孩子的身体长的很快，半年多过去，安琪发现自己又往上窜了几厘米。

她用指尖在门口的树上划下一道口子，比了比和上一道口子的距离，高兴地眯了眯眼，脑袋小幅度地左右摆动。

这半年多中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待在位于科罗拉多州的一栋郊外别墅里。别误会，这可是她用正规渠道自己买的，只不过挂在一个伪造的成年假身份名下。

选择这里是因为房子位于山腰，背靠山脉，与枯枯戮山的生态很相似，她路过途中一眼就相中了这里。

不过买下一座山目前对她来说还比较困难，这才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这栋别墅。

买到之后要改个什么名字好呢？安琪苦思冥想，觉得依旧叫枯枯戮山的话实在是太没创新点了。

还没等她想好，冬天的第一场雪已经悄然而至，不辞辛劳地将她选定的后花园装点得云雪一片。

好像忘了什么……安琪眨巴两下眼睛，选择先堆雪人。

两个月前捡到的伯恩山兴奋地叼起树枝，试图加入主人的户外活动。安琪接过小树枝，淡定地指挥四毛跑远点。

雪球从拳头大小，越滚越大，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将屋前屋后滚了个干干净净。

四毛紧紧盯着雪球，压低身子屁股晃动后腿发力，猛地往前一扑，却扑到了小主人身上。

安琪单手稳稳地将雪球举起，另一只手摸摸四毛软乎乎的耳朵，弯了弯嘴角：“这才刚开始呢。跟我来吧，这座山上的雪还很多。”

如果有人用直升机从上面往下看，就能看到刚被白雪覆盖的森林以一栋房子为起点，几乎呈直线恢复至前几日的绿意盎然。

不到三个月大的四毛趴在地上呼呼喘气，前方不远就是一个巨大的雪人，粗略估计有三四层楼那么高。

一颗圆木被削尖插在雪人脑袋上充当鼻子，两块巨石被削成一样大小的圆形嵌在上方作为眼睛，其他部位如法炮制，最后只剩下围巾无法替代。

安琪叉腰站在雪人脑袋上，大声喊道：“四毛！你想不想上来玩！”

四毛直起身子嗷呜一声，安琪就非常上道地将其抗上了雪人。

这是狗狗第一次以这么高的视角俯瞰，害怕得直抖，一个劲地往主人怀里蹭，而安琪岿然不动。

她盘腿坐下，托着下巴想，这次的雪人做得非常完美，只是可惜没有别人能过来欣赏……

欸？安琪突然挺直腰背，一手握拳砸到另一只手手心，嘴里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哦”。

还有杰森呀。

都这么久过去了，蝙蝠侠应该已经解决掉那个怪人了吧？

她可以去找杰森（来看她堆的雪人）了！

于是在某一天的清晨，因为室外积雪太厚而选择室内训练的杰森视线对上了窗外的狗头。

狗狗带着清澈懵懂表情的大脸被挪开，安琪那双玻璃似的大眼睛刚好能出现在窗台上。她垫了垫脚，让嘴巴露出来，做出OPEN的形状。

片刻后，两双一模一样的黑眼睛心虚地看着地板上抖落的积雪，但一点都不心虚地发问：“杰森，要一起出去玩吗？”

“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