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觉得后颈发麻。
她盯着地面——洁白的地板模糊反射着她的轮廓。该怎么回答？要否定吗？说一切只是误会？这根本站不住脚；装傻？不，这不可能有用……她眼睛上瞟，看见那只灰色的门把，在被涂蓝的门板上如此显眼。
“说话。”
疼——
林夕忍不住倒吸凉气。
“别着急……我们好好谈谈嘛——”林夕试图迅速编一个适合的谎，可惜脑袋没那么灵敏。她的思绪拧成一团，始终甩不去那片呼吸声。
林青然没工夫和她耗这些，她手上的力道更重了，本人也似乎更靠近了点。
“你的背景资料是碎的。”她幽幽开口，“也没有任何信息显示，你曾任职武装管理员。”
林夕大部分重量都压在门板，她再次确认了一下位置，试探性地动了动左臂——它被压在了门框上。
不太行，但是……
林青然等了两秒没得到回答，似乎准备下一步动作，这让她的压制放松下来。林夕降低重心，两人不稳。她左臂终于抽出空来——接着伸向门把。失去了支撑，林夕理所当然地创上地面，但右臂也获得了自由。
“等等等等等等——靠——”
林夕不是故意的，只是她着急起来，刚好肘中了林青然的脸。后者下意识捂住鼻子，顺便瞪了她，下一秒，她挥拳直击。
这动作又快又狠，林夕差点没反应过来。她曲臂格挡，勾腿还是想脱身。林青然又抬腿压住，林夕恼火，伸手扣脖，被对面侧掌横劈。手掌也麻了……她失了力气，犹豫了一秒要不要召世管的武器，下一刻，一柄银光刺过来，抵住她耳侧，横过下颌。
她不动了，林青然也不动了。后者握住那把长剑，屏声凝息，怒目圆瞪——她带着怨气？她睫毛掉了一只，左右眼睛显得不对称而滑稽。林夕干脆举手求饶。
“都是同事……”
猝不及防地一拳——打在鼻梁上。酸胀伴随着泪腺的短暂失控——林夕瞬间后悔退让了，她抹一把——鼻血……该死！
“我草你——”
“我现在就杀了你！”
“是你先动手的！”
“我再问你一次，武装管理员是真的假的。”
“你查我背景——妈的——我凭什么回答你……”
她握剑的手抖了抖，吓得林夕呼吸一滞。
“真的，还是假的？”
她的声音慢悠悠。
林夕咽了口口水:“真的。”
“几几年？”
“呃……我记不太清了。”
“你和陆灯月说过，你两年前在武装管理队，这属实吗？”
“对。”
两人沉默了一会。
“你的记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两年前在武装管理队，是武装管理员，为什么一点信息也没有？属于你的最早信息是两年前通过了事务管理员考试。我猜猜——你的记录是谁抹的？”
林夕咽了口口水。
“第二，卡罗拉的恶魔舞会，你在场对吧。”
林夕:？？？
“第三，安杰丽娜和你是什么关系？她是恶魔？地下城恶魔？她的背景比你还少，比你更像凭空出现的东西——不过，如果是地下城恶魔就合情合理了。”
林夕:“我……”
“不要撒谎。”
把刀放下放下咿……
“第一件事……我找了关系……”林夕被迫直视林青然的眼睛——这当然不算撒谎嘛，世界管理的“关系”不也是关系。
林青然几乎笑出来，仿佛心情愉悦:“对，继续。”
“呃……然后……”
“具体是什么关系？”
“……哈哈……这我没法说啊……”
“那我只能举报你并且吊销证件了哈——”
“等等等等，我们有话好商量！！！”林夕抓住她握剑的手臂，“让我先起来……能不能让我先起来……”
“你先继续说，后两件事呢？”
“舞会……”林夕心一横，“因为我姐姐，林清知。安杰丽娜是我意外遇到的，我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不过她确实缠上我了。”
林青然似乎在思考。她继续同林夕对视。
“舞会，我和林清知是作为‘中立’，我们都不太想掺和上这些事情。安杰丽娜……她对我有帮助——我靠她帮我搜罗情报，所以就先留着了。”
“关于什么的情报？”
“瑟琳娜。”
林青然终于起来，收起长剑。那柄剑没有护手，她稍用力，它便打了半个璇回到剑鞘。整体看起来修长精致——至于剑鞘，它藏在管理员的外套内层，但向外后方露出点了“尾巴”。林夕第一次注意到这点，她没怎么在意过，平时林青然会不会带有武器。
林夕终于得以支起身子，稍微缓了一会儿，扶着门框起来。她的手腿还是痛，不过不碍事。鼻子——血已经止住了，也没有漫开太多——这么看，林青然还是手下留情的。
真糟糕啊——
林夕尝试擦掉血迹，一边阴阳怪气地吐槽。林青然递过一张湿巾，柠檬香的——她神色自若，仿佛这伤势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林夕极想骂人，她接过湿巾，抬头看见林青然笑盈盈的脸，又把粗口咽了回去。
“你能确定我没撒谎？”林夕试探着问。
“你那力气和技巧不像撒谎啊。”林青然抱肘，又讽刺似的笑出声来，“你武装管理员不像假的。你说的东西，也都能和我了解的对上——比起说相信你的口述——不，我相信我的情报。”
“你哪来的……”
“与你无关。”
她好像又生气了。接着，她递给林夕只小镜子，提醒她哪里没擦干净。
林青然——真的，莫名其妙……
“你就想确认这些……明明可以好好说……”
“废话，好好说你会说实话吗——我剑都横你脸上了，还想着搅混水拖时间。怎么着，有人接应你是吗？”
“没有……”
“你为什么要查瑟琳娜？不是说‘中立’吗？”她转移话题。她又握住剑柄了，轻轻把玩。林夕觉得脖子一凉，下意识摸了摸耳后。
“……是瑟琳娜背后的一队人。”
“为了？”
“……杀死她们。”
全是实话了。林夕想。反正只要不让她知道世界管理处就无所谓——哦，真说世界管理处她大概最难相信吧……林夕思考两秒，又补充:“是私事。”
“我真的很好奇你背后是谁？实在不能说吗？”她的声音带上了甜腻腻的逗弄，搅得林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我没办法……”
林青然又默默看她，面带浅笑与无奈，仿佛林夕是什么叫她没办法的调皮妹妹。林夕顿觉更恶心了。她硬着头皮问:
“那我的事务管理员……”
“啊——这个嘛——”她面露难色，别开脸，闭眼沉思，又偷瞟林夕一秒，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这分明就是耍狗啊！！
林夕深呼吸，最终还是没忍住瞪了对面一眼。湿巾柠檬粘上血的腥味。她纸团蜷在手心，终于说出了那句她忍耐已久的话:“所以，你到底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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