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帮我杀掉想杀的人？
如果我说这个人是你呢？
那么你还会去实现这个愿望吗？
你会自己亲手砍断殴打过我的四肢作为我行走的拐杖吗？
你会自己亲手拔出辱骂过我的舌头作为我房间的装饰品吗？
你会自己亲手掏出你那至黑的心脏作为墨水的原料为我所用吗？
……肖述恶毒的想。
可当抬眼，目光撞进对方毫无机制的眼瞳里。
里面倒映出的是面如死灰的他。
那里面的“他”也转动着眼睛看过来，瞪着巨大的眼睛顶着深黑的眼圈同自己对视。
像是要冲破那层膜的束缚，脸贴脸警告自己。
“他”的嘴巴开开合合，肖述下意识的去学习去模仿——
‘sha zi’
他突然醒悟过来。
额头冒着大量的冷汗，肖述连忙紧闭了一下双眼，再睁开去看顾安。
对方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他”的存在了，他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的幻想。
他一直被对方鄙夷着漠视着玩弄着，无法在他的掌下翻身。
疯子疯子疯子——
肖述的眼神充斥着这俩个字眼。
看来他不信任我啊。
顾安不无遗憾的想。
明明自己就像是善良的不求回报的圣诞老人一样。
亮堂堂的教室里，这个疾恶好善的圣诞老人要为这只可怜兮兮缩在一团的小老鼠准备一个难忘终生的圣诞礼物。
当然——现在离圣诞节还好早呢。
在座的各位大学生可都穿着轻薄的短袖，除了他穿了一件长款的外套。
“怎么样？”顾安朝他温柔的笑了笑。
肖述避而不谈，回过头认真听着课堂内容。
心胸宽广的顾安只是保持着友好的笑容，也没再搭理他，而是享受着来之不易的上课时间。
反正即使强撑着漠然的外壳，里面的那只小老鼠一定被吓的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吧。
下了课，顾安施施然模仿跟随着其他同学起身一同离开教室。
颀长的身影混杂在普通人之中消失不见。
留着那只小老鼠自顾自的胆战心惊。
肖述在顾安离开教室后整个人就直接倒摊在桌面上无声的喘着粗气。
他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手上青筋突起。
想要用手指甲抠挖那处。
可被修剪圆润的指甲仅仅能在皮肤上留下或深或浅的弧形印记。
他心脏蔓延着细细密密的疼痛感，那种摸不着捉不透令人烦躁的感受，耳边混乱播放着曾经顾安对他所说的恶语。
额头紧贴冰冷的桌面，他无声的说：“迟早亲手搞死你……”
“同学，你没事吧！”有同学关心。
肖述立时抬起头，露出一个虚弱但帅气的笑容：“没事，只是低血糖而已。”
然后他就起身离开了。
同学奇怪：“可是现在是下午欸？”
顾安坐在干干净净的食堂餐桌前打开了妈妈贴心打包的骨头汤。
骨头汤在保温杯里面形成的漩涡像朵朵发烂的枯花。
就在他想要直接用嘴靠近杯口美美吞咽时，一段记忆突然涌入脑内。
一个强硬的大掌将自己的脸直接往一张破烂的餐桌上砸。
满脸都是木屑。
一碗热汤从上方浇下——头晕目眩的他睁开眼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带着轻蔑的笑容，他靠近自己现在浑身散发菜味的身体，用套着手套的手不容拒绝的掰开自己的失去知觉的口舌。
继续灌进不明液体。
真是个调皮的弟弟啊——
真恶心。
有什么东西在爬动，在向上爬。
喉咙像被抹布堵住了一般，喂入的东西进不去，想要吐出来的东西被挡住。
所有的液体被这块抹布吸收了，然后这块抹布又膨胀了。
喉口的恶心感久久不散，让他紧握了拳头。
好不容易缓和记忆带来的冲击，顾安松开了手。
他模仿着记忆里的动作，一只手轻柔的掰开自己的口舌，另一只手稳稳地握着杯壁将那杯骨头汤持续不断地灌进自己的胃里。
他苍白的脸上诡异的生出红晕。
“那么就让哥哥的手来教训弟弟吧，正好今天煮汤的骨头是……”
一口气吞咽完全部的汤水，顾安轻轻的喘息着来平复呼吸。
乌发被汗浸透的湿答答的贴在脸上。
看着见底的保温杯，顾安有些遗憾，才这么点，而且冷冰冰的一点温度也没有。
真难复刻记忆里的那种感觉。
那种全身器官的感知汇聚在喉口和食道的感觉。
有火在那里跳跃灼烧。
令人痴迷上瘾。
就应该在妈妈刚关火的那一刻直接灌进去。
坏孩子啊——竟然瞒了哥哥这么多的事。
肖述在二楼食堂排队时眼睁睁看着对方将曾经欺凌过自己的姿势用在他自己身上。
“他的疯病是又严重了吗？”
“都到自己身上了。”
“真是可怜啊。”
……
因为没有办理宿舍，带着空空的保温杯，顾安开开心心的回家。
“啊，是谢先生吗？这里有您的快递需要签收一下！”
一个快递员站在家门口靠着巨大的箱子询问他。
妈妈的快递不是早就到货了吗？
怎么又有一个了，她这是又处理了些什么东西。
妈妈也真是不听话，随随便便将一些脏东西带进家里面，真是不爱干净。
似乎想到了那些随意塞满的一些柜子和箱子，他原本的好心情淡下了几分。
顾安看了看这个比自己还要高一点点巨大箱子，好像闻到隐隐约约的香味有点类似骨头汤的味道。
“谢？不是，我姓顾。”他不耐烦的回答。
“可是这里不是113吗？”快递员一脸惊诧。
他提醒对方：“这里是103，113在对面。”
门口的树枝挡住了部分门牌。
然后指了指对面那栋别墅。
“哦哦，真是谢谢您了。”
走到门前，顾安并没有直接按下指纹进去，而是目送快递员费劲的将这个快递运送到对面去，恰好这时候对面房屋的主人也回来了。
一个身形瘦高的男人出现在眼前，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配着黑色的西裤典型的职场搭配。
一时感到无趣的顾安正打算收回视线，却和要低头签字的男人撞上了目光。
一副朴素笨拙的黑框眼镜。
以及为日光反射镜面的，被模糊了背后的眼睛。
对方似乎只是恰巧抬眼对上了，然后若无其事的低下头继续写着，然后表情淡淡的递交了那张订单。
——
“这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啊，怎么这么大？”顾安好奇的问一脸苦恼的快递员。
快递员随眼瞄了一下快递单，抱怨道：“好像是什么冰箱？毕竟夏天到了，不可一日无冰箱嘛！”
“那确实。”顾安点点头表示认可。
“要不是对方同城加急配送订单的配送费高，公司恰好人手不够，我才不送这一单呢。”
因为门口是小台阶，快递员只能徒手将冰箱搬上台阶下停靠着的小推车。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送冰箱。好像我们公司也是第二次收到要到这送冰箱的任务。”拍了拍手，快递员带着冰箱离开了。
确实应该第二次接到这种订单。
毕竟，这里的别墅都是自带冰箱的，就算是维修还是更换都会有园区物业派人免费来处理。
是什么原因会让对方自掏腰包在网上加急买一个冰箱送到家里呢？
难道是家里的冰箱不够用了？
就像妈妈一样，食材多的无处安放，只能辛辛苦苦再买个冰箱来保鲜。
当然这只能怪哥哥拥有一个成年男性的体型。
不过顾安已经帮助妈妈消灭很多了，相信再不久这个冰箱就要闲置了。
可是——这个男人该不会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多少都有些特殊的爱好方便让人抓住把柄。
这个外貌普普通通的男人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把柄掌握在他人手中。
他又会用这个冰箱来冰冻什么东西呢？
总不可能是棒冰吧。
顾安毫不避讳光明正大的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他应该会找个理由让快递员离开，然后自己亲自将东西搬进去。
毕竟像这种偷偷摸摸的胆小鬼，是不敢向外人暴露自己的恶心作为。
这种敏感的胆小鬼会设置层层安保系统遮掩埋藏自己肮脏的心思，防止外人进入自己的私密地带。
然而——
男人敞开了大门。
他将自己普普通通的房屋打开，让快递员连鞋子都不脱直接进去。
那双不知道踩过多少带着唾沫痰呕吐物的地面的鞋底就这么直接接触了他极其私密的地板上。
屋内的情景暴露在了阳光之下，袒露在了窥伺这一切的顾安的面前。
男人在转身时，微不可查的扬了扬嘴角。
然后让门自动阖上。
隔绝了自己的房屋与顾安的视线。
他在挑衅我？
顾安面无表情的想。
手指甲已经在未曾注意到的时候抠进了背包带子。
甚至磨裂出血了。
那个门不过一会儿就打开了。
快递员满脸笑容的出来，嘴里叼了一根冰棍，手上还拿着几袋雪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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