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点头狗和摇头狗
无风无云,今天晚上的一切都比其他日子的夜晚更加明亮。
兹韦尔的夜晚难得可以窥见月光,此刻,淡淡流淌的罪恶正暴露在灰白色的清冷月光之下。
“赞颂阿耳忒弥斯的纯真,我将为你献上清醒与癫狂中最完美的艺术品。”
一个人影站在角落处,他高大的身躯此刻完全被阴影所笼罩,就像是被吞噬的月光。
他在等待什么人。
从他的嘴里低声传颂出轻过喃喃自语的祷告,那一双皆兼清醒与疯狂的眼中此刻全都是满溢而出的柔软。
如同垂眸的圣母玛利亚。
1。
2。
3。
他藏起手中的匕首反向倒数,被小心翼翼遮盖的那寒光没有惊扰月色半分,仍然孤高自照地守护着黑白两色的泾渭分明。
砰。
四下无人的凝固夜色攸地传出一声枪响,另一处月光下蹦出一分火花,伴随着破空声就这么直直的射入了他的身体里。
并不刺耳,撕裂空气的声音在一声闷响后戛然而止。
针对突然到来的疼痛,男人的意识没有任何对大脑的预告,在一瞬间的重心不稳使得他险些摔在了地上。
他的脸上顿时没了血色,明显与疼痛阀值等同的撕裂感催动皮肤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只能通过紧咬下唇抑制将要发出的痛呼。
“辛德勒,我告诉过你别来阻止我!”
拿着匕首的男人很清楚刚刚朝他射击的那个人是谁,他攥紧手中的匕首,时刻准备着给即将到来的人一刀,同时用还能活动的右臂死死捂住左肩上的伤口。
但枪口洞穿的洞眼仍然血流如注,血腥的味道散布在空气中,幸亏这座岛上并没有狼,不然饥肠辘辘的狼群将会随时做好准备将他撕成碎片。
不过现在朝他走来的那个人,相比于狼也没好到哪儿去。
“威尔斯,我记得……你要学会当一只听话的乖狗。”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用他手中那把擦拭的发亮的手枪顶在威尔斯的腹部。
HK45Compact,0.45 ACP口径,使用比常用的9毫米口径子弹更大的.45 ACP子弹,可以在提供出色威力的同时大大增强防御能力,理论射速通常在每分钟300到600发之间。
即使现在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味道,但威尔斯仍然可以文件那经过完美护理的枪械身上所散发的枪油味。
他十分清楚辛德勒的专用手枪,即便在他身上留下那么大一个口子之后,那个人仍然撑着那算是称得上是温柔的笑。
威尔斯牢牢攥紧匕首的刀柄,他的脑中现在叫嚣着千百个念头想要将面前这个无耻的家伙杀掉,但是任凭着时间过去,他也仍然没有动手。
因为辛德勒在模仿阿耳忒弥斯的笑。
这起枪击案的始作俑者十分清楚出自于贫民窟的威尔斯拥有何等的战力,所以并不打算直面对战他的匕首。
威尔斯那一把由他亲自打磨十几年的锋利武器简直堪比辛德勒的24号手术刀,足以在呼吸之间轻易切割开他苍白的皮肤,让两个人的身上都沾染上猩红的斑驳血液。
而这样一只只顾着撕扯猎物的斑鬣狗,却和上流社会的其他人一样信仰着月亮女神阿耳忒弥斯,如果辛德勒现在依旧在当法医的话,他估计会不假思索的嗤笑这只可怜的短毛狗。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一直作为被掌控者的短毛狗在此刻竟然萌生出忤逆他的思维,这一位年轻的纯血论者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惩罚这个可恶的家伙。
刚刚射出子弹,枪口现在灼热得烫人,他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威尔斯慢慢举起的匕首一样,猛地向他靠过去。
“把头低下。”像是命令一样,年轻的精神科主任左手持枪,右手搭在患者的肩膀,将病人的重心慢慢下压。
“放开我!”,威尔斯本能的抗拒这种将他贬低的话语,两者之间越发近的距离让他感觉到恐慌。
曾经也是在这样的夜晚,这个道貌岸然的混蛋用着这样一张脸往他身体里迅速注入了微量的□□,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不情形的意志中承受着□□上的凌辱。
那种肠腔撕裂般的感受使他感到厌恶,威尔斯不愿意承认在那屈辱的过程中他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快感。
身为法医的辛德勒十分清楚扼死一个人需要的时间,他总能在威尔斯濒临窒息的时候让可怜的患者体会到□□被贯通的□□治疗。
“放开我!”患者抗拒可能会到来的治疗,他扬起手中的匕首,试图通过这种示威的方式让对面那个钳住他肩膀的人松开手。
“我说过了,要当一只听话的狗。”辛德勒对威尔斯濒临崩溃的神情不置可否,仍然噙着那张虚假的笑脸,他苍白的脸颊轻轻摩挲着威尔森的脸,伸出殷红的舌尖吮吻着患者的耳垂。
砰。
一声闷响,破空声并没有像刚才那样产生,仅仅只留下最后一段相似的子弹进入人体的声音。
子弹射入腹部,叠加产生的痛感再也无法令威尔斯支撑起自己仅有的尊严,他像是犬科动物一样呜咽出声,用一双想要喷火的眼睛死死注视着辛德勒。
“该死的。”
威尔斯的声音已经接近气音,他的身体沿着墙壁慢慢下滑,最终到达了辛德勒想要的高度。
医生对于听话的患者总是很包容,辛德勒本来按住患者肩膀的手此刻已移到了患者身后,沿着腰窝缓缓向上抚摸脊柱的弧度,他欣赏着因为失血过多而和自己变成同样肤色的威尔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
“辛德勒医生,有点冒昧,但是我想见见那一具尸体。”,努力忽略掉辛德勒医生的诡异笑脸,我强撑着向他说出想去见见尸体的请求。
“哦?你可要做好准备,现在尸体已经放了一天了,味道估计会很大。”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挑起一边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他的双手背在身后,截然一种前辈的姿态,如果不是我们两个在这样一个现场的情况下,我会以为他在背后藏了件什么东西。
一股莫名其妙的热血促使着我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本来摇摆不定的心此刻完全被独属于记者的想要贯穿到底的信念感所镇定。
身为签约记者,怎么可以向区区尸体认输!?
我对他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可不要小瞧了我啊!”我相信任何一个充满正义感的人都会被我这个充满阳光的笑容所鼓动。
听到我这句话,不,也许是看到我露出的笑容,辛德勒医生眼神一凝,露出了我无法理解的目光,说是痛恨算不上,说是怀念太牵强,如果硬让我找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陌生”。
辛德勒医生对于这个笑容表现出了名为“陌生”的情绪吗?我想到了这个人曾经告诉我他之前担任过法医的职位,法医也是警察的一种,他与同事的关系并不好吗?但是他又说自己发自内心的热爱着人类。
千百种思绪在我脑袋里辗转,却又像昙花一现那样转瞬即逝。
也许是我多想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对于这个医院的疑惑总会轻而易举的被化解,我对这种疑问在脑袋里速溶的感觉感到很“陌生”。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
这个问题无法想明白,我只能将其归为昨天晚上因为第一次独立调查而太过兴奋所以很疲惫。
我们两个迈步离开了B15号病房,在转身要走的时候,我回头再次看了一眼整个房间的布局。
如同我进来时所见到的那样,无风自动的淡蓝色窗帘,在那后面的透明玻璃窗,散落一地甚至让人无处下脚的折纸制品,还有已经换了一层床单和床褥的淡蓝色铁板床。
简直就像是没死过人一样,不仅这里的医护人员很厉害,就连负责保洁服务的保洁阿姨也非常非常的敬业呢。
地板上完全没有任何血迹,甚至就连物理的每个角落都没有红色的颜色存在,真是一种从来没有见识过的清洁力度。
我又发现一个细节,透过这扇玻璃,窗外的景色似乎比其他的房间更加清晰。
透过一楼和二楼的玻璃窗往外看去,视野中的一切就像是被镀了一层灰,但唯独这扇窗户可以清晰地看到远处的海面和天边的云雾。
甚至可以看见楼下的任何东西。
被修剪的平平整整的常绿植物, A区大楼的阴影,一切都像是在我眼睛底下一样一览无余。
我甚至可以在这扇窗前,看到与其他窗前不一样的,更加清晰的视野。
不仅于此,我还从窗玻璃的边角处看到一串小小的刻印字母。
那是什么?
我不由自主的迈步向前,出乎意料的,在没有看到脚下的情况下完美避开了所有的折纸。
这种情况下还没有破坏现场,我不禁佩服起自己的记忆力。
随着距离的拉近,我发现它并不是一串字母,而是一个倒写的对勾,旁边还有一个圈,里面写着一个被打岔的Y字。
“快走吧,你不是说要看一下尸体吗?”还没有细细琢磨,辛德勒医生就敦促着我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哦哦,好,我现在就来!”我三步并做两步的从房间里跳出去,向辛德勒医生赔了一个尴尬的笑。
离开三楼时,我下意识环顾四周,想要去寻找那一个被称为确诊了双向情感障碍的威尔斯患者。
我对他的好奇也越来越深,一个将自己的性别模糊的患者,会对这起案件有什么样的评价呢?作为一个记者,我迫切的想要将他的想法刊登在报纸上,但是几秒钟过后我却失望了。
我没有找到他。
“劝你不要去找威尔斯,也不要想去找威尔斯。因为喜欢自残,所以他的身上一直一股血腥的味道,他兴奋起来简直是一条疯狗。”辛德勒淡淡的话语传递到我耳边,我在不禁感叹这个法医竟有如此精湛的侦查本领之余也不禁汗毛倒竖。
万一我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被这个人发现,后果肯定不堪设想吧。
幸亏我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小记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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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运行到地下一层,短暂带来的晕眩感消失之后,我可以瞬间感受到气温的降低。
过低的温度令只穿了薄薄一层衬衫和短裙的我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除此之外,我还特别失礼地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
“这里一直是这么冷的吗?”我颤抖着说出口,抱着自己的胳膊无所适从。
“没错。”
我和辛德勒医生一前一后走在很长的走廊里,由于温度的过分寒冷,所以我并不想说话,只能更加失礼地冷落了这位年轻的绅士。
我无法想到接下来的一切,因为我即使是一名记者,此前所见到的尸体也就只有在报纸上而已,也许就是因为想要报道真正发生的事件,所以我才成为记者的。
我也许是发自内心的喜爱这个职业。
到了放置羊琴尸体的场所,那里的一切更让我觉得可怕,我算得上是强撑着掏出了纸和笔开始记录我所见到的一切。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牙关在打颤,铁锈的味道残忍的吞噬着周遭的空气,拼命地挤压着剩余的呼吸,内脏器官自溶散发的诡异甜味从四周蔓延,牵动着慌乱和恐惧的情感。
看着那一具尸体,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又再一次涌上心头,我确信作为记者的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一位死者,但是从他的身上却一直带给我一种熟悉的感受。
“你和死者之前见过吗?”辛德勒医生的声音突然从我背后出现,我吓得手一颤,差点松掉了手中的纸和笔。
“感觉很熟悉,但是……就是莫名其妙的想不起来。”
“你认识的应该是乔尼斯小姐在她的小说里写的那一具尸体吧?在她的小说里描写过和这具尸体一样动作的死者,这都让我觉得这起案件的凶手就是按照那本书杀人的了。”
乔尼斯小姐?
乔尼斯小姐……
乔尼斯小姐!
“对了!我想起来了,乔尼斯小姐确实是写过类似的案件,我对她的所有小说都了如指掌!”
我的脑海里顿时涌现了乔尼斯小姐曾经写过的所有小说,就像是桎梏被解开一样,每一本每一章的细节都在我的脑海里暴露无遗。
我也许是她的铁杆粉丝也说不定。
“待会儿我可以去拜访这位乔尼斯小姐吗?”
是她的话,应该可以将案件的真相剖析给那些达官贵人们看吧。
作为书写者,她写的故事被真实的模仿了,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应该会很崩溃。
但是这个人是乔尼斯啊,正是这种崩溃可以催化她的力量,让她推断出更加真实的结果。
我似乎非常的信任着这个人,即使就在刚刚,我还记不得她。
“那是当然,她就在这里,她一直没有离开。”辛德勒医生听到这句话似乎很开心,“她也……离不开。”
“什么?”最后那句话我没有听清。
“不,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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