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充实而短暂,今天就是邱书扬进行期末考的日子,当然,陪他一起考试的还有同专业的三位室友。
吴想推开宿舍门,看到邱书扬正坐在书桌前整理乐谱,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哟,我们宿舍的‘钢琴幽灵’终于现身了?”
邱书扬头也不抬:“我昨晚两点才回来。”
“所以我才说你是幽灵啊。”吴想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夸张地掰着手指数,“这周我见你的次数,比见食堂阿姨笑的次数还少。”
邱书扬终于抬眼,嘴角微微抽动:“食堂阿姨上周还对你笑了?”
“重点是这个吗!”吴想抓起抱枕砸过去,“你知不知道现在系里都在传,说你被钢琴精附体了?宿管阿姨还问我你是不是退宿了。”
邱书扬接住抱枕,指尖无意识地在上面敲着《革命练习曲》的节奏:“期末考。”
“知道知道,肖邦转世嘛。”吴想凑近打量他发红的指尖,“但你再这么练下去,我怕考场上评委先听到的是‘血染的风采’。”
邱书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难得接了一句冷笑话:“那至少能证明是我亲手弹的。”
吴想一愣,随即大笑起来,顺手把桌上的薄荷糖抛给他:“行吧,大艺术家,记得你的**凡胎还需要吃饭睡觉——以及可怜的室友偶尔需要确认你还活着。”
上午十点整,音乐学院的演奏厅内灯光渐暗,只余舞台中央一束冷白的聚光灯落在三角钢琴上。邱书扬坐在后台准备区,指尖无意识地轻敲膝盖,节拍器般精准地重复着《革命练习曲》的节奏。他的黑衬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腕,指甲修剪得短而干净,指腹因连日练习而微微泛红。
“下一位,钢琴系三年级,邱书扬。”
听到自己的名字,邱书扬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向舞台。观众席坐着五位考官,后排零星散落着等待考试的同系学生。他的余光扫到吴想正猫着腰溜进后排座位,朝他比了个夸张的加油手势。更远处,蒋易难抱着谱本靠在墙边,镜片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琴凳的高度早已调至最舒适的位置。邱书扬悬腕片刻,突然想起晨跑时蒋易难说的——手指落下的瞬间,第一个和弦如冰刃破空。肖邦的《革命练习曲》在他指下呈现出惊人的层次感。左手的汹涌浪潮并非一味追求力度,而是精确控制每个低音的共鸣时间;右手的旋律线条像淬火的钢丝,在疾速跑动中依然保持金属般的冷光。当弹到再现部时,他的处理与平日练习截然不同——本该激昂的段落突然收敛,用近乎危险的弱奏制造出暴风雨前的窒息感,直到最后两个小节才让所有情绪轰然爆发。
尾音尚未散尽,后排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吴想激动得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时还撞翻了邻座的水瓶。邱书扬嘴角抽了抽,起身鞠躬时瞥见考官们交换的眼神——主考官的手指正无意识地跟着余韵打拍子。
回到后台时,他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吴想不知何时窜了过来,正手舞足蹈地模仿他弹到**段落时绷紧的肩线:“兄弟你刚才帅炸了!老张头听得眼镜都滑到鼻尖了!”
“闭嘴。”邱书扬拧开矿泉水灌了一口,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怕什么,绝对稳过。”吴想突然压低声音,“诶,蒋易难刚才一直拿笔在谱上记东西,该不会在偷师吧?”
邱书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蒋易难站在走廊拐角,正低头在谱本上写着什么,察觉到目光后抬头笑了笑,举起笔记本晃了晃——上面画了颗五角星,旁边潦草地写着"BRILLIANT"。
“管好你自己。”邱书扬把空水瓶扔进垃圾桶,“下午不是有你的小提琴考试?”
“卧槽!”吴想惨叫一声冲了出去,“我琴还放在宿舍啊!”
走廊另一端传来大提琴专业两位舍友的哄笑:“这傻子昨天赌咒发誓说今天要第一个考!”邱书扬看着他们追出去的背影,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烫的指尖。窗外六月的阳光正好,照在琴房楼外墙的爬山虎上,那些叶子绿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邱书扬看着蒋易难朝吴想离开的方向挑了挑眉,又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了什么,心里突然浮起一丝违和感——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记得很清楚,上周晨跑时蒋易难搭话,分明是初次见面的语气。可现在,蒋易难望着吴想背影的眼神,分明带着熟稔的笑意。
“你和吴想很熟?”邱书扬走到蒋易难身边,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蒋易难合上笔记本,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上周三晚上,我在琴房楼捡到他的校卡。”
上周三?邱书扬在心里快速回忆——那天他练琴到凌晨,吴想确实发消息说要去给他送宵夜。
“他非说要答谢,硬拉我去吃了烧烤。”蒋易难笑着摇头,“结果他自己喝了两瓶啤酒就开始拉着我讲你的事。”
邱书扬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我?”
“说你是宿舍里最龟毛的,练琴时连呼吸声都不能有。”蒋易难模仿着吴想醉醺醺的语气,“还说你有次因为他偷吃你抽屉里的薄荷糖,整整三天没跟他说话。”
邱书扬的耳尖突然发烫。这些琐碎的宿舍日常,被吴想当成下酒菜一样随意抖落给陌生人,让他有种被扒光的错觉。
“他喝多了。”邱书扬生硬地解释。
“挺可爱的。蒋易难突然说。
邱书扬猛地抬头,不确定他指的是吴想还是...那个因为薄荷糖生闷气的自己。
“我是说,”蒋易难晃了晃笔记本,“你们宿舍的氛围。”他指了指其中一页,上面画着四个简笔小人:一个在弹琴,一个举着小提琴上蹿下跳,另外两个抱着大提琴打瞌睡。
邱书扬盯着那个弹琴的小人——蒋易难甚至画出了他微蹙的眉头。这种被细致观察的感觉让他喉咙发紧。
“所以,”他转移话题,“你那天在操场……”
“是故意的。”蒋易难坦然承认,“我找吴想确认过你的晨跑路线。”见邱书扬僵住,他又补充:“毕竟直接去琴房找你,会被瞪吧?”
……
远处突然传来吴想杀猪般的惨叫:“老邱!救命啊!我琴弦断了!”
邱书扬闭了闭眼。现在他知道了——这个看似偶然的相识,是蒋易难精心设计的迂回战术。而他的傻白甜室友,早就在烧烤摊上把他卖了个干净。
吴想的哀嚎声从走廊尽头一路逼近,邱书扬和蒋易难同时转头,看见他抱着断了弦的小提琴冲过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无奈的大提琴舍友。
“老邱!救救我!我下午两点就考试了!”吴想扑过来,差点把琴怼到邱书扬脸上,“这破弦怎么突然就断了!”
邱书扬后退半步,皱眉接过琴检查。琴弦断得干净利落,一看就是调音时用力过猛。
“……你调音的时候是不是又没看刻度?”
吴想心虚地挠头:“我、我这不是着急嘛……”
蒋易难在一旁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几分玩味:“音乐楼地下室有备用弦,现在去换还来得及。”
吴想眼睛一亮:“真的?老蒋你太靠谱了!”他一把拽住蒋易难的胳膊,“走走走,陪我去!”
邱书扬看着吴想熟稔地拉着蒋易难往外跑,心里那股违和感又浮了上来。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蒋易难被拽着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冲邱书扬笑了笑:“待会儿见。”
邱书扬没应声,只是看着两人消失在走廊拐角。
下午的考试结束得很快。吴想虽然手忙脚乱,但好歹顺利完成了演奏,下台时还冲观众席抛了个飞吻,结果被考官瞪了一眼。邱书扬坐在后排,全程面无表情,但吴想下台后还是凑过来得意道:“怎么样?哥们儿刚才那段华彩帅不帅?”
邱书扬:“音准飘了。”
吴想:“……你就不能夸我一句?”
邱书扬:“没断弦,不错。”
吴想:“……行吧,这也算进步。”
两人走出考场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校园里的路灯渐次亮起,远处的食堂飘来饭菜的香气。吴想伸了个懒腰,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即眼睛一亮。
“之遥说她晚上来找我吃饭!”他兴奋地拍了拍邱书扬的肩膀,“你要不要一起?”
邱书扬摇头:“练琴。”
“又练琴?”吴想叹气,“你这人真是……”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蒋易难的声音:“邱书扬。”
两人回头,看见蒋易难站在台阶下,手里拿着一沓乐谱。他今天换了件深灰色的针织衫,衬得身形更加清瘦,镜片后的眼睛在路灯下泛着微光。
“能耽误你十分钟吗?”他晃了晃手里的谱子,“有个地方想请教你。”
吴想眨了眨眼,突然露出促狭的笑容:“哦——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学术交流’。”他故意把最后四个字咬得很重,冲邱书扬挤眉弄眼一番,转身就跑。
邱书扬:“……”
蒋易难似乎没注意到吴想的调侃,只是专注地看着邱书扬:“方便吗?”
邱书扬沉默两秒,点头。
蒋易难笑了,眼角微微弯起:“谢了。”
琴房里,蒋易难把谱子摊开在钢琴上。邱书扬低头看了看,是一首未完成的钢琴协奏曲,笔迹工整,但某些段落被反复修改过,旁边还标注了许多细小的备注。
“这里,”蒋易难指着其中一段快速音群,“我总觉得弹出来不够干净,但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邱书扬扫了一眼,伸手在琴键上试了几个音,眉头微蹙:“指法不对。”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手指落在琴键上,流畅地弹了一遍。蒋易难站在他身侧,微微弯腰,目光紧盯着他的指法。
“原来如此……”他低声喃喃,“难怪我总觉得别扭”
邱书扬收回手:“你试试。”
蒋易难点头,在他旁边坐下。他的手指比邱书扬稍短一些,但触键的力度很稳,弹到一半时却还是卡住了。
“不对。”邱书扬皱眉,“手腕放松。”
蒋易难试了两次,还是没能流畅衔接。邱书扬看不下去了,伸手按住他的手腕:“这里不要用力,靠手指带动。”
蒋易难的手腕很瘦,骨节分明,触感微凉。邱书扬的手指搭在上面,能清晰地感受到脉搏的跳动。
琴房突然安静下来。
蒋易难侧头看他,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笑意:“……邱老师教得不错。”
邱书扬猛地收回手,耳尖微热:“……自己练。”
蒋易难低笑一声,没再逗他,低头继续调整指法。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琴房里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靠得很近。
小林哥哥下章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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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期末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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