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人类开始修仙,人界就与修真界泾渭分明,包括凡人与修真者之间,也有了区别。
修真者与妖修的寿命成了未知数,更讲究,是“运”,而凡人还是苦守人间短短数十年。
因为这无尽的命数,时间的定义也在修真界模糊起来,比如这一次云珥不过是离开了三五载,再修真者眼里和一瞬间并没有太大差别,也数不清有什么差别。
但对时不念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他无法引灵如体,体质脆皮得和凡人无异,这三五年,是实打实地占据了他的记忆,每一分每一秒时间的流逝都显得弥足珍贵,他也不知道他还有几个五年,几个三年。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喜欢云珥。
以前不是没听过狐妖与书生的故事,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上台演戏的一刻,而听说过的结局不足一是一死一伤,或者双双身亡。
凡人,和妖精,有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
雪竹小雅,林竹婆娑,云珥同时不念对弈,时不念执黑子,他的棋术很好,在云珥离开前就可打平局,这些年无事便专研棋术,愈发精进,只是就像他一样有流氓之嫌。
明明可以一朝定胜负,他偏不,最后一子出其不意,给必输的白子留下喘息之地,就在白子要占上风之际,又开始大刀阔斧地厮杀,如此往复,像是猫捉老鼠一样逗弄着,绕是好脾气如云珥,眼底也流露无奈。
他敲了一下时不念的手,佯怒“好好下棋?”
时不念不做痕迹地摩挲了一下相触的指尖,调笑“是云美人甚美,教我不忍心落子。”
这话在一个孩童说来还可以当成玩笑话,如今时不念已是翩翩少年,这话听来就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云珥没理他,手里的白子招招致命。
加上时不念之前来来往往的作死,白子还是压过了黑子的势头,云珥一局险胜。
时不念摇头故意叹道“云美人好狠的心肠。”
时不念又问“怎么有时间上我这儿来了?”
云珥抿茶,说道“前来同斯领事商讨些事宜,小住几天。”
时不念伤心了“就知道你想不起我,我可是对你朝思夜想得紧!”说不够还演上了,把脸埋在手掌,肩膀一抖一抖的,看起来真是伤心。
看着时不念指缝间露出的戏谑的眼睛,云珥挑眉“那也不见你这些日子主动找我说些话?”
那灵佩通讯都是他主动找时不念,还以为时不念早早把他这个教书先生忘了。
云珥站起身,理了理衣袍,理也不理时不念,径直出去了,这小竹楼有两层,第二楼便是云珥的房间,虽然多年没人住,还是被收拾得整洁。
要是时不念再大度点,认得清人和妖的区别,最聪明的做法莫过于把这份感情严防死守,憋闷在心里,看着云珥修得大道,看他青春永驻,自己坦然老去,然后再把这秘密带到棺材里,以此阴阳相隔,方是成全了彼此。
奈何时不念一向混不拎,刚刚看清自己的心思就想要袒露,就渴望别人接受他热烈的情意,想着哪怕快活过一天,也比郁闷几十年好。
他向来正视自己的感情,也只顾当下,他玩味地看着云珥离去的背影,有些拿不准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索性挑了蜡烛,拿出宣纸,做起画来。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水墨色绚染,一幅画面初具雏形,墨竹流水之中,亭上美人执钓,墨发之间依稀窥见几分面庞,风雪不倾身,虽未露脸,单是从那背影,便教人忍不住猜测那人是如何绝色。
时不念满意地把画框起来,细细收好,才打算入睡。
次日起时已不见云珥的身影,时不念颇有些失望,料想他应当是与斯野沐商量事情去了,时不念虽然挂着少宗主的虚名,但是一向不处理事,潇潇洒洒地居于一隅,说不上来好,也去说不上来不好。近来觉得这样的日子烦闷无趣了些,有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不烦闷无趣。
修仙者以灵气为引,自然有人另辟蹊径以恶念邪气为引,云珥修灵气,算是灵狐,但是吸收恶念成长的妖便是魔妖。邪正分明不相融,这两者之间有着利害关系。
最近魔族有了动作,潜入城镇通过展开杀戮求得恶念,更有甚者,潜入了可别小宗门造成了灭宗的惨案,雪今山是修仙门面担当,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召集了一大帮人前来商讨。
等到云珥再次进竹楼的时候,天色又晚了,红霞满天,向上晕染,如同打翻的琉璃漆,雪停了,却比昨日更冷了些。
再开门的前一刻,他敏锐的嗅觉已经闻见了里面浓厚的酒气,有种不妙的感觉,脑海里开始预想里面是怎么个狼藉。
吱呀——
他推门而入,带着外面簌簌的冷风和湿气,却完全没影响到屋里喝得烂醉如泥的人。
云珥额角青筋抽了抽。
屋里昏暗一片,墙壁上的烛台有一滩已经融化凝固的灯油,不知道熄灭了多久。
绕过前两排书架,里面地上卧着一个烂醉如泥的酒鬼,酒鬼上半身倚着实木的架子,身边有两大缸酒,此时已经空了,时不念一只手搭在空落落的缸里,不省人事,连云珥进来的声响也没有丝毫打搅到他。
这是什么时候染上的瘾?云珥好看的眉皱起,有心想说些什么,有觉得自己对着一个醉鬼念叨没有用,半响,还是施法把地面清理干净。
还好时不念没有醉后的不良习惯,身上除了沾满的酒气,还是干干净净的,云珥拿出月明灯,看着坨红着脸蛋睡得乖巧相的时不念。
他慢慢走了过去,半蹲在时不念面前,纤长漂亮的指尖很适合捏着供人把玩或者留下齿痕,此时在时不念面前晃悠了两下,试探出声“念念?时不念?小鬼?”
见着时不念丝毫没有反应,云珥有些犯难,还是犹豫着把时不念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抱着时不念去了他的美人塌上。
“这真是……”不像话。
该叫斯领事好好管管他家少宗主了,怎么越长越没个出息样子。但是一想着斯野沐的手段,又觉得时不念在他手下讨不了好,有点不忍心。
许是放下时动作太大,时不念被惊醒了,紧闭的眼眸张开,只是那平时戏谑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淡淡的水光,黑纯的瞳仁湿漉漉的,眸光发散,显得懵懂乖巧,没有平时乖张的气息,一看就是神志不清。
云珥见他醒了,觉得他里清醒也差不离了,于是松了口气,刚准备念叨就看见才松手的时不念八爪鱼一样缠上他的腰身。
云珥:!
他一时不备,被时不念得逞,时不念双腿缠上他的腰,使劲往里一拐,云珥就跌在了时不念身上,又是一个翻转,时不念就牢牢把云珥禁锢在了怀里。
后背抵着柔软的小床,面前说酒气炙热的怀抱,根本挣扎不了,也是这一下,才让云珥意识到当初那个哭鼻子的小孩已经有了比他宽阔的臂膀,竟然是刚刚好,把他钳在怀中。
“时不念!”云珥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生气,他一向面对时不念温和有礼,却并不代表他脾气一直很好,尤其是现下全身上下都被充满压迫感的气息包围,让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的他慌了神。
“嗯?”似是听见心上人在叫他名字,时不念只好犹疑地询问,那一声字节低哑微沉,带着成年男人的磁性,语音上调如羽毛,和着酒香的热气,直直喷洒云珥敏感的耳蜗上。
云珥不知为何感觉自己莫名也有些醉意,瓷白的脸颊染上恼怒的红,只感觉浑身狐狸毛都炸了,推拒着面前的胸膛。
时不念像是困倦极了,感受到胸前的力道,勉强睁起一双失了焦距的眼睛,像是确认什么一样,脸庞和云珥凑得极近,鼻尖对着鼻尖,来来回回好几眼,终于确认了眼下的人是自己喜欢的云珥,双臂用力搂得跟紧了。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像是扫过了轻柔的羽毛掀起密密麻麻的痒意,云珥脚软手软的抗拒,咬着牙威胁“快起开!”
这句话时不念接收到了,缓慢的中枢处理器启动,察觉到这话语里的嫌弃之后,突然委屈巴巴,想着平时的云美人对自己爱答不理就算了,连梦中的都这样不听话。
要是云珥知道他心声的话,一定会反驳这个倒打一耙的混蛋:到底是谁不搭理谁啊?这些年送的宝物是喂狗了吗?
“时不念!我是你师父!”教书写字的师父!给我放尊重点,把手给我撒开!
“我知道”这样想着,时不念越发大力地抱着云珥,用着几乎把云珥溺毙的力道,他蹭了蹭云珥的颈窝,然后咬在他白润的耳垂上,细细叼磨嘟囔“我知道”。
云珥察觉到敏、感耳垂上湿润的触感,飞机耳都吓出来了,一个激灵,黑发之间突然窜出两只雪白的狐狸耳,打着哆嗦。
“我心悦你……我心悦云珥……”那暗哑的嗓音压低的时候听起来深情又忧郁,仿佛这个人已经陷入苦恋已久,不得解脱。
时不念已经放过了通红的耳垂,游离唇角青涩地允着云珥的唇瓣,在云珥再次失神之际,一口狠狠咬在了他白嫩脖颈的凸起上。
云珥:!
这下云珥原型都吓出来了,他不在顾及怕伤到时不念,一章拍在时不念肩头把他击飞砸在墙上,火急火燎不见平时半份镇静,连忙蹿了出去。
“唔。”虽然看起来时不念被砸的挺重,但是确实重,不过他没有把这墙砸穿就说明云珥已经收了力道了,他从墙上滑落在地,一时之间居然有些站不起来,肩膀连着半边身子都麻了。
时不念确实笑了,那双黑沉的眼里褪去懵懂之色,是一片哑然失笑的无奈,还有眼底浅浅的恶劣。他舔了舔唇角,似乎哪里还暂留着云珥的味道,等到恢复了些力气,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栽倒在床,没心没肺地睡了过去。
少年初怀情,都有些不知分寸,诚然时不念是其中的一个,他一向随心所欲贯了,又一向了解云珥只是把他当孩子,就算是直说恐怕也难得到回应,干脆来了这么一下。
这一是对于云珥一走就是这么多年的小小不满,二是就算云珥不接受他,他也占了些便宜,也不算爱而不得,反正不亏。
时不念果然适合光棍,简直混账,这话时不念在心里都要赞同两声。
反正他喜欢的,是一向要弄到手的,就算是云珥特殊些,他也要试一试,毕竟他可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明天去等云珥回头看他。
今朝有酒今朝醉!
亲爱的朋友们,咱们平时表白还是要矜持点嗷,别学念念,都看到了这样做是会被揍哒!
祝大家新年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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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道长与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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