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起剑了吗?”霍池问。
肯定不是错觉,他从楼羲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热力,那应是武者的热血。
“嗯,”楼羲玄把他从身上推下去,“身体恢复尚可,闲来无事,便拾起了归茫剑式。”
霍池穿上衣服,从外面拿了一壶酒回来。
楼羲玄也已经坐了起来,衣袍半披着,没能遮住星星点点遍布全身的伤.痕,他朝霍池抬了下眼睛:“过来。”
霍池弯了下唇角,跨过去抓住他的肩膀。
楼羲玄接住他。
尚江王的肩膀其实挺宽阔,他身体积伤,但人并不弱,可霍池还是担心:“叶先生允许了吗?”
“随手练一练没问题。”
霍池仰首灌了一口酒,喂到他口中,道:“我想……咱们两个什么时候能比一场。”
楼羲玄道:“所以我在做着准备。”
霍池听了这话,心里开心,人也有点疯了:“还要来吗?”
楼羲玄眸光一暗,被撩的叹息了一声……多亏他淡定惯了,小狼这么一到某种时候就又疯又野的,不是谁都能招架的住。
他咬.住小狼的喉.咙,哑声道:“你人都坐上来了……”
……
“羲玄,会不会嫌我烦?”
霍池还是趴在楼羲玄身上,某处也没分开,他今天晚上粘人的厉害,不想和楼羲玄有一丝一毫的距离。
楼羲玄圈着他,觉得自己也是放肆大发了,特别不成体统。
“原来你心情好的时候是这样。”
“不是心情好,是心情非常非常好。”霍池道,声音里全是轻松的笑意。
洗完澡出来,疯劲稍微散去了一些,霍池才说起正事:“今天我去了一趟四方行馆,看到北川沁月郡主跟一个有点眼熟的人私下在联络。”
楼羲玄倒了一杯热水给他喝。
霍池坐下来,就着他的手喝了,并把当时的情形详细给他描述了一遍。
楼羲玄听完思忖了片刻,道:“先不管这个,留待以后打算。”
“嗯。”
“四方行馆如何?”
霍池顿了顿,又喝了一杯水,道:“小麻烦,我去唬了他们一下。”
苍蝇危害不大,但也烦人。
楼羲玄没有说什么,他知道霍池可以处理好。
霍池反倒主动解释:“真心假意纷纷扰扰我不在乎,我在意的人是你。”
楼羲玄一怔,凑近吻了下他的额头。
霍池心里荡漾,过了一会儿道:“朝廷查到了暗中之人会怎么办?咱们要做什么?”
楼羲玄道:“不能让他们那么容易就查清楚。”
霍池愣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暗中之人也可以拿来为我们所利用?”
“嗯,我也想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
眼下国事和谈将定,大雍内部是该有一番清算了。
霍池道:“上回说起蛛网,你好像还有话没说完?”
楼羲玄:“既然有蛛网的存在,来日便可通过他们给费评章添些麻烦。”
……
四月中,和谈顺利结束,北川使臣归国,贺宴之后,容相亲自将北川使臣送出城,在城门口看着北川的车马远去,笑容渐渐变淡,眼底仍有忧思。
那些在帝都里搅浑水又胆大妄为敢到骁山行宫行刺的恶徒是个棘手的问题,他们被俘之后直接咬.毒自.杀,就算没死的,覆羽卫也逼问不出来内情,连他们筹划这一系列事的痕迹都抓不着,背后之人对帝都的渗透让人细思恐极,容相猜测着各方势力,却都拿不准。
尚江宁王?西平赟王?还是他不曾注意到的人?
尚江王原本是最大的威胁,可他本人就身在帝都,并不曾暴.露出丝毫野心。
西平王把儿子送到帝都来莫非只是个障眼法?纵他暂时收敛,朝廷也不能放松警惕,针对西平的削藩事宜还是得逐步打算。
容相忧思着种种大事,愁的眉心里都多了两道褶子,他没有回官衙去,叫车夫驾车先去一趟小客栈,看看儿子儿媳。
很凑巧,尚江王没有等到十月桂花开便又到了小客栈里寻访美食,泠娘容翃没有不欢迎的。
“可惜霍池那小子没来,”泠娘道,“我新创了一道八宝玲珑鸭,他肯定喜欢吃。”
楼羲玄道:“霍池近日不得闲。”
“他现在可是有名了,”容翃道,“我们这儿的食客都经常说,霍家的小公子是个天才,武功高强,剑法奇绝,连天命剑费评章都能够战胜,了不起。”
不是人人都了解江湖事、知晓那些宗师高手大名,但费评章身为帝王近臣、覆羽卫统领,名气自然与众不同,大家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听说了霍家公子与费评章比剑,便一传十,十传百的传成了霍公子战胜了费评章。
楼羲玄梳理着白猫的毛发,轻轻一笑,也不解释。
泠娘道:“等会儿我做好,羲公子带回去好了,霍池是个爱吃的,不让他尝尝我心里不得劲。”
楼羲玄:“辛苦泠娘,我也想尝尝。”
泠娘和容翃都愣了愣,难得见神仙公子一般的人说这种有烟火气的话,泠娘忙道:“羲公子自然也有的吃。”
“什么好东西,都要抢着吃啊?”容相推开院门,笑道,“宁王爷,老夫也是嘴馋了。”
于是又赶上了一起吃饭,饭后,自是少不了喝喝茶聊些事情。
过了几日,容翃照泠娘的吩咐给清隐别院送过去几盒糕点,另外交给楼羲玄的还有一个信封。
容翃道:“这都是我抄下来的,原件放在我爹的密室深处,都落了灰,想来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楼羲玄向他表达谢意。
容翃连忙摆手:“这太见外,羲玄,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
容翃走后,楼羲玄看了信封里的东西,叫来侍卫:“把霍池找回来。”
侍卫回来之后却道:“公子在飞羽部告了假,各处都找不到人。”
楼羲玄皱起眉头。
恰好乐尧匆匆赶了过来:“王爷不要着急,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楼羲玄问:“遇了急事?”
乐尧点头:“公子定是赶去了西平州,我已经调人前去协助,王爷不要担心。”
又解释了原委。
楼羲玄听他说完,心底不放心,却也只能等待,他闭上眼睛调节了一会儿,同乐尧说起其他事情:“青龙盏的秘密,可以慢慢揭开了。”
“是。”
……
“你要找的那种奇药有消息了,西域货商经西平州进到大雍做生意,先要进献给西平赟王一批礼物,我的人打探到那礼物中有一样东西正是虫石珊瑚。”三日前,风与鹤同霍池道,“这个消息我也通知给王府的乐大人了,不知赟王得到这礼物要用来做什么,说不定他正想给宁王呢,宁王的毒伤需要一味虫石珊瑚如今不是秘密。”
“到了赟王手中,用途就难说了。”霍池道。
风与鹤:“你想直接抢过来?”
霍池点头。
“那要趁早,”风与鹤道,“这批低调的礼物还没送到赟王手中,按理来说知道的人也很少。”
因此霍池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赶到了西平商道,他都没来得及回去跟羲玄说一声,因为稍耽搁一会儿东西进了西平王府再要抢的话就会麻烦很多,不如先下手为强。
西平州的风很干燥,霍池在帝都别院里待久了,有些不适应这边恶劣的气候,他已经连续几天没好好睡过觉,但精神还可以,蹲在商队必经的路上吃着干粮,心情其实很亢奋。
有了虫石珊瑚羲玄的毒就能解了,这是什么都比不上的好事,他希望羲玄健健康康平安无忧。
西域货商都很怕死,身边皆雇有高手护卫,境外的高手霍池不太熟悉,因此在心里一再提醒自己要小心谨慎,依仗追鹤楼提供的情报,此行绝不可失败,一定要把虫石珊瑚弄到手。
道路上浮起了尘土,长长的车队装着一箱又一箱货物,车队两侧有数名佩着兵器的武者,最前头的一辆马车十分华丽,周围护卫的武者也最多,里头坐着的是商队的老板,霍池抬眼,起身的同时拔剑,既然是抢自然要干净利落出手,不说什么废话。
“什么人?!”
话锋未落,剑风已经袭来,霍池逼到马车前,道:“我不杀人,只要宝物。”
离开了商队霍池片刻没有停留便往回赶,路上撞见几匹快马,马上正是别院里的侍卫。
“公子!”
几人见到他之后都是一脸喜色:“公子,你要动手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乐大人快急死了!”
是王爷很着急。
“没时间。”霍池把一个包裹扔给他们,只揣了一个小盒子继续疾驰赶路。
那包裹里都是顺便搜刮来的其他东西……很多人都知道尚江宁王最需要虫石珊瑚,霍池担心有人认出是尚江王府的人夺了东西,便多拿了点别的东西当作掩护,稍稍遮掩一下,拿的是什么他根本没仔细看。
几人抓住那包裹刚想再关怀一下霍公子有没有受什么伤,便见霍公子胯.下马匹飞快,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影子了,他们也不再耽搁,立即追了过去。
回去的路比去的时候用的时间还短,远远看到清隐别院的轮廓,霍池脸上露出喜意,马儿跟着他遭了一番老罪,力气快用尽了,越跑越慢,霍池摸了摸马儿的头,跳下来,直接以双腿飞快奔去。
他奔到流水居,看到乐尧在门口,便直接掏出盒子给他:“虫石珊瑚,快拿给叶先生制解毒散!”
乐尧一惊,又一喜:“好!我这就去!”
说罢双腿装了翅膀一般跑去了竹林。
霍池扶着门框喘气,看到走过来的楼羲玄,先道:“对不起,没有跟你商量。”
这一遭实在是太匆忙,他的体力也耗到了极限。
楼羲玄什么也没说,直接抱住了他。
……
“我看堂兄没有搭理我的意思,那次一块吃了饭,我想着能跟他亲近些呢,结果一直也没有拉近关系的机会。”赟王世子楼晖捧着一个杯子,心有不安。
“世子,你要记着这帝都里没有一个人会真的关照你,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西平王府跟着世子一起入都的幕臣道,“宁王当然不敢跟你亲近,他一心一意要为皇帝鞠躬尽瘁,在外也要表明态度,自是不会和我们西平有太多来往。”
“不是这样吧?”楼晖道,“堂兄不是给父王写了信帮父王想办法的吗?”
“世子以为是谁把西平逼到目前的境地的?”幕臣道,“咱们西平筹谋数年,还没有到一战定时局的时机,被人逼到一种尴尬的境地,要么立即起兵,要么就得这么屈膝认怂,不得不把你送过来稳住朝廷之心。宁王实在心机叵测。”
楼晖瑟缩了一下,对自己的处境很是惧怕,他来到帝都,感觉帝都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弄死他,他不过是被父王推出来挡箭的盾牌,可他的身体那么瘦弱,早晚有一天会被帝都里无形的刀剑给千刀万剐,他想不到怎么办,只能凭感觉找一个靠山。
“可……可是,不论怎么样,眼下父王不都是想拉拢宁王堂兄吗?跟他关系好一些也是、也是父王的意思啊。”
“这话倒没错,西平如今要跟朝廷求和,宁王正在帝都里如鱼得水,他跟皇帝兄弟情深感情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世子确实应该想办法跟他联络好关系。”
楼晖点了点头:“我尽力。”
幕臣道:“世子不用担心,王爷近日将有一宝物到手,那是宁王最为需要的一种奇药,皇帝不是也在为他的病发愁吗?到时奇药送到帝都,世子可以交给皇帝。”
楼晖奇怪:“不直接给宁王堂兄吗?”
幕臣道:“给了宁王就只卖给了宁王一个人人情,给了皇帝便相当于同时给了他们两份人情。”
楼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
“很抱歉,骁山行宫一遭未能成事,倒让你埋伏在三军之中的人折损了不少。”荀墨临说着抱歉的话,实际并不在意,他也不在意自己派出去的那些人的生死。
毓王自然不会怪罪到他身上,本来就是在请他帮忙:“勿要在意,我们本来就是尽力而为,成不成事都在天意。”
荀墨临笑道:“你倒是看得开。”
毓王和气道:“习惯了,失意也没有办法,只盼霉运到了头能有几分好运气。”
所以又起了新的谋划。
“你那赟王叔真是个外强中干的胆小鬼,看着挺有模有样的,事情来了就变成了缩头乌.龟。”荀墨临把酒杯斜立在桌子上,伸出食指将杯体转起来,神色有点百无聊赖,“被朝廷发现了野心那就干呀,痛痛快快一场不成英雄也成枭雄,他倒好,吓得赶紧把亲儿子送出去,又是讨好皇帝又是拉拢尚江王的,像个小丑。”
说出这话,就显得他很不懂政.治谋划……毓王没有嘲讽他的浅薄,只道:“荀公子胸怀朗阔,所思皆是畅然意气,赟王叔没有这样的大气,他怕的是自己的兵力敌不过皇帝手下的内外三军,更怕霍氏,归根结底,是一开始拉拢尚江不成,才造成了两难的局面。”
荀墨临并非不懂,他就像个搅.屎棍,他只希望大雍境内几方势力干起来,其他的才不关他的事:“被楼羲玄摆了一道,他应该很痛恨才是,但现在楼羲玄和皇帝关系近,他就还得一起讨好着楼羲玄,真是憋屈。”
毓王叹了口气,仿佛在真心实意为赟王感慨:“此时憋屈,来日的怒火便会让人无法估量。”
这一句,他说的其实是他自己。
荀墨临笑起来:“多亏了有你还在关心着他,千方百计把虫石珊瑚这种奇药送到他手边,那东西他拿着没用,一定会送到帝都谄媚。”
毓王微微一笑。
荀墨临又道:“当然,他不知道虫石珊瑚上面添了点好东西,赟王送给皇帝,皇帝再送给宁王,宁王因为那‘好东西’病上加病……真是一场好戏。”
毓王道:“且看他们还怎么表演兄弟情深君臣相和。”
“楼羲玄会死吗?”荀墨临其实很看不上毓王这诡计,但他也不会去阻止,他虽然不想让楼羲玄就这么荒谬的死,但是如果他去阻止的话就太可笑了。
毓王道:“那点剂量不足以让他立即就死,只会病上加病致身体衰竭,如果可能……唉。”
叹息之后的含义太多。
荀墨临摆正了酒杯,倒了一杯酒饮下,看向毓王道:“我很奇怪一件事。”
“荀公子请说。”
“你对楼羲玄究竟是什么打算?”
“这……”毓王沉默了一会儿,道,“说不上有什么打算,毕竟他是最不可揣摩之人。”
“楼羲玄身边并非没有漏洞,”荀墨临道,“他放在尚江的那个谋士,是一个心思很深的人,这种人看似无欲无求,实际很容易被一些东西所束缚,或许可以试着拉拢他。”
“可行吗?”
“你若有意,改日我便替你再走一趟尚江。”
……
关于上一章,大家可以把自己觉得最瑟瑟的 代入想象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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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虫石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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