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念!”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斯野沐作为领事,尽地主之谊前去送了前来议事的宾客一程,云珥却找到了时不念。
“你就算赌气,也不该答应下来,我原以为你知道些分寸,却不料蠢到这个地步”云珥眉梢眼角依然是清冷的温柔之色,只是略严肃语气里带着不认同。
时不念一个毫无修为的人,怎么敢和一群心思叵测的人一起深入虎穴?这不是送命吗?
时不念走在前面,现下仍旧白雪皑皑,枝头压着底下不曾失色的绿叶,时不念却没有再穿那件保暖极好的狐裘。
云珥的话把他踏出去的步子拉了回来,面上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背着身问“敢问狐主是以什么身份教训我?”
“我……”
时不念挥手止住他的话头,只想快刀斩乱麻“若是狐主不愿以道侣的身份陪不念走过这百年,那就从此各不相干吧。”
不成情人,那便朋友都不做的好,免得他一天天看的着吃不着心烦意乱得很。
时不念是真的欠。
云珥眸光闪烁,连着先把时不念揍一顿的怒气和看不清的复杂。
看着前方远去的身影,他居然觉得弃舍不下。
身后久久没有回复,已然没有了云珥的身影,时不念抬脚,踩在冻得严实的雪层中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走到小竹楼时发现斯野沐早就侯着了,看着那拉长的脸,时不念有些心虚,他向来是欺软怕硬的人,现在“软”被欺负走了,他单独刚“硬”,还有点后悔。
砰——
斯野沐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听得时不念腿一软,他不做痕迹地直起下滑的腿,笑嘻嘻地凑在斯野沐身后给他捶着肩,“师兄不常来看我,不料想一来看我就发这么大脾气。”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斯野沐是轻而易举哄不好了,骂道“你看不懂脸色吗?谁叫你擅自答应下来的?你是怎么想的?”
“那魔族恨不得把雪今山弟子抽皮拔骨,你去是当着靶子指着让人打呢!”
斯野沐骂了一通,情绪倒是缓下来了“你……不管怎么说,明天给我老老实实窝在这儿,哪儿也不许去!”
他们的行程计划安排得很紧密,因为魔族的疯狂杀戮,耽搁一天就有不少人受难,明一大早,他们就要分队去探探情况。
“原来师兄也嫌弃我这凡人之姿”受伤的水色漫上黑眸,明明是曲解斯野沐对他安危的担忧,倒打一耙的事做得贼溜。
“师兄,此次若不去给他们看看这所谓的少宗主的实力,怕雪今山就要被人瞧不起了,不念感念雪今山养育我这么多年,自然不愿给它背负骂名”。
“胡言乱语,我何曾嫌弃过你”斯野沐动容“糊涂啊,这少宗主的名声本来就是保你在雪今山不受拘束的,现下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虽说开始斯野沐也很疑惑山主哪儿来的孩子,还初初显过一面就把孩子丢给他养,但养了这么多年,看着那么小一个白团子到如今这么高了,感情自然是深厚偏心的,哪里舍得时不念去拿命挣什么名声,再说,雪今山的名声也不是靠挣的。
“不念感念雪今山的栽培,再者我也该出去看看了,整天被你拘束在这象牙塔里,该不知民间疾苦了”时不念又试探地捏上他的肩,缓声说“还有就是……我感知到了因果。”
“因果——!”斯野沐大惊。
修真是个玄学,最讲究的就是因果,时不念命格特殊,如今他说感知到了因果,斯野沐不敢大意,皱起厚重的眉“那我还得去问问山主”他风风火火要走,转头又想起来什么,扔给时不念一个戒子“这里面用的上的就用,自己看着用,就算一定要去,也要给我把命保住!”
这小老头还挺傲娇,时不念眼底闪过笑意“是是是,您慢走欸——”
幽冥静潭,手捧起来清澈无比的水在池里显得深不见底,仿佛通着冥河来处,那河面卧着一株睡莲,凌冽地绽放着不知多少年。
旁边圆形石台上打坐一老者,一抹幽光穿透涯缝,不偏不倚打在他身上,照得他气度斐然,一派大家之气。
“山主”斯野沐背着手穿过结界,对老者行了恭恭敬敬一礼。
老者睁开一只眼睛,笑得很和善“是野沐啊……无需多礼,坐。”
斯野沐理了理衣袍,顺势席地而坐,一一说明了近日的事,神色有些焦虑“还请山主探查。”
虽然因果斯野沐也能算,但是时不念的生辰八字山主没有向外透露过,没有最基础的条件,他也踌躇莫展,只能请闭关的山主来。
老者捋了捋长长的白色胡须,眼里一片清明,没有做声,思考了一瞬才低声叹道“命理不可违……”
他伸手,一缕浅淡的因果线从那池中的莲花升腾,氤氲而起,交织成隐晦无果的一片虚无,虚无深处,陡生波折。
时不念命理特殊,往前是一片空白,没有前生之人,仿佛是被刻意洗去了痕迹,随着那因果轮转,按道理来说,他再不济也与雪今山众人有了联系,可那因果浅淡却暗藏汹涌,像是有什么越过了时不念的意念抑制了他的因果。
再看去,又见未来那一片空白变成了极深极深的黑,阴谲不详。
老者沉思,看着面前的因果说不出话,终于叹道“念念那孩子做事有自己的分寸……你且让他自己决定吧。”
斯野沐明白了,时不念该有这一遭,他眼里是深沉的担忧,最终在合眼时消散,重新变回那铁面无私的领事,同闭关许久是斯相年叙旧“也罢,终究不是小孩子了,师傅许久不出去看看了,出来透透气也好。”
老者摇头,明明是一如当时的面容,却多了几分不甚明显的颓败,“仙道难求啊……”
斯野沐走后,老者真准备打散那探测的法术,却恍然间看见什么东西,在时不念深不见底的漆黑因果中涌动,他凝眸看去,看见一条挣扎其中的红线。
那红线极细极浅,仿佛一口气就会被折断,却顺着命理的牵引逐渐加深,滚动在一片漆黑中若隐若现,愈缠愈紧,愈来愈深。
……姻缘线?
——
时不念收拾好了东西,差不多还是以搬家的节奏能用不能用的都带了,一打开门就看见门前守着两道身影,是被剑修长老收下的明卓和炼药长老的得意弟子殷淮。
雪今山弟子杂修,简单来说就是要求什么都要会,但是最终会根据天赋和兴趣选择师傅进行精修,以求得极致的造诣。
明卓不必说,时不念是认识的,但是殷淮……,时不念只记得他老喜欢跟炼药长老举报自己偷了多少药材炸废多少炉子,害他被念叨了不少。
一看见就牙痒痒。
“少宗主”因着过于殊丽的容貌,明卓引来不少麻烦,有人觉得他是花瓶故意轻视的有,更多的是不论男女表达倾慕的狂蜂浪蝶,明卓嫌烦,干脆带着一张铁筑面具,此时抱着剑看着他“领事让我们贴身跟着你。”
原话是时不念身子不好,不能让时不念动用灵气,不要让时不念亲自动手之类,被明卓委婉化了一点。
时不念有些没睡够,把披散的黑发用玉冠竖起,一身白色劲装勒出宽肩窄腰,俊美的面容上有些倦怠,懒懒地打了个招呼。
“真早啊”说完嫌弃地看了殷淮一眼“怎么你也在?”
殷淮:……
双标不要太明显。
“你以为我很想跟着你吗?”二人相逢,必有一怼。
山门前已经稀稀拉拉来了不少人,时不念作为第一宗的少宗主,自然是引人注目。
只见一高挑白衣男子从台阶转角而来,面色在晶莹的阳光下剔透苍白,像是雪一样的人,穿着白衣像是要刺伤谁的眼,多亏那黑发墨眉,还有极深的瞳仁,把那夺目的刺痛感压你下去,也给他过于苍白之相添了几分锋利。
时不念也不喜欢穿白衣,但奈何要有团队精神,还是穿了这一件代表身份的锦袍,举步行进间,垂坠感极好的边角划出猎猎风声。
他锋利的眉梢下压,堕怠的气息收敛,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周身散发着宝器的灵光,看不出实力的深浅,不急不慢徐步,的倒是很有少宗主的气魄。
只能说,挺能唬人的。
“本少身子不太好,稍稍来迟了些,还望各位多多担待”时不念手攥成拳放在唇边清咳了一下,一副故作的娇花样,又抱拳对着看过来的人自我介绍“雪今山少宗主,时不念。”
“哪里的话,我等仰慕少宗主已久,如今一看,果然不凡。”男子身着蓝袍,腰间缀着一块羊脂玉,面容俊秀,对着时不念礼尚往来“天门少主,言余晋”
天门这几年风头大盛,处于雪今山第一,天门第二的状态,往往遇上了事,都和雪今山保持暧昧的合作关系,一系列分析飞速在时不念脑海划过。
不管心里怎么想,到底没人蠢到当面起争执,有了开头,众人也你一句我一句的介绍起来。
“焰山门,云厌”。
“连鹤门少宗主徐途”。
……
一番下来,时不念也认识得差不多了,脸都快笑僵了,侧头问明卓“怎么你师傅还不来?”
他们一行年轻弟子出门,出了事可不得了,虽然这次的事会先完全交给他们解决,但是也会有修为高的长老全程保护他们的安全,明卓师傅是个修为高深的剑修,轮到了这差事。
“你不知道吗?”明卓看向他,奇怪问“师傅有些事,而今的随行长老——”
“在下来晚了”。
“是狐主云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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