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姜云月的大胆的要求,更让邵正吃惊的是,县令居然真的答应了她。
县令说,可以让熊大和周阳暂住在县衙的客房里,但姜云月需得在明日日落前找到真正的凶手,否则,她就得跟熊大、周阳一起下狱。
“县令居然会做出让步。”邵正走在姜云月右侧,啧啧称奇。
姜云月没有将斗笠重新戴回自己头上,高马尾在身后一甩一甩的:“他不是做出让步了,他是被架起来了,人就是这样,要么彻底摆烂,既然做了,肯定就想要做好,最好滴水不漏,不上不下最难熬,没人会想要当个筛子,今日县衙上那仵作和陶老翁便是证据。”
“你们县令脸皮再厚,也都只是在私下威胁陶老翁,明面上他还是想要维持自己的公正的。”姜云月不动声色地笑笑,“还有那仵作,拿布包着刺杀……我都不知道这话他是怎么说出来的,没溅到墙上,也没能流到衣服上吗?杨路章娘亲的尸身可是干净得很。”
邵正:“……”
所以刚刚在县衙上,她是故意卖出破绽的吗?
前面传来喧哗,人群往两边散去,大路上空了出来。
姜云月抬眼往前,杨路章穿着一身白衣,披麻戴孝的,往县衙来了。
他身后跟着两个抬棺的小厮,张婉柔和小莲儿站在杨路章左右两侧,皆是一身缟素。
杨路章第一眼没注意到姜云月,他只是愕然地看着邵正。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怎么感觉这个守城门的卫兵,近几日在自己眼前出现的频率过于高了?
邵正抢先一步,挡在姜云月身前,接着便抬脚往前走去。
“杨掌柜,节哀。”邵正朝杨路章拱了拱手。
杨路章应该是哭过,鼻子眼睛都是红的,他摸了摸自己湿润的眼眶:“承蒙邵军爷关心。”
“杨掌柜这是准备去县衙接回自己娘亲吗?”
邵正和杨路章个头差不多,相对而立的时候,她能很清楚地看到杨路章脸上的表情。
杨路章脸上的哀切不似作假,在听到邵正的问话后,眼眶里那些早已盈满的泪水也都扑簌着落了下来:“是,天热了,我来接我娘回家,听县衙派来的人说,这案子已经破了。”
“娘,我会亲眼看着犯人伏法的,您早日安息吧。”杨路章仰头望天,哽咽着说。
站在他右侧的小莲儿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用衣袖遮住脸,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还没有呢。”姜云月从邵正身后探出头。
杨路章哀切的表情就这样凝固在脸上,泪也不流了。
像是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样的结果。
“我刚刚在庭审现场,这案子还有疑点。”姜云月的目光并没有在杨路章身上停留。
“有人说,凶手不是人,是妖。”姜云月看着张婉柔,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又明白。
一直偏着头,不与旁人对视的张婉柔终于转过了头,她直视着姜云月坦荡的眼,脸上的表情似是讥讽,又似是嘲弄。
“妖?怎么可能会是妖?”杨路章在短暂的怔忡后反应了过来,“是谁说的?”
姜云月耸了耸肩:“我不认识那人。”
邵正:“……”张口就来?
“在槐县,不管案子破没破,亲属都可以将尸身带回去安葬,杨掌柜,你还是快去县衙吧。”邵正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姜云月。
杨路章皱着眉,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半晌后,他朝邵正点点头,继续带着人往县衙去了。
姜云月看到,张婉柔路过邵正的时候,偏了偏头。
“她跟你说话了。”在杨路章一行人走后,姜云月对邵正说,“说了什么?”
“谁?”邵正面色如常。
“张婉柔。”
“啊?”
姜云月:“……邵正,你是不是想看到我进大牢?现在任何一个信息都很关键!”
骗人的,关于此案,她心中已经**不离十了,这也是为什么她提前告诉邵正,杨路章娘亲的尸身已经没什么大用了。
她只是想知道张婉柔跟邵正说了什么,能让邵正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那么扭捏。
邵正心一横,眼一闭:“她叫我早日与你成亲,说我能找到你这样的新妇实属不易。”
姜云月:“……”
这都什么时候了,张婉柔还能想着这事?
“为什么不易?”姜云月用肩膀撞了撞邵正,“因为你克妻?邵正,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是那什么是吧,那什么怎么娶妻啊?你那些妻子真死了吗?”
她可还记得初识那日,邵正对自己说的——
“我给过很多女子身份”。
当时她就觉得这话不对劲了。
知道邵正是女子后,就更不对劲了,一个女子,给过很多女子身份?她之前的那些妻子,没一个发现她的真实身份的吗?
邵正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这件事跟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姜云月低头想了想:“没有。”
“但是,我很好奇,非常。”姜云月正色说道。
邵正:“哦。”
“真的不能告诉我吗?邵正!我都住进你家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姜云月是彻底把邵正当成了自己人,就连她五大三粗的外形,姜云月都看顺眼了。
在现在的姜云月眼里,邵正就是一个长得比较粗犷的女孩子。
好姐妹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还是早早破案吧,不然明天就要去蹲大牢了,我可不会为了你劫狱。”邵正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意。
久违到连她自己也不记得,上一次像这样笑,是什么时候。
真奇怪,明明是该紧张的时候,为什么会被姜云月的三言两句逗笑,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聪明,机灵,跟她以前认识的一个女孩有些像。
不知道那个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姜云月快步走到邵正前头,把手背在背后,倒退着走:“我们现在只需要等。”
“等?”
“等。”姜云月脸上的嬉笑褪了下去,“看谁先沉不住气。”
日头西沉,月亮在湛蓝的天空上露出身影。
邵正不停在屋子里踱步,姜云月看得眼晕,干脆背过身子不看她。
被举着钉耙的妖怪破坏了的屋子还没找人来修,邵正说,自己家有危险,不宜把外人牵扯进来。
还好邵正家足够大,三个人刚好一人一间屋子,只是现在,她们俩都挤在了熊二住的屋子里。
“我们就这样待在家里吗?”邵正晃着晃着,又晃到了姜云月眼前。
姜云月:“……”
看来最先沉不住气的,是邵正。
“你着什么急?”姜云月无奈地摸了摸额头。
邵正一屁股就在姜云月身边坐了下来:“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被捉进大牢了,我是不会……”
“你是不会劫狱的。”姜云月瞥了一眼邵正,“这话你今天已经说了不下十遍了,我知道了,我要是被抓进去,你是一定会劫狱的,为了你邵大军爷能安稳地在槐县度过下半辈子,我是一定不会让自己被抓的,好吗?”
邵正:“……”
怎么乱说!她才没有说过这话!
邵正坐着坐着,又坐不住了,她刚抬起屁股,姜云月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想起来一件事。”邵正看着一脸无奈的姜云月,“那间屋子里应该是有个暗室的。”
“哪间?”
“熊二之前住的那间,但是我爹没把暗室钥匙留给我,也没跟我说暗室的位置。”邵正抿着唇,“那屋子现在差不多塌了,说不定我们能找到那个暗室……”
耳尖动了动,祀渊从床下走到姜云月腿边,用尾巴蹭了蹭她的小腿。
姜云月捞起自己脚边的黑团子,放在膝盖上:“暗室里有什么?”
“我不知道,应该都是我爹的东西吧,也许有适合你用的武器。”邵正摸了摸腰间,“我只有一把炼玄鞭,打起来的话不太方便。”
她没说跟谁打。
姜云月想要一把武器很久了,上次那玄龟的虚影在她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看来捉妖的武器和普通武器还是有些区别的。
“走吧,去看看。”姜云月轻轻地将黑猫放在地上。
她感觉自己走得格外艰难,低头一看,黑团子正围着自己的腿打转。
没办法,姜云月只能又把黑猫抱起来:“你也要一起吗?”
黑猫:“喵!”
祀渊:废话!我等的就是这一天!这个时刻!现在!
天热,屋子里的泥浆几乎都干了,地面上有一种诡异的平整。
邵正往坍塌了的床边走去,一边走,一边指着屋子的西南角对姜云月说:“你去那里看看,就是原先有个柜子的那里。”
姜云月依言朝邵正手指的方向走去。
黑猫倒是一进屋子就从她手上跳下去了,到处嗅着。
姜云月将这个角落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哪里有暗室。
难道暗室的门在地上?她皱眉看着地下厚厚的泥浆,问邵正要个锹?
正发愁呢,那一头的邵正灰头土脸地从床里面爬了起来。
“找到了。”她说。
暗室的门很隐蔽,在床板内里,这个床四角都被固定在了地上,没办法移动。
可以说,要是没有那个妖怪的破坏,这暗室还真不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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