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房门被慢慢打开，走进来一人放下几张纸，“现在绑匪换人了，这间院子外面的大门没锁，你们大多都识字，看明白就出来吃饭。”
那几张叠在一起的纸分别是官府邸报和京都小报，有人捡起来将小报传阅到识字多的人手里，并让其念上面被圈起来的字：“宁州太平县阿云案，死者酒后无故入人宅室、牵引人欲犯法，其时格杀之，勿论，中臂非必死之疮，不幸致殂，揣非本意……无罪释放？！”
“她是官府的人？外面的人真的换人了？”
“可我们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
临川县城一处炭铺的后堂内。
一个戴着头巾的男子在往车下卸木炭。
头巾男子：“师叔，我们何时才能走？”
被戴头巾男子称作师叔的人，双手负于身后：“明天正常出城，走陆路。”
头巾男子：“可我们两个人，走陆路不安全。”
“自有人护送。”
*
“说歇两天还真的就歇两天……”邱蓼蓼拿着一本册子，扶着躺了两天勉强能直起来的腰绕过哼哧哼哧铲沙子洗地的力士，特意走到站在马槽前掏草料的人身后，瞧见漏到槽底磨碎的玉米粒和料豆，“吃这么好？直隶卫所的军马？”
陆离：“这么标致应该是吧，不过没烙官印，蹄铁用的模板也没有编号。”
虽然陆离现在是随便往哪儿一拳打下去手能肿成沙包大的弱鸡，但邱蓼蓼还是有些怵，内心呐喊：还是不正经的时候好相处！
此时又一名力士拖着四具歪脖子尸体路过。
“等等！”邱蓼蓼喊道。
“嘭！”力士丢下套在尸体脚上的绳索，朝天的八条腿登时砸在地上：“邱都事，啥事儿？”
邱蓼蓼：“征用一下，你先去拖别的。”
“行呗。”力士把尸体放到不挡道的地方摆好。
邱蓼蓼：“这不是？”
陆离面朝马粪哎哟一声，“没戴眼镜。”
“别给我装，你近视那天就好了。”邱蓼蓼走过去把人抓过来。
陆离看着血呼嘶拉的尸体，抗拒道：“太脏了，不想碰。”
邱蓼蓼借用了一个擦地的拖把头，“你看这个像不像樵川水驿遇到的？”
陆离点头：“那货呢？”
盐步码头。
裴应阑刚和织造使、巡盐御史勾兑完，就有人来告状：“那宅子邱兽医不让打扫，让我们找东西，不打扫外面的兄弟们怎么住进去？”
“什么兽医？我可是经历司的三把手，兽医只是副业，体检，体检，明年还有体检！给我滚开。”
“先出去。”裴应阑打发走来告状的人，“她想找什么？”
“不是她想找，是我要找，我们来临川的路上路过樵川水驿，她偷了一包解瘴毒的药给我吃，当然让我生嚼我也不计较了，重要的是运货的人不久之前全都被……”邱蓼蓼刚反手比划了一下脖子，只听‘呼——’地一声，站在面前的人突然冲出去。
告状的人想去告第二次状，根本没走远，面前突然站了一个人：“镇、镇府使？”
裴应阑：“城北长巷别院那边负责清扫的人员暂时由邱都事调配，今晚送走女工后尽快撤离，不用打扫。”
“是。”没告成第二次状的也感到一阵冷风‘呼——”地吹过。
“你可以走了。”
邱蓼蓼不知道怎么的就被送了出来，只知道突然冲出来几个人，有人拿着地图铺在桌面上，然后一左一右两个人把她架了出去。
*
原本裴应阑只用在码头等陆离跟着女工们回来，突然右眼皮猛跳，一看陆离果然提前要溜走。
一路走来几乎所有铺面都安上了挡板，但从窗户能还看到零星几家铺子中还亮着微光。
“吱呀——”
一处炭铺后门像是怕扰人清梦一般从里缓缓打开，又轻轻合上，没过多久又重复了一遍。
一个带头巾的男子背着包袱向城东走去，待他走后，墙角阴影出走出来两人，其中一个身形高大没有头颅。
被合上的门又被轻轻推开再关上，两人从后堂走到铺面中，裴应阑把肩上扛着的尸体交给下属带走。
“永平监失踪的工匠不在抚州，刚才走的人叫弘一，是个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陆离在柜台后面四处敲击，敲出空洞之后撬开地板往外掏东西。
弘一没有跑多远，敲开一户人家的门急忙道：“师叔，那人拿着银子跑了！”
“什么？”
弘一：“我亲眼所见！他趁着夜色关门跑路了！”
炭铺。
陆离掏了好些银子出来。
裴应阑正往袋子里装着那些没有印的官银，后门传来声响，陆离退到柱子后。
“嘎巴”
师叔怎么还没回来？”弘一在屋子里等得心急如焚，想着师叔武功高强便摸着黑又跑回了炭铺，只见炭铺后门虚掩，弘一伸着脖子往里一瞧。
“嗬！”
一个人正趴在地上，看见他的脑袋便抬手：“弘、弘——”
弘一奔向师叔：“师叔！”
“是，是——”弘一的师叔右手捂住胸口，口中喷涌着鲜血。
就站在一旁的陆离擦了擦手，走到呆楞的弘一身后，学着那口中不断涌血之人的声音说：“快、快躲起来，不要走陆——”
弘一的师叔开始抽搐，抓紧胸口的手骤然一缩随即脱力摊在地上。
夜晚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拖着两条长长的影子，影子越拉越长，逐渐隐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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