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回想着那人的背影和衣服,能看出是个富贵人家。
范小凤不想说,苏珂也没有窥探别人**的爱好。当即止了话当一切都没有看到。
夜里又稀稀拉拉地下着小雨。
第二天清晨范小凤一开门就感叹,“真是好雨,夜里下到清晨就停。”
苏珂已经穿戴好,她一改往日贪睡,天不亮就睁了眼。
那时范小凤睡得正香,怕起身的动作惊着人,她盯着房门硬是等到天色放白,范小凤起身,才跟着起来。
有离人语全天义诊,赖医师有了空,提着药箱外出上门就诊。范小凤偶尔出门送药,偌大的回春堂剩下他们三个外人。
苏珂挂着心事,但凡上门问诊的人,都要起身看上一眼。
这一等就从寅时等到申时一刻。
上午范小凤回来取药三次,赖医师临近中午才回来,等用了饭,两人又拿着东西出门。
他们三人从借宿的、查案的,好像突然变成了回春堂的看门伙计。
此刻,回春堂后院里见山无生靠在旁边的墙角,裴云初坐在廊下的栏椅上擦拭着定霜。
苏珂站在铺子门边往街上看。
正是卖菜的时候,挑担的菜农挨家挨户地唱着卖菜歌,“丝瓜、莳萝,旱芹菜~~茄子、扁豆和莴苣~~好吃得不得了~~”
她看着邻屋里出来个女人招手,菜农过去,担子斜放在台阶上笑容满面地问好。
女人挑挑拣拣地捡了几颗,铜钱一块一块地数给菜农。
“一,二……五。”
“娘子不再要些了?都是刚采摘下来的,新鲜着呢。”
女人数了钱,抓着两把菜说,“够了够了,你明日还来吧?你那有辣子,给我带些。”
“有的,明日还是这个时辰我给你带来。”菜农笑着应声。附近卖菜的人渐渐多了,将菜农围在中间,一个个都弯着腰捡菜农的菜。
苏珂怔愣回神,看向其他处都是一派安宁。
“唉……”她莫名叹了口气。
一天了。
门口路过的人从东边走到西边,从西边走到东边,她的大脑随着人来人往,变得迟钝而又茫然。
“药房门口做人招客呢?晦气。往后坐坐。”离人语被苏珂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吵得心烦,赶着苏珂去捡药柜旁待着。
苏珂慢吞吞搬着椅子到柜旁落座。
没人在眼前叹气,离人语舒服不少。
“唉……”没一会儿,离人语也叹了口气,眼睛时不时看着外面的天色,翻纸的速度越来越快。
苏珂望着门口听着离人语的叹气声,从未觉得等待如此让人筋疲力尽。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进来一女子,带着垂髫小儿落座在问诊桌前。
女人、孩子。
苏珂看了一眼,难掩失望地转过头。
女人坐好,微俯着身子靠近离人语,伸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臂搭在他肘边,似碰非碰,
“离人大夫,奴家今日心慌气短,吃不好睡不好。你可要看看是怎么回事呀~”
离人语手肘偏移开,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乌眉似柳,脸颊淡粉,嘴角似笑非笑,周身散发着胭脂的香味。
不用把脉就知女人妆容精致不像她说的‘吃不好睡不好。’
“夫人气壮如牛,没病。”离人语转而看向她身侧的孩子。
“倒是夫人身旁的孩子,看着脾阳不足,体内阳气不够旺盛最易生病。”小孩嘴唇淡淡,眼白带着淡青色,面黄肌瘦眼神怯怯。离人语诚恳说道,
“这孩子是夫人何人?”
“是奴家的。”女人收回手,红色指甲划过离人语的袖子,捂唇轻笑,“早听说离人大夫医术出自药王谷,奴家甚是仰慕,特意为着离人大夫过来,谁知药王谷的后人虚有其表,连奴家的脉搏都没摸一摸,就敢断定?真是庸医。”
离人语脸色难看,女人继续说着,“不仅医术一般,眼神也不好,燕姚尚未嫁人,还是个姑娘呢,一口一个夫人岂不是败坏了奴家的名声?”
离人语愣怔顿住,大惊失色地站起来,指着女人,“燕姚,无悲帮!你……?”
苏珂“腾”的一声站起来,头顶撞上药柜的柜面,她疼的倒吸一口凉气,顾不上疼痛,走到离人语面前,
“无悲帮帮主?燕姚?”
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来的就是无悲帮的帮主燕姚。
燕姚望着苏珂嘴角勾起,没有回答,拉过身旁的小儿,声音绵柔清晰,“明儿,快叫姑姑。”
“姑姑好。”小孩靠着燕姚,两手纠在一起,声音细小。
苏珂睁大眼睛,心头震惊不知如何回应,诧异地重复问道,“姑姑??”
燕姚眼波流转,轻缓点头回应,“嗯呀。”
苏珂打了个激灵,皱眉重新审视面前的女人。
燕姚大约三十来岁,眉眼间颇有风尘之味,但一身白衣,发髻右面簪了两三朵铜钱大小的白色绢花。
她皮肤细腻,耳上垂着指甲大小的珍珠,发着淡淡的光晕,这身打扮冲淡了她眉眼间的轻浮,让她颇有温婉贤淑的气质。
燕姚身边的孩子还不到问诊桌高。
看上去约3、4岁,身体瘦小,脸颊褪去了孩子该有的婴儿肥,下巴尖尖的,就像离人语说的那样,一看就是个易生病的孩子。
这是,苏越的儿子?
苏珂望着身旁的离人语,四目相对,他的眼睛也透着不可置信,两眼瞪着苏珂,似乎在问:‘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苏珂移开目光。
她对苏越的了解仅限于这个人是原身的哥哥,莫说是品性,她连苏越长得什么模样都不清楚。
只是苏题的为人让她先入为主地认为,既然苏越是苏题的独子,又早早接管苏家的生意,苏题一定对这个孩子倾注了所有的心血,苏越必然是个可靠有担当的男人。
苏珂一阵凌乱……
一声姑姑砸晕了她的脑袋。
她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燕姚。燕姚正兴味十足地看着她。
苏珂侧身让出通向后院的空间说道,“燕帮主,里面请。”
燕姚勾起嘴角,单手抚上发髻,飘然走向后院丝毫不管身旁的幼儿,这个叫明儿的孩子乖极了,不哭不闹跟在燕姚后面,走了两步回头望着苏珂。
“姑姑。”他糯糯地喊着,喊完回头看燕姚没有停下的脚步,赶紧小跑两步到了燕姚腿边。
苏珂再次叹了口气,与离人语对视一眼。
离人语走到门边,从门后拿出一个写着休息的木牌挂在门上,门虚掩上,店铺里的光线暗了许多。
两人走向后院。
刚到后门,就见燕姚停在院子里,背对他们。面向裴云初……和他身边的剑盒……
“魔剑?”燕姚说,“早就听说灵鹤山有一弟裴云初,初次下山就得了缺月城的魔剑,对上‘三杰之一’的练无涯不落下风。真是好少年,燕姚实在羡慕呀…”
裴云初收了定霜,目光偏过燕姚,望着她身后的苏珂。
燕姚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嘴角弯弯似有所想。
苏珂收了眼神暗示,抿着嘴有些犯难这第一句话该怎么开头。
原本和无悲帮见面是为了知道苏越和它的恩怨。
但现在……
离人语身形越过苏珂向前两步直接问道,“燕帮主,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这次见面正是想知道我师妹的哥哥苏越和贵……派有何恩怨?”
他声音顿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燕姚身旁的孩子,心里复杂。
“这恩怨…大着呢…,”燕姚转过身,四处看了一眼,“就在这说吗?”
话音落下,苏珂沉着脸。
燕姚约见,先是让她们等到心烦意乱。
进门后奔着离人语两三句话就贬低了他的医术,爆出身份,让离人语在惊讶之余忘了反驳她之前的挑衅。
又借着孩子打乱苏珂思绪。
此刻有对着约见的地方挑三拣四,极为自然地反客为主占了上风。
她下意识察觉到对方来者不善,眼一垂看着刚到燕姚大腿的孩子,一股无名之火被压得死死地。
“吱呀”一声,裴云初往后伸手房门,而后半靠在廊柱边冷淡说道,“那你进去。”
燕姚眨巴眨巴眼睛。
她本就是煞场子挑刺,回望裴云初。
苏越失踪的事对方比她着急,对方有求于人,她只要能一直占据上风,就能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单看一声“姑姑”就让苏珂落了下风,她心里倒是想笑,“好一个没用的黄毛丫头,竟然在敌人面前露了怯。”
只是裴云初冷淡让她心中犹豫。
再次回头望着苏珂,见苏珂强装镇定,想起晋疾说过话,两人之间的关系是苏珂占上风。
燕姚放了心,眨眼间恢复之前的自若,跨上廊檐,翩翩进了房。
离人语随后跟上,到了门边看着燕姚身旁的孩子,想了想,将身上的佩剑放在门外的药架上。
正当苏珂移步上前之际,忽地,一抹红色映入她的眼帘。
苏珂脚下凝滞片刻。
“师姐……”裴云初出声提醒,“怎么了?”
苏珂乍然回神,“嗯”了一声,望入一抹温柔的眼神。这一眼,她莫名安了心。
想到刚刚所见,又觉得十分眼熟。
刚刚越上台阶之时,她一眼就扫到燕姚的鞋面,那鞋面朱红,在白色衣裙的映衬下格外突兀。
“没事。”苏珂想了又想,记不清到底在哪见过,于是抬脚上前,“进去吧。”
等到房内,燕姚已经坐好,离人语坐在另一边。
苏珂站在那活像给老板做述职报告的下属。
要是她坐着,这圆桌原本就是用来放一些茶具用的,并不大。坐近了,实在不像谈事。
苏珂没有迟疑,两步上前坐在桌子的另一面,腰板挺得笔直。
裴云初站在苏珂身后,报臂旁观。离人语左右一看,当即也从椅子上起来,站到苏珂身后。
这一站,裴云初瞥了他一眼,有些无奈。
坐都坐了何必再站起来多此一举,平白让人觉得这方气势不足。他心里估摸着,燕姚带着孩子来,这事八成另有缘由,本身气势就弱,这一来就更给人一种欲盖拟彰的感觉。
苏珂:“燕帮主,我师兄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说来话长……”燕姚挑眉看着苏珂,在她脸上审视片刻。
没想到苏珂率先开口,她还以为这黄毛丫头失了气势不敢说话,往她身后一瞧,药王谷的后人和魔剑的新主人都站在她身后。
怪不得有底气。她心中越发轻蔑,言语间藏不住有些轻视,
“我与他恩怨要从四年前说起,那时我年华正茂,外出游历听说缺月城有一魔剑,心生仰慕前去拜访。想必你们也知道,那魔剑寻常人轻易近不得身,我身受重伤,恰巧苏越救了我。”
离人语道,“即使救命之恩,如何走到现在这种地步?”
“是啊…… ”燕姚摇头,“江湖儿女知恩报恩,有冤报冤,他自是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可千不该,万不该……”
说着说着,燕姚掩面抽泣,又拉着孩子站到苏珂面前,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一时间房里只剩下燕姚嘤嘤地哭泣声。
苏珂怔在原地,看着瘦小的孩子,桌下的手指尴尬地掐在一起。
“你是说他对行了不轨之事?”裴云初忽然出声,“所以你恨他,想要他死?月前派人截住苏越的商队,因为水岫长老出面你才放了他?”
“哪里是想要他死?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燕姚惊地止住哭声,反驳说道,“他对我如何,我自是不放在心里,即使他不想认,可明儿与他实实在在是亲父子。我若杀了他,与明儿而言就是父弃子,母杀父。”
“我可怜的明儿,做母亲的又怎能让他经历这些事,能忍就忍是了……”
说完燕姚心疼地伏在明儿身上,下一秒明儿抽着脸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水岫长老?
苏珂顿时大感头痛。
水岫长老疾恶如仇,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如果苏越当真因恩欺辱了燕姚,莫说救人,苏珂相信水岫长老绝对会当场解决了苏越。
还要水岫长老救人?不可能。
明儿的哭的时候没有声音,看得人更加心疼。
这一幕若是被人看见,指不定要传输苏珂为给哥哥掩藏脏事,带着灵鹤山的师兄弟仗势欺人,逼迫苦命的母女。
裴云初眼神一动,视线下移到明儿的胳膊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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