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只见耿星河站在门口。
周翩一路走来,还没有面对面仔细看耿星河。
他头发在夜风中吹过,略显凌乱,额前几缕碎发随意地耷拉着。因为走了太久路,领口处的扣子松开了一颗,隐隐露出锁骨。
疲惫得微微泛红的眼睛,在镜片后依旧认真:“你打算待会干什么?”
“呃。”
他为什么问这个?
周翩被问得一愣,压下脑海里闪过的无数可能性,试探着回了一句:“……整理下刚想好的剧情?”
“答案错误,扣10分。” 耿星身体微微前倾,“今晚你很累了,洗澡,睡觉。”
“哦……” 周翩嘴上乖乖答应,心里却不以为意:待会就不睡,看你管我。
耿星河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她裸露的肩膀上,微微皱眉:“明天是我惯例去射击馆的日子,你穿运动服来——明晚黎蕙没有约你了吧?”
“和她只约了今晚……” 周翩下意识地回答,紧接着又反应过来,“你想约我去……射击馆?”
“你不会想做周年庆做到再进医院吧?何况后面还有J17。” 耿星河的眼神坦然。
对于自己不喜欢运动这件事,周翩十分笃定:“我会注意的,锻炼就算了吧。”
“回答错误,再扣10分。” 耿星河浅浅一笑,“之前你答应过的,忙完苗寨资料片,要锻炼。”
周翩满脸不情愿:“射击不算锻炼吧?何况我没去过啊。”
“所以要去体验一下。”耿星河语气沉稳,“之前你做射箭玩法也是凭空感觉,不如现实里试试。”
隔壁突然开了门,一个顶着浴帽的女生对两人怒目而视:“恋爱能不能去屋里谈?”
公寓楼隔音差,但被邻居直接戳破还是略尴尬。周翩忙低头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但我们不是——”
“好像谁没谈过一样。不是谈恋爱,半夜在门口站那么久?”女生瞪他两一眼,怦的一声关了门。
耿星河似笑非笑:“运动服,明天见。”
见周翩还想反驳,他又追加了一句:“虽然没收到需求,但明天我准备开始优化微表情代码——”
七寸被他拿捏,周翩义正言辞:“锻炼,明天谁不去谁小狗。”
第二天,周翩举手投降:“汪。”
耿星河沉沉的目光带着某种无形的压力,直直地向她射来。
周翩扯了扯衣角,解释道:“真的是临时有事!你看我运动服都穿来了。”
修身的短款运动上衣,搭配一条淡蓝色的运动裤,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看起来俏皮又灵动。
“不是怀疑你,只是不喜欢计划被打乱。”她认真解释,耿星河心情也好了几分,“那改天在公司健身房?”
“下次一定。”周翩做着虚无缥缈的承诺,赶紧背起包就走。
可惜她刚走出走廊,就迎面撞上了梁海潮。
梁海潮看到周翩,马上就迎了上来:“去吃饭么?最近华城汇新开了一家湘菜馆,我团了套餐,就缺个饭搭子。”
周翩眉头微微一蹙,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语气冷淡:“我有约啦。”
梁海潮像是早就料到周翩会拒绝,又站近了一点:“哎呀,团购是双人餐,我记得柳明说你喜欢吃湘菜——我请你,你就当陪我吃顿饭,拜托啦。”
说着,他的手看似不经意地搭上周翩的肩膀。
这就是叶林间所谓的间接接触和Kino?她怎么觉得这么油腻呢。
周翩心中一阵厌恶,侧身躲开,连同事虚伪的面子情都不想维护了:“对不起,真的不感兴趣。”
东篱禁止办公室恋爱是对的。
这条禁令帮她挡了多少骚扰啊!
但周翩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又没有胆量撕破脸皮直接骂走他。结果就是被梁海潮黏着一直不清不楚。实在是……
周翩在不知怎么办,耿星河恰好从旁边走了出来,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几步上前,走到在周翩身前,目光冷冷地问道:“你的事,就是他?”
“是啊。”梁海潮直接回应。
周翩赶紧眼神求救:“没有!根本不是。”
“我已经提了离职,不用在意办公室恋情的禁令了。”梁海潮皮笑肉不笑,“似乎耿神你没有权利过问我们的私事。”
耿星河气极反笑:“我也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建议周翩,远离渣男而已。”
两人针锋相对,耿星河吸引了梁海潮的注意力,周翩赶忙脚底抹油:“还有人等着我呢。”
她也不等电梯了,走楼梯下去。
还好玉树大厦太高,连电梯都分了组。五十多层的楼梯只用下十多楼,就能转到另一侧的电梯下去。
终于到了一楼,周翩赶紧往华城汇走。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别催啊,我已经很努力在赶路了……
她掏出手机,却是耿星河发来的信息。
耿星河对梁海潮的反感溢于言表,难得地在工作软件里聊起了私事。
【耿星河:原本不应该干涉你的私事,但不能是他吧?他能力也不行,甚至都不是主测试。】
哦哦哦知道了,就您是主程序,还是T部CTO。
周翩看着信息,心中有些无奈,赶忙回复。
【周翩:不是约的他。】
【周翩:是黎蕙……你别生气。】
【周翩:她真是遇到点事情,临时约我的。】
【耿星河:总之,离他远点。】
【耿星河:他人品不行,你可以去问柳明。】
周翩哪有时间理他,她快迟到了。
快步走到华城汇底下,左转再左转,在一家椰子鸡的角落看到了黎蕙。
见她终于来了,黎蕙如释重负:“还好你没迟到。来,坐我这边。”
桌子的另一侧,坐着个红色短发的女生,从背影看周翩还以为是柳明。
可坐下定睛一看,却是个完全陌生的面孔。
虽然是一样的红色头发,柳明像电影里的海后,生机勃勃;这个女生却有点像伯德小姐,瘦弱得快要枯萎了。
“你好……?”周翩语气带上了一丝迟疑。
“你好,我是路景明的……”女生笑意温柔,说到这却停顿了一下,“另一个女友,何冉。”
“我把路景明也叫过来吃饭了。”黎蕙呵呵一笑,“待会你别说话,等着看好戏。”
没等两分钟,路景明自信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店门口。
他看到周翩坐在黎蕙身边,自动把红色短发的女生认成了柳明。
一边走过来,一边念叨着:“我刚忙完就赶过来了,但还是迟到了,这顿我请客——哇,今天你可真美。”
他一屁股坐在了何冉旁边,眼神却只黏在黎蕙身上:“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想你……根本睡不着。”
他正准备继续说些甜言蜜语,却被黎蕙的一声冷笑打断:“你要不要转头看看,你身边的人是谁?”
原本托腮挡脸的何冉算准了时机,转头搂住路景明的肩,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撒谎,你昨天呼呼大睡,早上还是我把你喊醒的。”
路景明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睛瞪得滚圆,目光惊恐地在黎蕙与何冉之间来回穿梭。如同见了鬼一般,猛地向后跳开:“你,你们……”
黎蕙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声音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却又带着丝丝寒意:“我也很想你啊,要不今晚陪我?”
何冉也不甘示弱,眼神直直地盯着路景明,娇娇弱弱地开口:“那我可怎么办,独守空闺?”
路景明脚下一阵踉跄,不敢再多停留一秒,使劲往后退,随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路了。
黎蕙和何冉这两个被路景明辜负的女人,像是被戳中了某个隐秘的笑点开关,先是相视而笑,紧接着便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
笑声中带着解脱,也藏着被背叛后的心酸,渐渐的,笑声里竟带出了泪,两人的肩膀随着情绪的起伏不住地颤抖。
何冉一边抹着泪,一边抽噎着自叙起来:“我……我被路景明骗得好惨啊。当初,我真以为他对我是真心的。”
黎蕙苦笑着,轻轻拍了拍何冉的手:“你好歹从他身上捞到了钱,不像我,一片真心喂了狗。”
何冉连忙摆手,急切解释:“我是看网上说的,‘男人的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我就变着法子跟他要钱……偏偏路景明也给,加上我们异地,我根本不知道他还有你。”
“傻姑娘,他在社会上混这么久,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怎么玩的过他?”
“我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闹这么大,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何冉吸了吸鼻子,眼神中满是悔恨,“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伤害了你,真的很对不起。”
黎蕙轻轻摇了摇头,握住何冉的手,真诚地说:“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终究还是路景明那个人渣,是他对不起我们。”
说着,两人又忍不住细细啜泣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完时间线,甚至发现路景明会用和A吵架时A的话,直接转发去和B吵架。
何冉的眼泪没断过,周翩看着,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同情。
和之前的想象不一样,她并不是那种贪财的捞女,也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缺爱的普通女生罢了。
锅里的肉也熟了,周翩给两人递了纸巾,强行说到:“收收情绪,先吃饭——何冉,你是留学归来?最近有什么打算呢。”
何冉抬起头,眼神中满是迷茫:“还在找工作……今天和黎蕙联手作弄路景明,已经从他那搬出去了,肯定是要和他分手了……哎,我心里乱得很,感觉又要开始吃药了。”
周翩关切问道:“吃药?你生病了吗。”
“……之前留学的时候,有点抑郁症。”她的声音低落,又重新擦了擦眼泪,“我还以为……回国和他团聚,会好的……”
黎蕙眨眨眼。她倒没想到,路景明对她而言,还有心灵支柱的作用。
但看着何冉这副学生样,明显是个单纯的乖乖女,带去酒吧,恐怕又要受情伤。
不过片刻,她灵机一动,对何冉说道:“诶,刚好,我给你推荐个好东西,玩玩周翩做乙游吧。”
何冉将信将疑地看着黎蕙:“乙游?”
“对!二次元的纸片人,可暖心了,比三次元男人靠谱一万倍,能给你好多安慰——而且这个游戏现在还在内测,不要钱哦。”黎蕙献宝一样调出自己的手机界面。
周翩看她的界面,明显连新手剧情都没过去,主动接过手机,跟何冉安利起来。
“一定要好好的,想不开就找我啊!”
黎蕙颇为不放心何冉,分别前叮嘱了又叮嘱。
吃饭聊太久,黎蕙当天晚上回到家,才发现今夜没有去酒吧喝到烂醉,也没有找到人陪自己度过这个寂寞夜晚。
似乎,的确只有乙游的男人随召随到。
她点开了手机里的J17图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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