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山上。
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意外了,姜莱果然回来晚了。她拿着兜里卖瓶子换来的二十块钱,在山上跑得飞快。
终于到了道观大门口,姜莱整理了一下跑得有些松散的额发,歪头一看,师兄拿着扫把站在跟前,黑着个脸怒气冲天。
“师兄!你听我解释!”姜莱想再挣扎一下。
“解释什么?你中午是去吃板面,然后捡瓶子捡入迷了,忘了要回来了是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兜里还拿着卖瓶子的钱呢。”
黄槐序冷冷地补充着,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可在姜莱眼里却像个坏阿飘。
姜莱干笑几下:“师兄真是料事如神啊!祖师显灵了!咱们道观有您这样的道长真是吉相!”
不提祖师还好,一提祖师黄槐序的脸更黑了,她这马屁彻底拍到了马腿上。
“晚了,罚你今天晚课抄十遍《八大神咒》,明天早课多练一小时太极。”
留下一句晴天霹雳,黄槐序扭头进了道观,剩下一身树叶的姜莱风中凌乱。
“还不快进来画符念咒?!”师兄又喊她。
“来了来了!”
一下午兢兢业业画了两个小时的符,又抄了两个小时的咒,终于是结束了下午的功课。姜莱被师兄放走,差遣她去正厅打扫殿堂了。
正厅内,祖师临水圣母的神像悲天悯人站在中央,姜莱恭恭敬敬地走到香炉前,点上三柱香,三柱香代表了三清,亦代表天、地、人。
姜莱把香点上,扇灭火后捏在手里,弯腰一拜,心里默念:祖师,早上我的猫突然对我说话了,是吉是凶,是福是祸,请您给弟子一个判断吧。
念罢,她把香插进香炉,三柱香燃的正旺,她心下了然,看来这件事不是坏事。
自古以来精怪修仙亦有可能,两只小猫是她捡来的,虽说捡来以后好吃好喝的养着,但“绑架代替购买”的契机在先,她算是强行结缘。
眼下两只小猫会开口说话了,虽然说的好像乱七八糟没什么逻辑的样子,可也算是修行小有成就,是否应该放人家自由?也许也算是个好事一桩呢?
刚想到把小猫精放归大自然,姜莱就看见眼前燃得正好的三柱香齐刷刷地断了。
姜莱:“!”
她赶紧在心中问道:祖师可是生气了?也对,在观中修行更安全,弟子还是把它们留在身边吧。
如此念完,姜莱赶紧又拿来三柱香,再次点上,拜了拜后插到香炉里。这次的香稳稳地燃完了。
曾经有香客来正厅里上香,她再三叮嘱香客要等香燃尽了再走。香客不解,连忙问她咱们道观是不是有什么特别说法?
姜莱冷静回答:香要是没燃尽就走,怕不小心着火,这屋木头多,不禁烧。
香燃尽后,姜莱开始打扫了起来屋子,中午来回跑着下山上山,又是一下午的功课,她却丝毫没有觉得疲惫,抿嘴做完手头的事情,两个酒窝在夕阳下一闪而过。
入秋后,天黑的早,和师兄吃完斋饭后姜莱就准备回屋打坐练功,不知道在哪野了一下午的两只小猫溜进了厢房,揣着小猫手就蹲在她面前,两小只的动作齐齐整整,倒真的像是父子俩。
但是她记得早上涂涂说过,他不是亲生的,是捡来的?
姜莱淡定坐在铺垫上坐着,任它俩端详。既然祖师的意思是留下这两只小猫精,那她准备问问这两只小猫精的来历。
却看到涂涂脸上不知怎的破相了,她瞬间心疼起来,打坐也恰好结束,卡住小胖子金渐层的胳膊就把它抱了起来。
“哎呀!涂涂,你脸被谁挠破了,妈妈心疼坏了,喂你吃个罐罐!”
嘴上说完她立马站了起来,猫奴姜莱走到了柜子前,拿起罐头打开就要喂孩子。自从捡回来这两只后,她就一直给小猫们喂猫粮和罐头,捡破烂赚来的钱除了补贴给师兄,就是进了这两只小猫的肚子。
倒是这两只小猫一直不挑食,斋饭也吃,尤其是这个金渐层,就连蒸红薯都想吃两口,馋的没边儿,师兄总是打趣这是小狗才吃的,怎么小猫也吃。
——看着她抱起金渐层rua得一脸痴迷,胡屿安眯了眯窄边眼线,眼中闪过一丝醋意,尤其是胡涂涂刚才在姜莱肩头趴着还一脸挑衅回头望他。
胡屿安咬了咬牙根,一把跳起,将在吃罐头的金渐层瞬间拍飞。
一脚将金色猫猫头踩在足垫下,胡屿安质问姜莱:“为什么不是先抱我?”
姜莱拜完祖师后,对它俩能说话已经不大惊小怪了,甚至觉得猫猫会说话也挺好玩的。会说人话也挺好啊!而且能正常沟通啊!以前喵喵叫她不明白什么意思,这下就不用再猜了。
该说不说,姜莱果然称得上她师父对她天赋异禀的评价,换作别人的话,听见自己家的猫能张口说话,恐怕已经去看精神科了。
她一脸宠溺地回答道:“抱!都别着急!妈妈一会就抱你~”
胡屿安在胡涂涂一脸古怪笑意地表情下被姜莱抱了起来,盯着眼前的酒窝,他眼神闪躲:“你是涂涂的妈妈,不是我的。”
“安安乖,别闹,你跟涂涂都是我的好宝宝。”说罢,猫奴姜莱埋在长毛银渐层的脖颈处狠狠吸了一大口。
银渐层挣扎着不让她吸,跳到姜莱的手上,一脸执着的说道:“我们不是你说的这种关系。”
“那是哪种?”姜莱追问。
想起这只银渐层早上好像是说过自己是他老攻,额角抽了抽,她觉得有必要跟这两只刚修行的小猫普及一下人“妖”殊途的常识了。
“我们是——”
“情人关系。”胡屿安表情纠结地讲完,本来要再加一句你是老攻,可哪怕是那么多岁月的老夫老妻,他依旧不好意思开口,早上那句老攻也是鼓了很久勇气。
虽然胡屿安现在是猫形,可是姜莱却像在他脸上看出了一丝害羞。
姜莱:“?”
不是哥们,怎么还能自己把自己说的不好意思了?安安是只公猫,到现在还没绝育,喊他哥们倒是也没错。
“先撇开咱俩人妖殊途不提,我是个颜狗,虽然你们两只猫猫长得挺好看,但是那也不是人啊,这有物种差异懂不?没办法大河蟹。”她坦然解释着,反正这两只小猫刚修行不久,肯定听不懂,也不算带坏孩子。
和姜莱上一世大河蟹过N次的胡屿安:……这人,这辈子虽然把我忘了,这事依旧看得这么重要,该说她恨铁不成钢还是庆幸自己可以趁机勾引她……
“父亲?什么是大河蟹?”一旁的胡图图小声问着,他的修为是胡屿安的一半不到,在妖精里还算个未成年。
一时不知怎么跟孩子开口解释,胡屿安故意没接话茬,他看向姜莱,把自己和她上一世的关系和盘托出。
他本来是纯狐氏在西山支脉的狐族二公子,上一世他和山上的绿茶精姜莱从小结识,感情恩爱,虽然还没完婚,却已是山上众妖精眼里情投意合公认的一对。
某天绿茶精说想山下集市的吃红薯丸,晚间他口嫌体正直地带着胡涂涂去买,买完上山,却被土地仙告诉自己她去转世了。
分开已有几十年光阴,他带着胡涂涂三年前才找到了她,她又是转世之人,记不得他也正常。
“你俩别说,还挺感人的。这故事不赖啊,从哪听的?”听完这段话,姜莱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点评。
“母亲,你怎么就是不信呀!”胡涂涂急坏了,拿小猫爪就扒拉起她胳膊。
姜莱趁机顺手rua了一把哭泣猫猫头,好神在在地使唤二人:“那好,你不是说你俩是男狐狸精吗?听说狐狸精的人形都很好看,你俩变个人形我看看。”
胡屿安:“……”
万万没想到她知道真相后,第一反应是提这个要求,胡屿安沉默。
“父亲和我为了找你,这些年耗费了许多修为,我俩现在只能化成兽形。”胡涂涂替胡屿安解释完,又补充了一句:“化为人形也可以,不过每天只能化一次,我俩今天已经化过了。”
“什么?!你俩今天化成人形偷跑出去了?”幸亏祖师觉得他俩不是伤人的精怪,不然在道观里动了妖力也很危险。
狐狸精在道家人中被称为狐仙,道教中也有与它们相关的仪式和法术,狐仙当然也有自己的技能,比如占卜、治疗和预测未来之类的。
这些都是姜莱在书上看过的,现实中她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精怪的存在,毕竟他们道观穷得快吃不上饭了,也没有法事、驱邪的散活可接,空有一身的本事,但没处使。
“今天下午你见过我们俩的。”胡涂涂看了一眼胡屿安脑门上的无形怒火嗫喏道。
姜莱挑眉:“嗯?什么时候?”
“就在篮球场,你找我俩要水瓶……”金渐层说完摸了摸被父亲挠破的小脸。
姜莱闻言想起下午见过的两个帅哥,发色一银一金,倒是跟这两只猫的毛色对的上,看来他俩说的不似假话,至于胡屿安说的上辈子他俩是情人还养了个儿子这件事……姜莱一头黑线。
佛修来世,道修今生,姜莱只信当下,不去想前世的什么因果。常言道,来都来了,先养着看吧。
——不过,原来自己养的两只小猫真的可以变成帅哥啊!颜控狂喜!我真是个人生赢家!
厢房内,姜莱关了灯正准备睡觉,被子旁她抱着两只狐狸狂吸。这溜滑的小毛!深海鱼油没白买!真是一如既往地好摸啊!~
虽然他俩变不成人形,但是他俩可以变回原型啊!胡屿安变回原型后是只九尾银狐,内眼角勾形,外眼角上翘,深绿眸色更显凌厉,它脚垫一伸把九尾金狐踢到床尾,自己独占姜莱怀抱。
九尾金狐蹲在床尾垂眸揉脸,父亲又故意踢他脸,不过胡涂涂也不觉得委屈,因为它已经习惯了。伸伸懒腰,蜷缩起身,默默给姜莱当暖脚垫。一人两狐就着这个姿势香甜地睡了过去。
……
半夜山脚下,大学城外一条小路,“Duang”的一声,一个男生摔到了井里。
太和大学城外,一大早就有警车开来了,学校外的一条马路上围起长长一条警戒线,一脸肃穆的执勤警察们站在警戒线外,不许任何人出入这条小路。
警车上下来一位女刑警,模样清秀,也就二十来岁,身穿制服隔着警戒线与里面的一位法医交谈。
法医巡视一圈现场,划定好勘察范围后,抬起警戒线迈出来,跟女刑警汇报情况:“温队,死者是一位男大学生,大四计算机学院的,22岁。初步确定是意外死亡,应该是天黑没看清楚路,踩空后摔进井里,颈部折断窒息而死,井盖上没有发现任何指纹和人为痕迹。”
温仪,也就是这位年轻的刑警女队长,沉思后发问:”行业标准要求井盖必须以高强度的球墨铸铁铸造,厚度不提,重量就达到了40公斤。”
“40公斤的井盖被凭空挪走,却没有任何指纹和人为痕迹?”温仪眉间拧起,冷静吩咐道:“小杜,找一下道路负责人,配合当时道路的监控,问清楚这条路案发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温队。”
沉声安排完毕后,温仪即刻驱车离开了案发现场。
四周围观的学生指指点点,小声讨论:
“哎呀,前几个月女宿舍楼不是摔死了一个学姐吗?这下又是一个学长摔死了。”
“是不是有关系啊,这个学长跟那个学姐认识么?”
“别扯了,都知道那个学姐是因为保研名额被舍友抢了,想不通才跳楼的。”
“啊?哪个舍友啊?”
“还能是哪个舍友啊!她们是双人间呀。”
案发现场的警察们耳朵尖的很,听见学生嘀咕,礼貌地“请”几位知情人上了车,准备了解深入一下情况,其余学生一看有人被带上警车了,慌忙四散,再无人围观。
正值返校期间,太和大学的学生们只好绕道,行李又沉,绕路又远,一个个都愁眉苦脸。
苦的是学生,开心的是另外一侧美食大棚的饭店老板们。对面大棚前的大路不准出入,小路又不通,学生们都只好来这边买饭,今天的生意火到爆棚。
正宗安徽牛肉板面馆门口,熙熙攘攘,没到饭点就坐满了人。来吃面的人群里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学生,他神色不自然地踏进来,从下往上怯生生地看着冯老板,冯老板没有觉察出异样,热情地招呼着他点餐。
过了一会儿,终于忙完了午饭点,面馆里都打扫完了卫生,冯老板疑惑地看着角落里还没走的一位男学生:“同学?你是吃完了等人呢是不?”
“我、我在等你忙完,老板,我想跟你打听点事儿。”男学生叫魏正,大三,计算机系,他看起来几天都没睡好,满眼血丝,眼眶下一片青灰色。
魏正开口问道:“老板,这个面馆里之前是不是来过一个女道士?”
“对!你是找她要算卦是吗?”其实冯老板也算是太和观的香客,因为十分感激姜莱给过他招财符,而且还挺灵验管用的,所以他这一两年每个月都抽空,带上香火钱去观里上香拜拜。
姜莱每周都来店里吃面,偶尔来的匆忙,穿着道服就跑下来了,有学生认识她也不奇怪。魏正也听过招财符一事,他也亲眼见过那张姜道长亲手写的招财符就压在收银台下面。
自从女生宿舍楼年初发生过一起坠楼的事件后,他就每天感觉路上有人跟着自己,尤其是晚上从图书馆出来,冷风吹起更是让他毛骨悚然,不管他衣服穿的多厚,每天从图书馆出来还是冷得骨头发凉。
室友们都笑话他是不是虚啊?别人都还穿短袖呢,他秋裤都穿上了,对此他无法解释,苦不堪言。可有一次摸到从板面店找的零钱后,那股被尾随偷窥的冷意就消失了,一开始他以为是巧合。
可是一把那零钱放下,冷意就又出现了,况且今天又传出一起摔死人的案件——那位摔到下水道的学长他还认识,他们是一个学院篮球队的,说过话还一起打过球。
这下信奉无神论的他彻底坐不住了,打算赶紧找那位道长看看究竟怎么回事——既然那位道士的招财符都那么管用,挨过招财符的钱都像是可以辟邪,那她一定是大有神威。
冯老板不知道魏正心里想的是啥,他看这个学生神情恍惚,大大咧咧地猜他估计是考试没考好:“姜道长的道观离这不远!同学,你顺着太和山爬个五百多米,就能看见太和观了,山上就那一个建筑,好找的很,实在不行你开个导航!”
魏正记下位置,一脸衰相地点了点头,就赶紧出门了,出门前特地绕到收银台前摸了摸收银台的桌子,要了瓶水。
冯老板找给他零钱,疑惑地想着他刚才摸收银台下财神符的样子,难道他猜错了?这学生不是没考好?是股票赔钱了?
……
太和山上,黄槐序一丝不苟地扫着落叶。每次他喊小姜扫地,她都能漏那么几个叶子,气得他干脆自己扫地,虽然现下道观没什么香客,可是门脸要好好打扫,必须干干净净。
远处一阵紊乱脚步声传来,黄槐序看去,发现是一个学生打扮的男生,他以为是来爬山徒步的,并没在意,继续低头认真扫地。
“你好,这位道长,请问、请问姜道长在吗?”魏正问道,他一路是跑着来的,脑门还挂着汗,可是一踏进这山里,不知怎么的,心里却感觉轻松了不少。
虽然是秋天,山中气温更是惬意凉爽,他却仿佛置身暖炉中,寒意消失。他此时觉得可能是心理暗示产生的错觉。
找小姜的?不会是小姜前几天下山抢了人家水瓶,找来算账的吧?
大聪明黄槐序一点没猜出来今天他们道观要开张了,他诚实回答:“小姜在后院,您是来上香的吗?”
“我来找姜道长,是想算一卦,有事要拜托她帮忙看看。”魏正如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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