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什么忙,那自然是收购果子的事情。
丁雪嘉在回来的路上,其实就一直在琢磨这事,这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主要的关键点还是王嫂子和李长贵。
王嫂子在这个村里的威信力是够够的。
只要能让她开口答应帮忙游说,李长贵也同意,那这件事基本上就成了一半,收购成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丁雪嘉一路上就在想什么时候方便开口,没想到王嫂子自己谈起来了报酬的事情。
就如同丁雪嘉所预料的那样,她几乎只是略提了提,王嫂子就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这有什么难的,你放心,我不行,还有你英哥呢。”
这说的是王嫂子的丈夫,村里的村支书李英。
村里虽然不是什么李家村,但因为沾亲带故,所以很多人都姓李。
李长贵和李英在许多年前还沾着亲呢。
现在有时候村支书说话比村长还管用,虽然不能让他以村支书的名义帮她承诺什么,但只要他表示出来这个意思就行。
丁雪嘉满意了,两人刚好也走到了家门口的分岔路,就各自回家了。
丁雪嘉携带着一身冰寒气进了屋,第一时间就感到暖意。
屋子里的炕烧的热热的,走之前四处乱放的枕头,现在被整齐的摆放在该摆放的位置上,地好像也被重新扫了一遍,几乎看不见浮尘。
大变化没有,但丁雪嘉却总觉得这屋子比她出发前要整洁不少。
“你回来了。”季静林一手拍着孩子,一手举着砖锻炼。
因为伤到的地方刚好在腰上,他不好做起身的运动,也不好跑步,但在床上躺了几天,他实在是躺乏了,就让两个孩子帮忙捡了块砖回来,举着练着。
“小缘和小铭呢?”丁雪嘉把外衣脱掉,挂在门后面。
难得回来这个点了,还没看到两个孩子。
“有人在村头表演,我看他们两个感兴趣,就让他们和村里的小孩一起去玩了。”
毕竟谁说小孩子交朋友就不看家境了,大的家境不看,但人家每次见你分你一粒瓜子一粒糖的,你每次出来什么都不带,身上穿的还灰扑扑的,人家也不乐意和你做朋友。
现在两个孩子却一下子富裕了起来,丁雪嘉在集上买了不少吃的放家里,季静林手也松,让他们拿着一盒糖果子出去玩,瞬间之前不怎么搭理他们的孩子就都围上来了。
季阵缘虽然之前一直告诉自己和弟弟,说是他们不屑于和这些天天鼻涕擦到衣服上的孩子们一起玩,但真被孩子们围在中间的时候笑得还是很开心的。
丁雪嘉凑过来看了看睡熟的小宝,轻轻的摸了下她的头发,没敢用力,怕把她惹醒了:“天也黑了,估计等会也该回来了。”
她想了下,把今天遇到的事情和季静林都说了一遍。
倒不是汇报,而是她觉得既然目前离不了,那夫妻之间就要对彼此有一个基本的了解和信任。
“你不是还有两个月才离开吗,我觉得趁着这个月做点事情挺好的。”
她说话没有太小心,因为她觉得季静林不像是这个时代常见的大男子主义十分严重的人。
果然,季静林没说什么她不爱听的话,只是问:“要我帮忙吗?”
丁雪嘉摇头:“我想自己试试。”
季静林就没说话了,只是把砖放下:“有事吱声。”
丁雪嘉不知道为什么,又想笑了。
明明长着一张放到后世大荧幕上去当硬汉小生也完全不违和的脸,说的也算是标准的普通话,但总是能从各种细节处看出来他纯正东北人的身份。
她觉得好笑,于是顺着他的话重复了一遍:“昂,有事会吱声的。”
季静林不知道她为什么笑,但也觉得心情轻松。
毕竟和一个总是喜欢笑的人相处,总比和一个总是哭丧着脸的人相处要好的多。
丁雪嘉上辈子除了收银,其实也没怎么和男人相处过,这辈子换了地方更是不知道找什么话题。
毕竟有时候多说多错,她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还是不够多。
所以只安静了一会,她就把下午买的跳棋拿出来了:“会玩吗?”
他们家的灯因为丁雪嘉怕黑,所以在晚上总是开着的,即使两个孩子也没说关过,更不要说季静林了。
他还能让自家孩子老婆用不起电不成。
灯光稍显昏黄,却让气氛变得更温馨。
两人玩了好一会跳棋,两个孩子才满头大汗的掀开帘子回屋。
无论是平时看起来聪明机警的季阵缘,还是总是沉默寡言的季阵铭,现在全都是脸蛋通红,额头冒汗,眼睛也亮闪闪的。
丁雪嘉的母亲是个从来不会在家庭里扫兴的人,这也养成了她不扫别人兴的性格。
她没过多的问两个孩子有玩的细节,因为她知道有时候小朋友的快乐和大人的快乐是不一样的,她可能理解不了,所以就只问:“玩的开心吗?”
季阵铭点头:“开心。”
相比较哥哥,他其实更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只是显得更能干。
丁雪嘉从抽屉里掏出来一块手帕,让他们两个擦汗:“开心就行,过来尝尝这个卷饼。”
刚才放炉子旁边热着,现在差不多也热好了。
几个人围着炉子,分享着丁雪嘉从城里带回来的食物。
尤其是看到那个一按就会跳的青蛙和满满一罐玻璃珠的时候,两个孩子的眼神更是亮的惊人。
季阵缘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是像在做梦一样。
因为太美好了,美好到让他怀疑现在的真实性。
从小他在村子里听到的,就只有对他和弟弟的谩骂,村里的人说他们两个是爹也不要娘也不要的野种,说他们爹本来就不是季奶奶的孩子,季奶奶也不用养着他们。
他们自然是不信的,但事实就摆在面前,无论是他们的父亲还是母亲都没有来看过他们。
所以长大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别人纠缠过这个问题。
玩具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奢望,更不要说像今天一样拿着一大盒糖果子出去,大方的分给别人。
其实苦日子过惯了的两兄弟把糖果子分给别人的时候是心疼的,但除了心疼之外,却还有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心。
开心到飘飘然,整个人好像浮在天上一样。
他听到很多人在对他议论纷纷,不只是孩子们,还有大人们。
他们在讨论冬姨,讨论那个七年之后终于回家的男人。
讨论他们家的日子过的怎么样,讨论冬姨对他们的态度。
其中不乏有讨厌他们的孩子,故意在他们面前说他们早晚还会被丢掉,没有人会喜欢他们。
但季阵缘一点也不生气。
因为他说的是早晚还会被丢掉,那起码意味着现在在所有人眼里,冬姨还是在乎着他们的。
连村长家的栓子都没像他们一样大方过——而且他们不是自己偷偷把糖果子拿出来的,是他们的爸爸主动让他们带着糖果子出来和朋友分着吃的。
回到家里,虽然兴奋又开心,但看到丁雪嘉之后,季阵缘的心里其实闪了一丝微妙的恐慌。
他担心冬姨觉得他们太奢侈了。
但冬姨不仅什么都没说,还拿帕子给他们擦了汗,还从城里给他们带了食物和玩具。
季阵缘手里紧紧的攥着那个小橘子,半口也舍不得吃。
他想他今天晚上一定会做一个十分十分美妙的梦。
但再美妙的梦也没现在这个时候美妙吧。
丁雪嘉今天走了一天的路也累了,烧了水擦了身子,洗了脸之后就上床了。
之前他们睡觉的位置是她睡在最里面,然后是小宝,季静林和两个孩子。
因为那个时候季静林还昏迷着,丁雪嘉完全把他当成一个隔断物,也没什么特别不好意思的心理。
但现在他醒了,那就不一样了。
丁雪嘉多多少少都有点害羞。
“你今天晚上睡在最外面吧?”她抱着被子问道。
因为一共就两床干净被子,他们两个大人三个小孩,反正总是离不远的。
她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睡觉爱翻身,你刚醒,得多休息休息,我会吵到你的。”
季静林的脸其实也有点红:“行,我和小铭一起睡。”
从小都和哥哥一起睡觉的季阵铭愣了一下,但他向来很乖巧,所以只是继续嚼着嘴里的橘子。
丁雪嘉没给他们思考的时间,见现在没人提出异议,于是立刻铺床。
小宝当然还是跟着她睡。
丁雪嘉刚才在季阵缘和季阵铭回来后就把她叫醒了。
睡一会就够了,睡太多晚上就该睡不着了。
她把给小宝买的玩具给她,坐在被窝里裹着被子看她玩。
小宝比她刚来的时候白了一点,也胖了一点,十分有活力的在炕上四处乱爬。
丁雪嘉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原主的情绪影响了,因为她之前对几个孩子其实更多的是责任感,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着看着反而真的觉得自己生出来了点母爱。
所有人都收拾完后,村子里唯一每天开那么长时间的灯关上了。
丁雪嘉睡觉前以为自己会因为和一只清醒的男人睡同一张炕而胡思乱想,结果没想到也不知道是今天出去困乏了还是怎么回事,头一挨到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轻手轻脚的下了炕,先把早饭煮了出来,然后就去找王嫂子商量昨天说好的事情。
但她前脚刚走,后脚她家就来了‘客人’。
季母贼手贼脚的沿着墙边走了过来,扒着门缝往他们屋里看。
她昨天没去看表演,回家后听大儿媳妇说那小兔崽子醒了,还给两个孩子买了不少吃的。
她今天倒要来看看是真是假。
要是真有钱,她非得拿走不可。
季静林虽然还没修养好,但他的警觉性一点也不差。
丁雪嘉才刚刚下床他就醒来了,只是听见她在角落穿外套的声音,担心她尴尬,没和她打招呼而已。
丁雪嘉离开屋子他就坐起来了。
昨天丁雪嘉感觉的没错,他的确趁着家里人都不在的时候把屋子收拾了一下,毕竟他的新妻子一看就是力气不大的,屋子那么多年没住过,他们三人即使把东西擦了,但仍然有些陈年老垢需要用力才能擦掉。
今天他准备把昨天剩下的一块地方给收拾了。
一开始他并没有发现季母的到来,即使听到窗户处有动静,也以为是鸟雀之类的,他们这个地方靠山,山上没有大型动物,也没有熊瞎子,鹿也早就在灾年被抓的抓,逃跑的跑。
能有两只野鸡都算不错的。
鸟雀食物充足,也灵活,知道他们的院子里在冬天都埋着食物,时不时的会飞下来三两成群的寻找机会。
结果那声音窸窸窣窣没个停,季静林就觉得不像鸟雀了。
他皱着眉听了一会后冷笑一声,走到窗前哐的一下把窗户打开。
果然是他的好娘,前面他昏迷了那么多天都没来看过他,他醒来也没来看过他,他一给孩子点东西,猜着他有钱就过来了。
真是和季静林记忆里如出一辙,半点也没让他失望。
季母被他吓了一跳,一开始还心虚,看见是他后便下意识的张嘴就骂:“你个小兔崽子,开窗那么大力干什么?存心吓我是不是啊?!”
硕大的嗓门一下便把屋子里睡着的三个孩子都给震醒了。
小宝周围的人都对她和风细雨的,不说温柔的原主,就连两个哥哥都是轻手轻脚的,突然听见这么大的声音一下子就吓哭了。
季阵缘和季阵铭更是瞬间紧张了起来。
这个音色,他们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季静林听见小宝哭了就慌了,连忙转身要回去抱她。
季阵缘和季阵铭则是起了十级戒备:“你来干什么?”
都把一个昏迷不醒的大人和一个高烧的陌生人,还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全丢给他们照顾了,把他们五个人赶出来,让他们自生自灭,现在怎么过来了。
季母啐了一口:“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既然被发现了,她就没有隐藏的想法,大摇大摆的走进屋,一双有点耷拉的眼睛里面冒着精光,左看看右看看。
她穿着现在少有的亮红色绸缎外衣,里面穿的也是厚实暖和的冬装,下半身黑布做的裤子,脚上还踩着一双崭新崭新的棉鞋。
头发没半点花白,人不像是话本里说的那样,恶毒的老太太都是干瘪干瘪的,反而有点胖,乍一看上去甚至还会觉得有点好相处。
不过这种想法一旦瞧到她的脸上就会荡然无存。
眼睛眯缝着,表情更是耐人寻味。
幸好丁雪嘉不喜欢把食物敞着口放着,麻花之类的都还用原包装捆着,装到桌子中间的一个木盒里,季母什么都没看见。
但两个孩子的胶鞋和炕上的新被子她可瞧着了。
季阵缘和季阵铭连忙下床穿鞋,好像生怕晚了一秒他们的鞋就会被抢走一样。
季静林一边抱着小宝哄着,宽大的巴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带给她安全感,一边讥诮的盯着季母。
看来他走之后,他这个母亲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变。
但即使被屋内三人这么防备着,季母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更没有说有离开的想法,反而一屁股在炕上坐了下去。
季静林甚至觉得那块炕被她坐一下都坐脏了。
“我这不也是心疼你们才过来看看的,诶呦,当时也是没法子,谁让你摸人家身子被大家伙瞧着了......小铭啊,你们那个后妈对你们怎么样啊。”
她还想打怀柔政策,但一张口就是满嘴的胡言乱语。
季静林听着都要气笑了。
先不说她会不会心疼他——他什么时候摸人家身子了?!
季母不敢问季阵缘,这个孩子嘴巴厉害的很,她在他那几乎没讨到过好。
还是季阵铭好套话一点。
但季阵铭平时再好说话,对自己厌恶的人也是没话可说的,只死死的瞪着他,似乎这样就能把自己厌恶的人从自己温馨的家里瞪走。
季母不禁在心底暗骂,真是一个锯嘴葫芦,养了那么多年也养不熟,有好吃的不知道先来孝敬她,反而跟那些和他没关系的臭小鬼们吃。
分不清好赖——就是没她的俊俊聪明!
季母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之前对他们的态度有错,她反而觉得自己给他们一口吃的,把这两个没人要的孩子养大,那他们就该对她感恩戴德了。
哪怕那吃的是最坏的菜根,哪怕有剩饭也给她俊俊留着,哪怕都是她的孙子,哪怕两个孩子三岁后就自己出去找食物。
那总归不也养活了。
“这是那个女人带过来的丫头?真是吵人,胆子也太小了。”季母被小宝哭的烦躁,撇过来一眼,阴森森的。
小宝本来都要被哄好了,又被她吓得小声哭泣起来。
季静林原本还想和她说道说道,这下是真的忍不了了。
他把小宝重新放回炕上,面无表情的走到门边拎起锄头:“你走不走?”
季母有点发怵,但又因为几十年的为非作歹而自觉了不得:“你还能打我不成?”
季静林之间用行动告诉她,他到底会不会打她。
一锄头砸在了她脑袋的墙边,季母吓得一激灵,脖子都缩的看不见了。
季静林走之前虽然脾气不好,但还真没像现在这样说动手就动手。
“你,你,你真是反了天了,我可是你娘!”
季母的眼睛瞪得溜圆,但人也害怕的跑出了门边,有点富态的胸口气的不断的上下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季静林甚至都懒得回她,又砰的一下把门给关上,还从里边插上了插销。
季母气的在门口骂他,但这个地方太过偏僻,旁边也没什么邻居,她骂的再狠,里面的人充耳不闻,也没人能和她一起用孝道的名义数落里面的人。
但王嫂子和丁雪嘉听见了。
季母的嗓门实在是大,她们虽然听不清楚,但隐隐绰绰也听到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丁雪嘉家门口大喊大叫着。
王嫂子顿时拍腿:“完了,她一来指定没好事。”
丁雪嘉虽然只在记忆里见过季母,但能在这个村里来他们门前骂的还能有谁。
她原本还庆幸着季母似乎认为他们绝对活不下来,没来找过他们,这下可就失望了。
“那我之前说的事王嫂子你帮我记着,我回去看看情况。”丁雪嘉拿着手里王嫂子做好的两双棉鞋站了起来。
王嫂子却也跟着她一起站了起来:“你一个人不行,那老怪婆只在外人面前收敛一点,其实嘴巴厉害的很,你一个人吵不过她。”
她可怕这个城里来的文气媳妇被季母骂哭了。
丁雪嘉抿唇笑了一下。
其实她也就只是表面上看着文静而已。
她上辈子一开始也的确不会骂人,但自从加入了王者峡谷在里面遨游之后,她一个人骂四个不是问题。
但想着原主的形象,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嫂子就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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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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